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她旁邊的小個子年輕人立刻抗議地拉過她,「你更帥的在這里!」
「有嗎?」。圓臉女子表情間盡是懷疑,突然指著外面的天,「啊!快看快看,為什麼有那麼多牛在天上飛來飛去?」
她立刻默契地接口︰「因為你我在這里用力的吹。」
默笙忍不住笑起來,他們的幸福多麼明顯,滿滿的都要溢出來,如果……她望了望身邊的以琛,他側頭望著窗外,面無表情。
「喂,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圓臉女子問她,似乎對他們充滿了好奇。
怎麼認識的?「很久以前的事了。」默笙不好拒絕她的熱情,回憶說,「那時候我剛剛上大學,喜歡攝影,老帶著相機到處亂跑,有一次看到他站在樹下發呆,不知不覺就按了快門,被他發現……」
「我出去一下。」
以琛突然站起來,打斷了她的敘述,也不等她說什麼,徑直走了出去。
圓臉女子看她的目光已經從羨慕變成了同情。「呃……你很酷哦。」
「是啊。」默笙尷尬地附和。
一會兒工作人員出現,還不見以琛回來,默笙出去找他,他站在門外,背對著她抽著煙。
「你現在還可以走。」他听出她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地說。
知道他看不見,可仍然搖了搖頭。「進去吧。」
「默笙,這是你自己選擇的。」他在她頭頂沉沉地說,「從現在開始,就算我們一輩子相互折磨,我都不會放過你。」
初秋的天氣,明明還應該不太冷的,默笙卻突然感覺到那風里吹來的寒意,從腳底一直涼到心上。
接下來是一連串的程序。默笙不免覺得不可思議,就這些東西,幾張紙,幾個印章,居然就可以把兩個本來毫不相關的人拴在一起一輩子了,不管他們曾經如何。
一個多小時前,她都沒有想到她和他居然會成為夫妻,這樣急劇的變化幾乎讓她懷疑現在的一切是否真實……
「簽字!」耳邊突然響起以琛陰沉的聲音,「現在你沒有機會反悔了。」
她這才回神,發現自己在簽字之前愣太久了,連忙簽下自己的名字交給狐疑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拿過表格,遲疑的再問了一遍,「你真的是自願的嗎?」。
以琛的臉色差極了。
「當然。」默笙笑著說,「剛剛我在想,家里的窗簾選什麼顏色好。」
從民政局出來,以琛扔了一把鑰匙給她。「把你的東西都搬到我那里去。至于窗簾的顏色,你愛換就換好了。」他微微諷刺地說。
默笙沒注意他的嘲諷,握著手中的鑰匙,有些心神不定,太快了,可這是必然的不是嗎?
以琛又從皮夾里拿出一張銀行卡。「所有的支出都從這上面支付,密碼是XXXXXX,記住了?」
默笙點頭又急忙搖頭,「不用給我,我自己有的。」
以琛冷凝著臉說︰「我不希望我們結婚第一天就因為這個而鬧矛盾。」
默笙知道他固執,無奈地接過,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那你呢?」她怎麼感覺他完全把他自己排除在外。
「我?我要去廣州出差一周。」他抬腕看表,「一個小時後的飛機。」
她大概是世界上最獨立的新婚妻子了。
結婚第三天晚上,默笙在以琛家的客廳,對著一大堆從她那里搬來的東西,發呆。
這些東西放廚房,這些放書房,還有這些攝影器材,她需要一間暗房……她的衣物放哪里?主臥室?
要不要打個問問他?她盯著。
一陣悠揚的鈴聲響起,若不是鈴聲相差太大,她幾乎要反射地接起了。
打開門,默笙一愣,這個一身家居打扮的女子她認識,赫然是小紅嘴里的「狐狸精」,她看到她也頗為訝異,不著痕跡地打量她一眼,問︰「以……何律師在不在?」
「他出差了。呃,你要不要進來坐坐?」默笙客氣地說。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她走進來,自我介紹說︰「我姓文,曾經是何律師的當事人,就住在樓下。」
她看著默笙,有些疑惑。「我們是不是見過?」
原來她沒有認出她來,默笙點點頭,提起她們都認識的人。「顧行紅。」這是小紅的大名。
「對了,你就是那個陪她相親的人!」文恍然大悟,又若有所思地說︰「原來你和何律師認識,怪不得。」
默笙不解地望著她。
文聳聳肩說︰「我是說怪不得何大律師會親自接我談案子,原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是托你的福。」
她將手中的袋子扔給默笙。「這是我包的餛飩,有多,就拿來了。真是的,害我白白自做多情一番。」
這位外表嬌柔,卻是爽快又麻利,看她和小紅吵架就知道。默笙承認又不是否認又不是,頗為尷尬。
文揮揮手,「就這樣,我走了。」默笙送到她門口,她突然問起小紅,「她還在不停的相親?」
默笙在她眼中捕捉到一抹關心,搖頭回答︰「不了。她快定下來了。」
文目光一閃。「不是搞游戲軟件的吧?」
「不,是個外科醫生。」
「那就好。」文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她總算想開了。叫她不要恨我,那個男人愛的不是我。」她說到這里又反悔,「不,現在還是不要告訴她了。」
她走了,默笙看這手中的餛飩,略一猶豫,拎起,撥以琛的。
響了三聲後被接起。
「喂。」他低沉的聲音傳來。
「喂。」默笙應了一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和平常不太一樣,急忙平心靜氣,「是我。」
「有什麼事?」
「呃,是這樣……剛剛樓下的文送了一袋餛飩來,還有她說謝謝你上次幫她的忙。」默笙一說完就知道自己選了一個最差的開頭,懊惱已經不及。
果然那邊靜默幾秒,響起他嘲弄的聲音。「你在懷疑什麼?放心吧,就算我曾經對她有過什麼想法,那也是‘未遂’。」
言下之意,她這個「已遂」的人是沒資格質問他的。默笙理智地轉開話題,「我想問問你那間儲物間可不可以改造成暗房?」
「隨便。還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有……嗯,我的東西放到哪里?」
那邊頓了頓。「何太太,你的丈夫身心健康,暫時沒有分居的打算。」他諷刺地說。
這個打得真是糟糕透了。默笙握緊話筒,最後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周五晚上。」
「好,我等你。」默笙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這句話有太多涵義在里面,不由屏息。
那邊也沉默,然後咯的一聲,里傳出茫音,默笙呆住,他居然就這樣把掛了!
何以琛收起,推門走進包廂,外貿公司的李總一見他進來就起身敬酒︰「何律師你跑哪里去了,來,我再敬你一杯,今天的談判實在太精彩了。」
以琛應酬地笑笑,踫杯,一干到底。
無非一些恭維和場面話,吃了一個多小時,李總說︰「何律師,我看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不如換個地方如何?」
一群男人立刻意會,曖昧地笑起來。
看他們的樣子不用說也知道是什麼地方,以琛連忙說︰「李總你們去吧,我先回飯店了。」
「何律師,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李總故意拉下臉來。
以琛苦笑著說︰「實在是家里管得緊,喏,剛剛還打來查勤,一會兒要是打到飯店我不在,回家恐怕要不得安寧了。」
一群男人立刻一副心有戚戚焉感同身受的表情,李總說︰「既然何律師堅持,我們就不強求了,讓小楊送你回去吧。」
司機小楊站起來要送他,以琛婉拒︰「不用了,飯店不遠,我走回去,路上正好看看夜景。」
好不容易月兌身,以琛不想回飯店,腳步一轉,往反方向走去。
廣州是一個太璀璨的城市,很容易就叫人目眩神迷,迷失方向。以琛漫步在某個廣場,穿梭在老人,情侶,孩子中間,享受這鬧中取來的安靜。
忽的白光一閃,以琛轉頭,身邊有人在拍照。兩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大概也是游客,在廣場上拍照留念。
莫名其妙地就想起她,第一次見到她,也是這樣的白光一閃,然後就看到一個女孩舉著相機笑眯眯地看著他。
任何人被偷拍都不會太高興吧,但他當時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皺著眉頭瞪她。
她一開始被他瞪得有點心虛,但立刻理直氣壯起來,惡人先告狀地說︰「喂,我好好的拍風景,你為什麼突然冒出來?」
他本來還有點生氣的,但被她這樣一說,真不知道是氣好還是笑好,只好不理她,舉步離開。沒想到她竟然追上來問︰「喂,你為什麼走了?」
如果這時候還不懂得反擊真是枉為法律系的高才生了。「你不是要拍風景嗎?我把它還給你。」
她登時臉漲紅,半晌訥訥地說︰「好吧,我承認我偷拍你。」
懂得認錯還算有救,以琛邁開腳步,她卻不緊不慢地跟上。走了一段以琛忍不住回頭。「你跟著我干什麼?」
「你還沒有告訴我名字,系別啊。」她無辜地說。
「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不告訴我我怎麼把照片給你呢?」
「不需要。」
「哦。」她點點頭,一副沒關系的樣子。「那我只好洗出來以後到處去問啦。」
他不敢。「你站住。」
「干什麼?你擔心我找不到你嗎?」。她一副你別著急的樣子,「雖然全校有好幾萬人,可是有志者,事竟成,我一個個的去問,總會問到的。」
那他也不用在學校混了,以琛咬牙切齒︰「何以琛,國際法二年級。」說完轉身離開,走老遠還能听到她的笑聲。
過了兩天她果然找到他,獻寶似的掏出照片,照片上的他在夕陽下沉思︰「你看你看,我第一次把光影效果處理得這麼好呢!你看到陽光穿過樹葉了嗎?」。
而他卻是一抬頭,在她的臉上看到了跳躍著的陽光,那樣蠻不講理,連個招呼都不打的穿過重重陰霾照進他心底,他甚至來不及拒絕。
她是他灰暗生命里唯一的一縷陽光,但這縷陽光卻不唯一的照耀他。
那離開的七年,另一個男人……
以琛閉上眼楮。
承認吧,何以琛,你嫉妒得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