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島靜謐而安詳,周圍百里沒有一絲亮光,仔細看著海面,會有成群結隊的水母游過,在漆黑的海上帶起螢火般的光亮。夜晚的大海仍舊有著海Lang聲,卻不像白日那般喧鬧,而是如同母親嘴里的搖籃曲一般,使人精神放松昏昏欲睡。
房子的隔音效果並不好,陸風和秦嶼躺在小臥室的床上,即使關上窗子也能听見外頭的海Lang聲,但這海Lang聲並不影響兩個人的睡眠,反而使一向晚睡的陸風,在晚上九點就有了睡意。
月兌離了城市的喧囂,生物本來的生物鐘重新起了作用,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陸風和秦嶼的睡衣是同款真絲睡衣,在來這里之前陸風特意去買的,只不過陸風的是黑色的,秦嶼的是白色的。絲質的睡衣貼著身體格外舒服,只是柔軟的布料更能顯出秦嶼的身材,窄腰翹臀,連內/褲的邊緣透過睡衣都看得見。
這麼一座沒有人煙的島,兩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如此撩火的睡衣。陸風來這里度假的用意,秦嶼在找不到自己睡衣而不得不求助于陸風的時候,才明白。
「我就說你適合白色,平日里還總穿黑色的衣服,等以後了,我給你訂做一套白色的制服。」陸風半倚在浴室門旁,手里還端著一杯牛女乃慢慢啜飲。被秦嶼逼迫的久了,睡前一杯牛女乃居然成了習慣。
「黑白又有什麼要緊,世上本就沒有純粹的黑白。白的可以染成黑的,黑的卻再也漂不成白的。」秦嶼一番話說的沒頭沒尾,卻又句句都似有什麼深意,听在陸風耳朵里尤為刺耳。
「那你還來跟我趟渾水?以後再也漂不白豈不是白糟蹋了你?」陸風捏起秦嶼的下巴,出言譏諷。陸風知道自己的身份見不得光,知道自己被那些所謂的上層社會瞧不起,就是礙著他的勢力才對他恭恭敬敬,他明白他一個靠耍狠斗勇發家的黑道混混,在那些人眼里根本就像是個匪徒,從來不會被正眼相待。
陸風嘴上不說什麼,卻在用行動堅持著,他善待每一個,他從不濫殺無辜,他不逼迫任何人加入,哪個不想干了想走,只要交回了槍就給他一筆錢讓他另外安置家業。草菅人命,逼良為/娼這種事他陸風一次沒做過,他就這麼坦坦蕩蕩得干,坦坦蕩蕩的闖,就是這份坦蕩讓他手底下的心服口服。上次槍械交易被條子繳了,是矮冬瓜自己主動出頭頂的罪,陸風沒有多說什麼,只告訴他,會善待他的家人。
別人怎麼看他,他陸風不在乎,唯獨秦嶼不能那麼看他。秦嶼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秦嶼是他最在乎的人,他以為秦嶼什麼都懂,什麼都知道,知道他陸風是怎麼為人,到底是不是什麼窮凶惡極之徒。然而秦嶼的這句話,讓陸風徹底的失望了。黑的再也漂不回白的,秦嶼這是後悔了麼?這是開始嫌棄他了麼?
「陸風,你干什麼?」秦嶼的下巴被陸風緊緊捏住,如同鐵鉗的指月復捏著下巴顎骨,惹來一陣熱辣疼痛,之前還柔情蜜意的陸風說翻臉就翻臉,讓秦嶼模不著頭腦,無來由一陣悶氣。還說什麼放棄身份的約束,這不是還是在和他擺黑幫老大的架子,你老大怎麼了,總以為武力可以解決一切,總想控制他人的身體甚至思想,你就有別人的生殺大權麼?就是這種無知而粗暴的想法才將你推向了監獄,陸風啊陸風,我還真同情你。
「你眼里的是什麼?你也看不起我麼?你也認為我黑了就再也漂不白?秦嶼,不想待我身邊,你隨時可以走。」陸風的笑容帶著一絲偏執,挽留的話被憤怒壓制,男人的底線就在你的腳下你的嘴邊,不知哪句話就踩了雷,惹來一片轟炸。
「你胡說什麼呢?不待在你身邊我還能去哪?我目睹過殺人現場,隱瞞不報按從犯處置,就算黑,我也早就認了。」秦嶼有些無奈一笑,手掌撫上陸風手背,將陸風的手從下巴上拽下。「你既然不相信我,還帶我來這里干什麼?如果我不願意跟著你,我會和你來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要知道,你是道上聞風喪膽的陸老大,你殺了我把我扔到海里喂魚都沒有人會知道。你現在跟我鬧的算哪出?我秦嶼哪里對不起你?你說什麼都依著你你做什麼都順著你,我要不是喜歡你,為何這麼由著你折騰?」
本來一肚子怒氣的陸風听著秦嶼這一番話,腦袋里像是炸過一道驚雷似的,像是對秦嶼重新認識了一遍似的。他太小看了秦嶼的付出,也忽略了秦嶼為他做的那些事,秦嶼雖然話少,但是做事處處為他著想,一心一意幫著他,又怎麼會看不起他?追根溯源,還是陸風自己看不起自己。
「秦嶼,你說的都是真的?」陸風盯著秦嶼的臉,像是想記住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秦嶼很少這麼激動,秦嶼總是不咸不淡的應付他,秦嶼除了在床上,其他時候都冷淡的像是陌生人一樣,連笑容都是沒有溫度的。
「要不你真弄死我試試?」秦嶼抓起陸風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絲質的睡衣因為剛剛拉扯的動作而敞開,隱約露出睡衣內的一片春光。
陸風直接將秦嶼摟在了懷里,貼緊的胸膛傳遞著彼此的心跳。和外頭的濤聲一樣,有力,規律,卻又別樣的沉默。
「我怎麼舍得弄死你,要死也是**你。」陸風說完一把將秦嶼橫抱起來快步走到臥房扔到了床上。秦嶼一米八的個子,陸風抱起來還有些費勁。兩個大男人手長腳長的,還踫翻了幾個杯子,這里不比陸宅寬敞,容納兩個成年男人顯得有些擁擠。
陸風卻不甚在乎那摔倒的東西,叮叮咚咚一陣響聲之後,成功的把秦嶼抱到了那個小臥室的床上,這床不如陸宅的松軟,兩個人的體重壓上去還有咯吱咯吱的聲響。陸風伸手拍拍床板,「秦嶼,這床會不會在咱倆做的時候塌了?」
「我說了要和你做?」秦嶼被陸風這直白粗魯的話搞的臉上一紅,恨不能只能把這口無遮攔的陸風銬走帶監獄去。「今晚不做。」
「啊?」向來對陸風所有索求都予以滿足的秦嶼居然不給他做了,陸風倒是有些愣了。「秦嶼……生氣了?」陸風想起剛剛他對秦嶼的態度,臉色有點不自在起來,秦嶼本來就臉皮薄,他那麼說人家,秦嶼怎麼會不生氣呢。陸風湊到秦嶼身邊,摟住了秦嶼的腰。
秦嶼面無表情看了陸風一眼,把身體挪到了牆邊,轉身面對牆。
陸風臉一黑,跟著繼續湊到秦嶼身邊,從身後貼著秦嶼的後背,前胯與秦嶼的屁/股曲線倒是嚴絲合縫的貼合。
這回輪到秦嶼臉黑了,前面就是牆,再躲也沒處躲去了。敏感的後脖頸被陸風的熱息吹拂,身下是火熱的貼緊,窗外是規律的海潮聲,剛剛還喧鬧的屋子,一時間靜默了。
這時陸風和秦嶼才體會到,什麼叫天地間只有兩個人,那就是他們兩個不說話,就不會有別的聲響。除了他們倆,沒有別的活人存在。這樣的環境下,人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體會到深埋在心里的那層孤獨。陸風的手臂不由得扣緊了秦嶼的腰,他唯一的陪伴就是秦嶼,在這條沒有盡頭的路上,秦嶼是他唯一的光亮。
秦嶼的腦海中閃過這些年渡過的時光,人一旦安靜下來就喜歡回憶。他的人生本來普普通通,平平安安,他只是一個熱血的小青年,只因為第一個任務就遇到了陸風,他才走上了這條路。他此刻的枕邊人,是他的目標,是他的敵人,是隨時都可能殺死他的人。秦嶼閉上眼不願意想這些事,長長嘆出一口氣,既然是度假,就忘了那些吧。
「秦嶼,沒睡?」陸風听見秦嶼的嘆息,剛剛有些混沌的思維又清醒。
「沒有。」秦嶼伸手握住了陸風搭在他腰上的手,窗外是海Lang聲,耳邊是均勻的呼吸聲,這樣貼近的人,也不能緩解他的孤獨。「陸風,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陸風頓了一頓,「我媽媽。」
「伯母她……?」不是死了麼,秦嶼知道陸風的父母並沒有在世的,這些基本信息早就被警局查了個底兒掉,但是當那些報告上的一行行黑色數字變成眼前的活生生的事實的時候,帶來的震撼是完全不一樣的。
「嗯,她已經過世很多年了。」陸風的語氣輕而平靜,平靜得放佛不是在說他自己的事,「只是我還忘不了她死時的樣子。」
秦嶼沒有說話,只握緊了陸風的手。
「她是一個好,只是因為一些不順心的事情,迷戀上了毒/品,一旦沾上了就很難戒掉。她每日每夜,靠著那東西活著,為它哭為它笑,對于她來說,已經變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陸風想起那些悠遠的回憶,神情有些茫然,窗外的海Lang聲和秦嶼的手掌讓他心情平靜。
「她曾經那樣的美麗,溫暖,善良,最後只剩下一具冷冰冰的尸體。」陸風的嗓子變得低沉而沙啞,「我放學回家推開門的時候,老鼠爬過我的腳邊,我看見了她布滿尸斑的尸體上爬滿了老鼠。那年,我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