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和為貴 第 25 章

作者 ︰ 灰的深睡眠

25.我說老師我是不是不懂事

袁物為站在教室門邊,認真盯著前方。

和淥寶略微緊張又兀自平復心情積極準備的樣子,令人沉醉。

此時她應該已經平靜下來,低著頭安靜地看稿子,頸部迷人的線條,蜿蜒到鎖骨,再到呼吸平和、均勻起伏的胸線。袁物為這樣靜靜地看著,又甜蜜又痛苦。

公開的表演,需要勇氣。

今天是初賽。

班級各小組的競爭,與平時的課業講介沒什麼不同,就是比平時多了三位專業老師當評委,還有一些不同年級或學院的來觀摩。

只是初賽而已。和淥寶這樣想。

怎麼也有十幾位觀眾來班里圍觀?

有條不紊地進行。

圍觀的觀眾或坐在後排,或站在教室後面看。

袁][].[].[]物為想引起她的注意,即使一點點的注意。

他也的確做到了。

他才出現在已經有人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緊接著有人踫了踫和淥寶的肩頭,她轉頭見是他,毫無表情回頭繼續看台上的進展。

他希望她不要吝嗇,示個好意。

而她僅僅回了那次頭,之後只給他後腦勺觀賞。

她不理他。

一個星期了。

一個星期里,他交了論文,結束了實習,拆了縫針的線。

而她還不肯理他。

這是誤會。

他和詹澄沒什麼。當然,這樣說出來很蒼白無力。

但能怎麼說?

「她喜歡我,沒錯。那天,她跟我表白。」

「我當時已經要拒絕,你出現了。」

「我們之前有幾次單獨見面,我是和她咨詢論文的問題。」

他在校道上攔住她,顛三倒四地講,她卻明白。

她說,好,我知道。我們比賽後再說吧。

她的神經繃得緊緊。

稿子還寫不好;PPT不夠深入淺出;講解時各個人的風格迥異,這是正常,有時正是有魅力之處,但至少要和諧,她們還沒做到。

沒剩幾天,自己看自己,總覺得有太多缺點,每個人都開始焦慮。

她還經常要恍惚,自己究竟要怎麼處理感情。

有時候做夢還夢見中學時和袁物為打架,互瞪。

還夢見一個個戒指,排在鐵盒里,被袁物為要回去。他冷冷地說︰「放你這里已無意義。我還要給別人。」

心里冷冰冰。

醒來總還是黑夜,睜著眼楮,腦里都是慌亂。再用力閉眼。開始背稿子,一遍一遍,模模糊糊地睡。

貝多芳和她見面。

她都懶得,安靜得吃飯,問十句答兩句。聲音很低,毫無起伏。

他嘆氣。

「那女的自作多情。三營說袁物為在醫務室發飆,那女的面子都掛不住了。」一向紳士風度著稱的袁物為,令人開了眼界。

當日詹澄滿臉疼惜在醫務人員旁邊想要幫忙,袁物為終于打破黑著臉的沉默,不耐地開口︰「你們在這里做什麼。和淥寶不來,別人來了又怎樣。」

詹澄面色尷尬。睫毛還濕的。眼里還有掉淚的酸意。

卓濯陪著笑「老大,為群眾福利想想,這臉可不能破相。趕緊縫為好。」

詹澄上前要看仔細,一邊說「是啊,趕緊縫吧。」

「縫不縫只跟和淥寶有關系。」他的語氣越來越不好。卓濯急忙拉著詹澄往外走︰「老大你縫著啊,我出去一下。」

貝多芳死活不肯上醫院,三營拉著他去醫務室。跑來跑去見某處鬧哄哄,圍觀的天性導致他又八卦,結果發現三人主角,其余三五人也是圍觀。詹澄是臉皮薄的女生,被拉走的時候,眼眶又紅了。袁物為還是臭著臉,別扭著不肯縫針。醫務室的中年大媽,苦口婆心勸著,他還在別扭。

和淥寶安靜地听,安靜地喝著水壺里冷掉的茶。

她也狠不下心。

但不知道怎麼辦。

「我比賽完再想。」

「也行。不過,別鑽牛角尖了。袁物為心里只有你,這一點,毋庸置疑。」

貝多芳很肯定的語氣。

毋庸置疑。

和淥寶咀嚼這個詞,繼續接著看稿。已經爛熟于心。什麼時候應有什麼表情,也都胸有成竹。此時看到袁物為出現,外表淡定,內心開始凌亂。回頭看稿開始有點接不上。

艾瑪湊過頭說︰「你男人來打氣了。」

和淥寶抬眼皮看她一眼,她急忙說︰「誒,他真的很在意你嘛,你原諒他嘛。」

當天她拔刀相助讓和淥寶月兌離袁物為手掌心,了解了事情原委後立刻倒戈。

連貝多芳也為袁物為講話。

好像和淥寶無理取鬧,小題大做。

她都沒有生氣了。

她只是,還沒想清楚自己以後如何調整好心態,去陪伴一位很受歡迎的伴侶;而對方也會有自己的擔心。

哦,這樣玄妙,她還沒懂。

難道要像貴重財物隨身攜帶隨便不顯露,守得很秘密,才能保護完好?

閑人勿近。

或者寧願對方不是人,這樣可以藏在我心,藏得隱秘,誓必唯我獨尊唯我樂見才安心。

這樣有用無用。她不懂。

之前。

他們明明還在蜜運中。忙累疲也要拼命見面。宇宙仿佛只剩下你我二人。

他們都忘了考慮這樣的問題。

世界非你我二人。他們這般年輕,踫到任何都可能像威化樣脆弱。快活了半日都會覺得活盡了一百萬歲。傷心一點都會認為是末日的崩潰。

因為眼里只有對方,容不下任何別人。于是一點點別人的影子,便覺得是天大的不忠。

和淥寶這樣想。

抬頭看講台,再過一組,就輪到她們。

很快的。挑戰就來,過了這一關就有下關。

給些信心,好嗎?

和淥寶自己。隊友。

而她,在某些方面,是不是也該自己。

或者說,愛——

和淥寶根本沒把握能沖出重圍。

相比其他組,她們選定的對象顯得有點不精英。一個個牛企500強,只有她們來個本土企業,听上去不那麼偉大;而媒體行業本來就是深究起來盤根錯節,太多可說,太難去說。

能賭一賭的,就是她們講介時,與他人截然不同的溫馨氛圍、懷舊情懷。再加上薛航那部分來了點本土傳統音樂做背景,似乎有點共鳴。

但這個要認真計較起來,或許也不算什麼。看評委表情也沒什麼的樣子。

講完回去座位,收好講稿,雙手交疊,靜靜看最後一組的演示。

評委組長康寧教授點評了各個組的表現,對最後一組的夸贊貌似頗多。

和淥寶微微低頭,深深吸氣,再呼氣。拿出把玩。

所以當她們的講介題目再次被念出來,她茫然。

怎麼不是最後一組?

暈乎乎地上去接受獎狀。木訥地听著康寧教授的再次點評和建議。

覺得無措起來。

教室後頭,他微笑,與她目光相接,伸手對她翹起大拇指,驕傲的神情。

她低頭,還是茫然。

從開始至今,諸多考驗,她們的步伐一亂再亂,手中的好牌被甩掉,壞牌卻無機會出清。好在說到底大家都很清醒理智堅持,在困難面前未曾屈膝。

在下台那一刻都可以明顯感到所有成員都松一口氣。

疲倦。

如今月兌穎而出,不是不開心,但是又看到重重考驗。

沒有完的挑戰,沒有完的問題。沒有完的分歧,沒有完的說服。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開會,討論,搜索,整理,演練,改進,演練。

沒有袁物為。沒有詹澄。

只有艾瑪,薛航,倪元元。常樂。

評委離去。

場子散了。大家三三兩兩討論,對結果不忿或認可,都毫不掩飾。

和淥寶收拾東西,說了聲晚上上網討論,出了教室。

教室外一片綠地。教室外牆是干淨的純白。

和淥寶和袁物為喜歡在這里,找張石桌,聊天發呆。那是以前。

不遠的廣場有人在練習街舞,像是自己跟自己親熱,很是迷人。

還有藝術樓,有人在彈鋼琴,彈奏現在,彈奏未來的歷史。

未來的歷史。

和淥寶和袁物為的現在,就是他們未來的歷史。

都會成為歷史。

她慢慢地走,听到背後腳步聲越來越近。她還是慢慢地走。

找了個台階坐下來。

拿出添了很多字和線的講稿,看一看,再抬頭,看一看。

他停下來,頓一頓,坐在她右邊。

「是不是很累?」

「累。」

「今晚早點休息。」

她不。

「對不起。」

她把稿子塞回書包,雙手絞著書包帶,肩膀縮了縮,深吸口氣,想開口,卻又抿緊嘴唇。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

涼涼的。軟軟的。滑滑的。

「對不起。」他還重復。

「我突然一點信心也沒有。」「這麼懶。這麼沒大志。會輕易被別人拉下,也沒什麼好說。」

粉飾太平並不難。

服一片去痛片也不難。

但治標不治本,根本不符合和淥寶所傾向的中醫理念。

她寧肯拉下面子也要說明白,她和淥寶,是在不自信。

不是默默遮住眼耳口鼻,世界毀滅就不知道。

她懶得或者說不屑耍心機,沒什麼遠大志向,只知道做好自己的事,毫無攻擊性。這樣不聞不問不知道,把人丟了,或者人家把她丟了,也很正常。

「……」

他一陣沉默,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他有點愧疚,有點開心。

抱緊她,她低頭,不反抗不迎合。他只是一直在說,對不起。

CA早上又召見他,罵了一頓。

「你小子要畢業膽子肥了是不是?實習完了沒事做不會琢磨點為學員貢獻的事?打架?耍帥?想引人注意?你收拾包袱給我滾回家。」

他在走廊踫到統計學的三營,幾句不合又掛彩了。

心情不好,見誰都想揍。

過後冷靜下來,在CA面前一動不動,老老實實挨罵。

「袁物為,你想來個晚節不保是不是?和淥寶怎麼的,你比上次還不正常?」

他不。

過了一會又說︰「是我的錯。」

CA指指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又幼稚了?」

又垂下手來,唉了一聲,不了。

都不。

然後他遲疑地開口︰「我是不是真的,很不懂事?」

CA只報以白眼,回頭整理報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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