此時回城,城門早已關閉,但他身上帶有王爺先前讓他接老道長過來時所賜的腰牌,憑此腰牌便能進出城門。
「王爺,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厲鬼妖魔?」葉含青滿臉疑惑,這些事與她有何關系?
見她已恢復,阮知熙心忖應是無恙了,避重就輕的解釋,「本王只是擔憂你先前撞傷腦子,會留下病謗,故而才請明訣道長過來。」不想讓她害怕,他隱下方才她彷佛失魂的模樣未說。
「可明訣道長不是說他不是大夫,不會看病嗎?」
「所以他這不是為了自個兒的無能感到羞慚,氣呼呼回去了嘛。」他眼楮眨也不眨的污蠛老道長。
她總覺得他這話好似哪里怪怪的,明訣道長是氣呼呼,但是好像不像他所說的羞慚……
「我方才還听你們提起什麼奪舍,還有性情不同的事?」她心頭咯 的抖了一下,驚疑的想著,難道是有人看出她是來自異世的魂魄,所以他才找道長來想收了她?
阮知熙將她攬入懷里,輕蹭著她的發絲,「本王是擔憂你這次在馬車里又磕到了腦袋,怕你會變回先前那樣,本王喜歡的是你這模樣。」
听他親口說出「喜歡」這兩個字,葉含青欣喜得雙眼閃閃發亮,但下一瞬又思及之前被趕出王府的事,立刻推開他。
「王爺先前說趕我出王府是不得已,這是什麼意思?!」
他牽著她的手走到椅子上坐下,理了理方才被明訣道長攪得紊亂的思緒,這才開口將周思楓的事告訴她。
「……所以,為了不讓周思楓起疑,同時要趁著這幾日好好清理王府,不想讓你受到驚擾,本王才會將你送來別莊,待王府重新整頓好之後,再接你回去。」
听他述說完整件事的前因後果,葉含青睜大眼,恍然大悟。
「原來你先前那麼對我,都只是為了作戲給周思楓看?」
「沒錯,現下不氣惱本王了吧?」
「不氣了,可王爺若是事先告訴我,我也可以配合王爺演戲啊。」她頗為遺憾的表示錯失了一個演戲的機會。
阮知熙失笑的將她抱進懷里。「本王當時只想著不讓你受到傷害,倒沒這麼想過。」
「那以後再有這種事,你要事先告訴我,我可以幫著你演戲。」她興致勃勃的說道。
他寵溺的應道︰「好。明日一早,咱們進宮去接安安。」除掉了周思楓,他們一家也該團圓了。
她笑逐顏開,「要接安安回來了嗎?太好了,都這麼多天不見安安,我想死她了!」
隔天一早,阮知熙睜開眼,卻發現葉含青又不言不笑,彷佛木偶女圭女圭,樣無知無覺,若不強行餓食,她甚至不會自個兒吃飯、喝水,看她又變成這樣,阮知熙不得不改變主意,先帶她前往太醫院。
望見她那木然的神情,阮知熙心口抽痛,他從衣袖中取出一只巴掌大,依照葉含青模樣做的人形玩偶,那是她昨晚送給他的。
垂目注視著玩偶那張小小圓圓的臉蛋上流露出的嬌憨神態,他憐惜的抬手輕撫著,心中無比懊悔,倘若知道她會變成這樣,他寧願將她留在王府里,派人保護著她,也絕不會將她送到別莊,可如今再多的後悔也晚矣。
馬車一路沉默的進了皇宮,抵達太醫院。
太醫院的太醫各自忙碌著,有的在鑽研醫書,有的在整理藥方,有的出診去,也有幾人聚集在一處討論某種疑難病癥。
阮知熙被迎進一間淨室,差人去將太醫院里醫術最精湛的兩位老太醫請過來,將她的情形仔細告訴兩人。
听畢後,兩位太醫輪流為她請脈,再詢問了幾個問題,望聞問切全都仔仔細細一個不漏。
半晌,先號脈的白太醫表示,「啟稟王爺,依下官適才從葉側妃的脈象看來,她僅是有些脾氣虛弱兼肝火稍旺,服用幾帖藥就能治好,至于昨日撞傷的額頭僅僅只有破皮,稍加敷藥便無礙。」
另一位方太醫也附和,「下官所診也是如此。」
見這兩位醫術最精湛的老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阮知熙沉下臉,「那你們說她眼下這情形又是怎麼回事?」
兩位老太醫面面相覷,接著方太醫面露自責之色,拱手請罪,「請王爺恕罪,下官學藝不精,葉側妃這情形,下官委實沒見過,一時之間無法診斷出原因來。」
白太醫又想了想,補上幾句話,「傳言人的三魂七魄居在腦子里,會不會是葉側妃前後兩次撞傷腦袋,震蕩到三魂七魄,才導致這種情況?」
「若是依白太醫所說,那要如何安定她的神魂?」阮知熙追問。
白太醫與方太醫低聲討論須臾,由白太醫回答,「下官開幾帖安神寧心的藥給葉側妃,讓她服用看看。」
離開太醫院,阮知熙眼神陰郁的望向身旁靜默不語的葉含青。他要怎麼樣才能找回先前那個有著春陽般笑容的葉含青?
就連太醫院里醫術最好的太醫也沒辦法,他甚至不敢再深想,倘若服了藥仍治不好她,屆時該怎麼辦?
他繃緊下頷,牢牢的握著她的手,領著她一步一步走向周太後所住的安慈宮,而她就彷佛被提線的傀儡似的,被他牽著走一步跟一步,他若不動,她也無聲的靜立著,一動不動。
剛踏進安慈宮,阮知熙還未開口,周太後一眼便發現葉含青的不對勁,「含青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木愣愣的?」
阮知熙將昨日發生的事稟告太後。
就在他們母子倆說話間,安安被帶過來,一進殿里,她那雙漂亮的眼楮朝四下一瞥,瞅見在一旁安靜坐著的葉含青,小小的身子立即飛撲過去,歡喜不已的鑽到她懷里撒嬌。
「姨,安安好想你哦,你怎麼現下才來接安安?安安在宮里等了你好久好久呢。」
她那暖呼呼的嬌小身子撲進葉含青懷里,她仍是一動不動,雙眼寂然無波。
安安疑惑的看著她,敏感的發現這個姨好似不太一樣,但她年紀小,說不上來究竟是哪里有異,只是睜著一雙漂亮的眼望住她,有些委屈的說︰「姨怎麼不理安安,姨不想安安嗎?」
見她仍是一句話都不說,甚至看都沒看向她,安安有些著急了,拉了拉她的手,試圖想吸引她的注意。
「姨,你怎麼不同安安說話?」那稚女敕的嗓音幾乎要哭出來。
她不明白,這段時間一向疼她的姨,為什麼忽然之間不理睬她了。
已從兒子那里約略得知葉含青此刻情況的周太後出聲安慰,「安安,你姨的病還沒好。」
安安小臉上流露出一抹擔心,「姨是不是沒有乖乖吃藥?要乖乖吃藥病才能好哦,姨要是怕吃藥很苦,安安這里有皇女乃女乃給的糖,安安全都給姨,姨吃完藥後含一顆在嘴里就不苦了,安安也是這樣做的哦。」她從先前爹帶進宮里給她的那只七彩顏色的包包口袋里拿出一包梅子糖塞到她手上,然後滿眼期待的望著葉含青。
可惜葉含青依然不言不語,那包梅子糖從她手里滑落地上。
見她不僅不理她,還丟了她給的糖,安安以為自個兒被姨討厭了,眼眶里噙著淚,吸了吸鼻子,「姨不喜歡吃梅子糖嗎?要不安安再去拿別的糖來給姨。」
阮知熙想起昨晚葉含青在得知要來接安安回去時還那般高興采烈,眼下卻變成這樣,眼楮忽然有些濕潤,鼻子酸酸的。
他走過去抱起女兒哄道︰「你姨不是不理你,她是病了,病得不認得人了。」
「連安安都不認得嗎?」她仰起小臉傷心的問。
「嗯,她誰都不認得,連爹也不認得了,等你姨的病好了,爹再帶她來接安安回去,安安這段時間還是待在你皇女乃女乃這兒。」阮知熙嗓音有些瘠啞的哄著女兒。
安安懂事的點點頭,「安安會乖乖在宮里等姨。」她拉著葉含青的手,稚氣的接著說道︰「姨要快點好起來哦,安安在宮里也會祈求神明保佑姨早點痊愈,等姨好了咱們再去堆雪人,堆一個安安,再推一個姨,還要堆一個爹。」
聞言,周太後不舍的走過去輕揉著安安的小腦袋,嘆息了聲,「這段時日安安一直念著含青,整日就盼著她的姨來接她回去,如今變成這般,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唉,總之不管要花多少代價都沒關系,咱們得想辦法治好含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