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午宴還沒開始,葉含青見殿外頭的積雪已足夠多,遂陪著安安在殿外頭堆雪人玩,東方淨荷見她們玩得那麼高興,也帶著自個兒的孩子一塊加入。
葉含青的手很巧,經過她一雙巧手改造,那幾個雪人就肖似真人,東方淨荷看得嘖嘖稱奇,除了幾個孩子的雪人之外,她和葉含青接著再堆了阮知熙、阮知祺、周太後和阮知麟的雪人,再吩咐宮女去取來幾件衣帽給這些雪人穿戴上,這一打扮,看著就更像了。
安安和皇子公主們看得驚奇,又叫又跳,對于屬于自個兒的雪人愛不釋手,還想將這雪人搬進屋子里去,卻被東方淨荷阻止。
「這些雪人放在這兒還能撐上一陣子,搬到屋子里去,不久就全化成水啦。」
周太後也過來欣賞他們做的雪人,來到肖似自個兒的那尊雪人前,面露笑意,「這雪人可比哀家要可愛多了。」
東方淨荷走過來,「這些全是含青做的呢。」
「她的手真巧。」周太後稱贊著,睇向正與幾個孩子玩得開心的葉含青,「就連孩子們都喜歡她。」
「可不是,她一來就把那幾個淘氣鬼給收服了。」
「可惜,唉……」周太後輕嘆了聲。
東方淨荷已得知葉含青此時的情況,那雙英氣的黛眉也微微蹙起。「母後勿憂,咱們一定能找到辦法解決這事。」
「但願如此。」
周太後才剛說完,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哇,那是什麼?」
穿著一襲青色錦袍,披著件白色狐裘的阮知麟飛奔向自己的雪人,繞著雪人直打轉,嘴里欣喜的喊著,「這雪人是我嗎?是誰把我做得這般英明神武,我要重賞他。」
聞言,幾個皇子公主一起興奮的跑過來討賞,「三皇叔,這是我們做的,你要賞我們什麼?」
「是你們幾個小表做的?」阮知麟一臉不信,「你們幾個有什麼能耐我還不知道嗎,別想來誆騙三皇叔的賞賜,快說是誰做的?」
小鮑主老實的答道︰「是嬸嬸做的,但我們也有幫忙堆雪人哦。」
「嬸嬸是誰?」阮知麟納悶的問。
幾個小孩用一種「你怎麼這麼笨,連嬸嬸是誰都不知道」的眼神睞著他,讓他手癢得很想把這幾個死小孩抓起來打一頓**。
還是安安乖巧的回答,「嬸嬸就是我姨。」她小手牽著葉含青,小臉上滿是驕傲。
阮知麟這才循聲看向站在右前方的葉含青,她笑咪咪的朝他點頭示意。
他愣了愣,覺得有些奇怪,他印象中二皇兄這位側妃好似不是這個模樣啊……
阮知祺和阮知熙也隨後過來,因為是家宴,宴席就設在安慈宮里,他們三兄弟原是一道前來,但老三一見到院子里的雪人就先跑了過去。
兩人也都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那尊雪人,阮知祺贊嘆,「弟妹的手可真巧。」
阮知熙看著自己與葉含青還有女兒的雪人,他們一家三口手牽著手,咧著嘴笑得很開心,他接著發現他懷里還抱著樣東西,仔細一看,發現是個小嬰孩,他一愣,沒想到她連瑞兒也沒落下。
阮知麟正好在阮知祺身邊,便拉著他詢問葉含青的事。「皇兄,我怎麼覺得這位二嫂好像同以前不太一樣?」
阮知祺見葉含青帶著安安和二弟說話,便簡單將事情告訴三弟。「她幾個月前撞傷腦袋後,性子就變成這般了,不過幾天前又磕到腦袋,這幾日有時又會變得跟個木頭人一樣無知無覺,找來了京城里所有的高人,可個個都束手無策。」
阮知麟連忙道︰「這事還不簡單,皇兄,我不是同你說過,我這趟回京還帶回了一位高人嗎,當初就是他設壇祈雨,南部幾個州郡才降下大雨,你不知當時有多神奇,那祭壇一搭好,瞬間就刮起大風,待他一踏上祭壇,施法不久,嘩啦的大雨就降下來了。」
「此人當真擁有如此玄妙的本領?」阮知祺有幾分懷疑。
「這可全都是我親眼所見,他是真正的高人,絕不像那些沽名釣譽之輩。」
阮知祺見三弟說得這般信誓旦旦,不禁相信了幾分,沉吟道︰「要不午宴後便召他進宮,替你二嫂瞧瞧。」
阮知祺隨後就將這消息告訴二弟。午宴過後,當他從三弟口中得知這位高人的姓名時,不禁狐疑的抬了抬眉。
「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阮知麟輕快的回答,「老涼。」
「老娘?」阮知熙臉色陰森森的瞪向三弟,「怎麼可能有人會叫這種名字,你這是在耍我和皇兄?」他扳了扳手指,不介意修理弟弟一頓。
阮知麟急忙喊冤道︰「哎哎,二哥,他真的姓老名涼,涼爽的涼,我真的沒騙你們。」接著他又補上幾句,「還有老涼的脾氣比較古怪,高人嘛,難免都有些怪癖,皇兄你們待會兒見了他可別介意,對了,他也不跪人,皇兄你別逼著他下跪行禮啊。」
阮知祺回道︰「朕素來禮賢下士,只要他有真本領,即使不跪拜也無妨。」
三兄弟在殿里等著這位高人前來時,阮知麟說起這趟南下的見聞。
「皇兄,你們不知道,老涼他啊不僅會祈雨,我和郝明通這次能夠順利揪出那些奸商和貪官,把糧食和銀子發給災民,也全多虧了他提點呢。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簡直無所不知、無所不會,皇兄,這樣的人才,你若能留下他為朝廷效力,咱們大旭定會如虎添翼。」
他話里滿滿都是對此人的推祟,說得阮知祺和阮知熙都忍不住想盡快見到他。
可當他進殿,瞧見他的模樣,兩兄弟都靜默了一瞬。
眼前這穿著一身紅色長袍,頭簪紅花,一張精致的臉孔施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真是阮知麟口中那位無所不能的高人?
「草民老涼拜見皇上、康親王。」他嗓音異常粗啞,加上他那張雌雄莫辨的臉龐,倒顯得有些說異,且他嘴上說拜見,卻既不躬身也不行禮。
阮知祺端出身為帝王的威儀,處變不驚的溫聲啟口,「老先生,免禮。」
「不知皇上召老涼進宮有何吩咐?」他抬手攏了攏簪在耳畔的那朵紅花。
「知熙,這事你來說吧。」阮知祺看向二弟。
阮知熙對他這身奇異的裝扮視若無睹。于他而言,只要有辦法解決含青的事,這人縱使想赤身**也無妨。
他簡單將發生在含青身上的變故告訴老涼,但隱去了她魂魄是來自異世的事。
听畢,老涼翹起蘭花指說道︰「康親王還是先將夫人請出來,讓老涼見見,才能知道是怎麼回事。」
阮知熙隨即命內侍去將葉含青請來。
阮知麟則趁這空檔湊到老涼身邊,熱絡的詢問︰「你上次說要搜集的那物,如今可找齊了?」那物是什麼他也不知,他曾問過,老涼不肯說。
「還沒呢,哪那麼容易。」老涼忽然伸指抬起阮知麟的下顎,朝他左右看了看說︰「你近日紅鸞星高照,不日將有喜事傳出,你別違抗它,此生你僅有這次紅鸞星動的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有。」
「老先生是說知麟將有喜事?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身為一個好兄長,阮知祺關心的詢問三弟的婚事。知麟這都老大不小了,說也奇怪,先前接連幾次為他指婚,最後婚事都會因種種原因而告吹,以致他至今仍未婚配。
老涼拿起手指輕點自己的唇,「天機不可泄露。」
那矯揉造作的舉止,讓阮知祺不忍多看,撇開了眼,倒是阮知麟有些發愣,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不久,葉含青隨著內侍過來,老涼走到她跟前打量了幾眼,輕描淡寫的表示,「她這問題簡單,不過是歸來的魂魄與原魂一時無法相融,只要安魂定魄即可。」
阮氏三兄弟沒一人听明白他的話,葉含青更是一頭霧水的看著眼前這個奇異扮相的男子。
若非听了他那異常粗啞的嗓音,她一時之間還沒能看出他是男的。
阮知祺道︰「能不能請老先生說得更清楚一點?」
「簡單的說,就是她原先的魂魄遭逢了意外,導致她三魂七魄里的一魂七魄逸失,這會兒那丟失的一魂七魄重新歸位,興許是離魂太久,致使魂魄無法相融,等融合後便不會有這問題了。」
「那相融後她的性情會變得如何?」阮知熙聞言關切的急問。
「依康親王適才所述,她先前丟失的應是覺魂與代表著喜怒哀懼愛惡欲的七魄,如今覺魂與七魄歸來,七情六欲回歸,她的情感便會回復正常,自然不會再如先前那般淡漠。」
聞言,阮知熙大喜,鄭重的朝他行了個大禮,「還請先生施法助拙荊安魂定魄。」
老涼看向葉含青,好奇的問︰「你那一魂七魄離魂後跑去何處了?」
葉含青怔愣的看著他,震驚的消化著他適才說的話,一時之間顧不上回答。他說她先前是離魂,現在只是魂魄歸位?所以他的意思是……她就是葉含青?!
老涼見她一臉傻氣的看著他,也不答腔,撇嘴哼了聲,「哼,你不說我也能推算出來。」他十指並用,飛快的掐算著,嘴里同時喃喃念著什麼,但沒人能听得清楚。
片刻之後,他驚訝的抬起眼,「呦,你這魂魄跑得還真遠,竟然穿越到異世去了。」
見他一句話就道出她的秘密,葉含青驚奇的瞠大眼,「你怎麼知道?」
「哼,就說我會算了,不過這事可真稀奇,我還沒見過有人離魂後,魂魄能跑到異世去,不過你也算幸運,剛好附身在一名腦子受到重創,已無知覺的孩童身上,這才能僥幸的存活下來。但因那身子沒了主魂,異常虛弱,活不了多久,待那具身子徹底敗壞後,你那一魂七魄無所依附,這時正適逢時空之壁發生震蕩,便趁機回歸原身,呃……時空震蕩?」
他似是想到什麼,再掐指算了片刻,忽然回頭瞪住阮知熙,快步走到他跟前,在掌心里呵了口氣,抹向雙眼,開了靈眼後,瞟見趴在他肩上的一只肉眼看不見的小蟲子,驚喜不已。
「呵呵,原來在這兒,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我的直覺果然沒錯,跟著阮知麟必然能有所收獲。」他猛地手結法印,將那肉眼凡胎看不見的蟲子一把抓住。
阮知熙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先生這是在做什麼?」
老涼取出一只玉瓶,將抓在手上的時空之蟲小心裝入瓶中,封好收起來後,看向阮知熙,歡快的輕搖食指,「天機不可泄露。」
這時空之蟲喜寄生在充滿嗔恨懊悔之人身上,一旦讓它吸食到足夠的嗔恨懊悔之情,它便有扭轉乾坤之力,能夠回溯時空,給宿主一次彌補憾恨的機會,這不僅是在幫助宿主,同時也是在助它自己進行蛻變,從這只時空之蟲已變成紫色看來,表示它已進行了三次的蛻變,這真是太好運了。
他心情一好,直接朝葉含青走去,「來來來,我這就來替你施法安魂定魄。」
說著也不等她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時,抬手就朝她印堂拍去一掌。
葉含青彷佛通了電一樣,渾身一顫,整個人抖動了幾下,接著便往後一仰,兩眼一閉昏厥過去。
阮知熙及時接住她的身子,「含青!」見她昏迷不醒,他怒目望向老涼,「你對她做了什麼,她怎麼會昏過去?!」
老涼擺擺手,「無妨,待她醒來就好,沒事了,我要走了。」他扭著腰肢,步履輕快的往外走去。
待阮知麟回過神追出去,已不見他的人影,其後到處找不到他,彷佛就此消失了般,往後他一生都不曾再見過此人。
不過這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