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世芸起了一大早,換好了衣裳便往謝氏正房去了。謝氏才起身正在梳頭,丫頭只將世芸迎進屋,端了茶便再也沒有旁的話。到是有個小丫頭探頭探腦的過來,有些靦腆︰「四姑娘。」
世芸抬了頭︰「你喚我做什麼?」
小丫頭有些拘束︰「我有幾處針線想不明白,幾位都說姑娘的針線極好,讓我來問問姑娘。」
世芸有些微惱。她雖是不得謝氏的眼,卻也是,這些丫頭……在謝氏跟前待久了,有體面了,終究是瞧不起她們這些做庶女的也不放在了眼里。
「你且拿過來,讓我瞧瞧。」
小丫頭很是有些驚喜,她不過是上來問問,卻沒想到世芸同意了,她忙拿出自己的針線,一想到世芸的針線是極好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忙縮了回去。
「怎麼了?」
*「我的針線活粗。礙了姑娘的眼。」小丫頭漲紅了臉,圓圓的臉甚是可愛。
世芸笑了笑︰「我一開始的針線也不好。」針線做的好的,哪個手上是完好的。
小丫頭交出了針線,問了一處,她見世芸很是好,一股腦的都問出來,喜道︰「四姑娘,你真好,不像那些,我問得多了,她們都煩我。你真好。」
世芸笑了笑。
小丫頭跟世芸處了一會兒,又想到平日里那些說的,膽子便大了︰「姑娘,她們說姑娘給金蓮都做過鞋,真是真的麼?」
「你從哪里听來的。」
小丫頭以為世芸認為她說大話,認真的道︰「都這麼說。好些都羨慕呢。姑娘,你真的做了麼?」
「你認為我做了麼?」世芸反問著。
小丫頭搖著頭︰「姑娘怎麼會給金蓮做鞋?姑娘是啊。」
世芸笑了笑,只是接了小丫頭的針線︰「你這花繡的真好,我幫你做幾針可好?」
小丫頭本還想糾纏前面的問題,听得世芸說自己花繡的好,又要幫自己做幾針欣然同意。她不禁笑道︰「真好。」
世芸一面做著針線,一面同小丫頭。
「我家里排行老二,都叫我雙兒。到了太太跟前,們說不好,給我改了名字叫珍珠。」珍珠說著微微皺了眉,顯然是不喜歡這個名字,「我家里還有兩個,一個弟弟。」
「你爹是馬房的,你媽呢?」養馬的女兒能到謝氏跟前,這里頭有什麼玄機。
「我媽沒做事,我大哥卻是在二少爺跟前。」珍珠提到這個哥哥的時候,滿面帶著驕傲。這府里頭的,男的都想跟在兩位少爺跟前,可真要再選擇,大多都想跟著二少爺。
世芸點了頭︰「你爹媽定是高興。」
珍珠連連點著頭︰「我爹媽不止一次說大哥給咱家爭臉了。我進來的時候,爹媽還交待我要好生伺候太太,是太太給的恩典。」
正說著,世英過來了。一時這外間變得熱鬧起來,無數的人捧了茶過來,好端來幾樣點心,這里又有人進去稟告謝氏。
世芸看著這一屋子忙忙碌碌的人,陷入了一陣虛幻中。這些人都是為了一個人而忙碌,而她們卻不過是陪襯。
世英沒先進去見謝氏,卻是打量了世芸,見她所穿的不過是一身青色對襟棉綾衣裙,頭上用了青色的頭繩,別了幾件小小的花鈿。
這樣的裝扮怎麼能引起泰寧侯的注意?
世英沒由來的惱怒︰「四姐穿得那麼素雅做什麼?又不是在孝中。」
謝氏正扶著丫頭出來,听得世英這麼說,也打量了世芸一下,再看著身著青蓮色衣裳的女兒,謝氏滿意地點了頭。她就曉得四丫頭是個木頭,所以昨日也就放任女兒的作法。
四丫頭這樣的識時務,配那個傻子確實是虧了。可這樣的性子,到了好人家,卻難對娘家有什麼幫助,還真是頭疼。
「我看就很好。你四也就襯這些個素色的,不常听人說女要俏三分孝麼?」
世英這才好些,這麼仔細地瞧了瞧,世芸卻是比平日里嬌麗了三分。她笑著拉著世芸的手︰「我覺得四姐穿鵝黃的好看,四姐怎麼都不穿出來?那也是淡雅的。」
世芸忙道︰「那麼貴重的東西怎麼能隨便穿出來。我這身上的就好。」她低頭瞧著身上的衣裳,淡淡的道,「我這才算了幾回。」
謝氏听得出世芸在解釋,她這衣裳也不差,不會丟了家里的臉︰「真是,勤儉持家才是讀書人的道理。」
一時,擺了飯,匆匆忙忙地吃了兩口,謝氏便帶了她們上車往泰寧侯府去了。
泰寧侯在功勛之中並不算地位崇高,只是領著幾件差事,還有些實權,所以這場白喜事也辦得尤為矚目。謝氏的馬車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才進去。
院門外,一頂頂素轎整齊地擺放著,穿著深藍色衣裳的僕婦指引著謝氏等人進去。上了香便有人領著去邊上的屋子坐下。
謝氏有些失望,這一塊坐的都是跟自家老爺差不多品級的外命婦,尤其是一直霸佔在主位的那個命婦,瞧上去也就是普通之人,她方才也打听了,那不過是個七品小官的,居然敢坐在主位。自己方才進來,她也不是沒听到自己的名頭,居然敢這般無視自己。謝氏的眉頭一直是緊鎖的,直到萬員外郎太太過來謝氏才面微微松開。
只是萬太太卻是上前同那個七品小官的,而那小官的居然敢大大方方地坐在那,還說什麼恕我身子不好,就不起來了。什麼規矩!
萬太太同那小官的說了會話,這才走到謝氏這里︰「你來的到早。怎麼會在這里,我若不是問了,還找不到你。」
謝氏忍了一肚子氣︰「我見這里人少,便過來這坐。」
萬太太以手遮嘴,暗暗笑道︰「你看看這泰寧侯府如今成了什麼樣。」說後,又有些感嘆,「沒有了女主人,什麼都不成樣。你且跟我去那邊。」
謝氏不禁嘆了口氣︰「這到沒什麼,日後總能收的好。只是,要苦了那兩個孩子了。」
萬太太听了嘆了一句︰「誰說不是。已經迫不及待了。顧家已經把庶女帶來了,住在著已經好幾日了。」
謝氏听了不由心中一怔。顧家的人還真是近水樓台,長姐去世,又有幼子失怙,娘家庶生的女兒正好擔負起這樣的責任。自己的女兒……
「顧太太用心良苦啊。」
萬太太听了不由笑道︰「這世上的事也不是那麼隨心所欲的,這也要看侯爺怎麼看。」
謝氏笑了笑。這邊四品以上命婦的屋子卻是伺候的人頗多,謝氏方跟人說笑了幾句,便瞧著女兒那邊有兩個二十多歲仍做姑娘裝扮的女子,這兩個女子也是沖著泰寧侯去的?可看著這兩個女子打扮的出眾,不由問道︰「那是誰家的閨女,怎麼瞧著跟二十多一樣?」
不等萬太太開口,就有忍不住了︰「呵呵,不是瞧著像,而是本身就二十了。」
謝氏不禁愕然︰「這……這是誰家的女兒。」這樣大還沒嫁人,不叫人笑話。
「吏部章大人家的女兒。」
謝氏想了想,也沒想起來這吏部哪位章大人,她結交的這里面並沒有什麼章之流。
「才進京的小官兒,不過是個主事。」
謝氏點了頭。一個主事的女兒竟然能到這里來,後頭肯定有什麼人。
「章大人算不上什麼,本本分分的,只是他的那位卻是了不起,是次輔左大人的外佷孫女兒。」
謝氏點了點頭︰「左大人怎麼肯把外佷孫女嫁。」這兩個姑娘都二十多了,這位章大人也不小了,熬到如今才是個主事,還是由外官調入京城。
那位嘻嘻一笑,不由道︰「你看看這女兒便曉得母親了。這位章卻是繼室,比章大人還要大上幾歲。」
是繼室,比丈夫還要大上幾歲,也是二十多沒嫁人,難怪左大人會把外佷孫女嫁,原來是這麼回事。
那位太太突然把嘴一收,壓低了聲音︰「來了。」
眾位太太端坐著,手里托茶,捏帕與人談笑,仿佛並沒有對來人注目,事實上,卻在暗中注視著來人。
謝氏看到那進來的****,面上明顯地一僵。那個矮矮胖胖,如同個冬瓜般的女人,就是方才見到的那個七品小官的。
她是左次輔的外佷孫女?
一見章太太進來,眾位太太不由地站起來同她問好,那原先還坐在首席的一位太太忙站了起來,要讓了位置。一位太太拉著她道︰「你讓什麼位置。」
一個是四品官太太,一個是七品。
可是章太太根本就不理會,大大方方的坐下,反而笑著對那位太太道︰「榮兒,你如今出息了,居然是恭人了。我卻是不如啊。」
只見那位太太跪倒在章太太的面前,慘白著臉︰「姑女乃女乃這麼說可折殺奴婢了。」
章太太不由一笑,攙扶起她︰「你這是做什麼?坐啊。」
可是,那位太太哪里敢坐,月兌取華服換上青衣,侍立在章太太跟前,端茶遞水,極盡奴婢之責。
世芸靜靜地看著這一幕。那位太太方才還巧目言笑,如今卻是這樣……這個身份……身份這個東西是好,可是再高,到了正主面前還要這樣的謙卑。
她日後能月兌地了謝氏的手掌心麼?會不會也同這位太太一般,即使到了今日,見到了前主人還要下跪?
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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