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安語婕氣憤離開藝廊,穿著高跟鞋的雙腳用力踩踏著人行道地磚,彷佛跟地磚有仇似的。
她緊咬唇瓣,難受不已,心口扯痛,眼眶漫上水霧。
她用力眨眨眼,眨去漫上的水氣,忍著不掉淚。
「語婕!」身後,傳來一聲喊叫。
聞言,她走得更匆忙。
前一刻關天旭追出來,一時不見她蹤影,轉過街角,才看見前方的她,忙開口叫喚。
沒料她愈走愈急促,他只能跑步追上去。
「語婕,穿高跟鞋別走那麼急,小心跌倒。」他邊追上她邊提醒著。
話才說完,前方的她忽地腳步一個踉蹌,他心一驚,探長手臂向前,一把拉住她右手腕。
她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頭,麗顏含怒瞪視著他,大聲斥道︰「放手!」
「如果妳剛才是因看到什麼而誤會,我可以解釋。」他沒放開她的手,神色有些緊張的道。
「沒什麼好解釋的。」她親眼目睹便是事實,不想听他多余的虛假辯解。
「妳是不是誤以為我吻了亞俐?」他探問。
她揪著眉,抬眸怒視他,忿忿警告,「你是想再被甩耳光嗎?」
他濃眉蹙攏。「不想。」
「那就放手!」她用力要甩開被他大掌桎梏的右手腕。
「我是心疼妳手受傷。」說著,他捉起她握著拳頭的右手,攤開她柔荑檢視,果然泛紅一片。
他臉頰的痛麻也提醒著她方才出手有多用力,柔女敕手心肯定也跟著痛麻。
她因他的行為不免錯愕。他竟溫柔揉著她發紅痛麻的手心!
她收握粉拳,依然怒氣未消地瞠視他。「就算道歉也沒用,我不可能原諒你,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
「我不是要道歉,我沒做錯事。」他面露無辜的說道。
安語婕咬牙切齒地道︰「那你還追出來做什麼?」用力扳開他的手掌,收回右手。
「我來解釋誤會。」
「沒必要!」她轉頭要走人。
關天旭忙跨步上前,擋住她的去路。「這麼不信任我?僅憑一個畫面就判我花心之罪?」沒想到向來溫順的她,一發起脾氣會這麼執拗。
「我不會笨到要捉奸在床才認清事實!」她閃過他,再度向前邁步。
他立時又追上前,再度阻擋她的去路。
「我要真膽敢跟亞俐上床,她老公肯定把我大卸八塊。」他順著她的猜疑,故作夸張的道。
她因他的話怔了下。凌亞俐結婚了「那你還吻她!」
「我沒有。」他辯道。
「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吻她之後,還含情脈脈地模她臉頰,替她勾頭發。」只要一想到那畫面,她就心口刺痛,難掩醋火。
「妳確定妳看得一清二楚?我跟她嘴對嘴了?」關天旭揚了下眉質問。
她還真如亞俐揣想,光憑一個畫面就醋勁大發,對他怒聲指控,甚至賞他耳光。
他何其無辜,卻更擔心她誤會而傷心難過,只能趕緊找她解釋清楚。
他再度拉起她的手,她氣怒想甩開,他將她拉近右邊商店櫥窗。「我把剛才的狀況還原給妳看。」
他右手扶在窗玻璃,傾身向她,她不想被他踫觸而後退一步。
「剛才,亞俐走到那幅畫旁邊,上方一邊懸吊線突然松月兌,我怕吊線被扯斷,沉重畫框可能會掉落砸傷她,趕緊上前,一手扶住傾斜畫框,幸而吊線沒斷裂,只是松月兌一小段便穩住了。
「亞俐一時被嚇到,我才向她表示歉意,妳當時從門外向內看到的畫面,可能因視角引起誤會。我是傾身靠她很近很近,但絕沒踫到她的嘴,更遑論有接吻的動作。我是有替受到驚嚇、神色有些慌亂的她撥了下垂落的頭發,但那不代表我跟她就有什麼曖昧。我們只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他詳細解釋經過。
听完他的解釋,安語婕仍面露懷疑。
「妳不信的話,待會跟我返回藝廊,我調出監視器畫面,證明我跟她的清白,絕沒背著妳偷吻她。」他一臉認真的申明。
「你跟她從以前交情就很好,她還是你大學社團學妹。」她抿抿唇強調,不相信他們關系單純。
雖說他們是在畢業後幾年才再次相遇,因逐漸密集往來而熟稔,但當她得知他們有這層關系,不免更心生在意。
「妳知道?」他微訝,隨即又道︰「那不重要。我跟她不同系,當初在學校社團也沒跟她踫過幾次面,完全不熟。」
他是在畢業幾年後,在自己初次經營的藝廊認識凌亞俐,繼而得知原來兩人曾是同大學社團的學長學妹關系。
「交情好不代表就有曖昧,我跟亞俐只是興趣相投、談得來的異性朋友,後來她甚至可算是我的紅顏知己,但我們從來沒有男女間的曖昧情愫。」他再再強調兩人只有純友誼。
「我不相信。」即使他強調對凌亞俐沒有曖昧,對方也一定對他有感情。「我看過她望著你的眼神,充滿崇拜和愛慕,你跟她在一起時,特別開心自在。」她垂眸,說得心口刺痛。
她認為那時的他們兩情相悅,而她再怎麼努力付出,仍得不到他一絲響應,最後只能選擇放手,心痛地成全他跟所愛的人在一起,希望他能幸福快樂。
「等等,妳說什麼?」關天旭因她的話,一陣錯愕。
原來,她不單單誤解前一刻看到的意外畫面,而是從過去就懷疑他跟凌亞俐有曖昧,認定對方愛慕他當年他結婚時,凌亞俐早有個因工作調派美國、交往多年的男友。
在他離婚後不久,她告知要去美國見男友,而那之後隔了半年多,他才再度與她踫到面。
她簡言提及已跟前男友分手,當初去美國,意外發現對方早已變心,還腳踏兩條船,她因此傷心分手。之後不小心發生意外,在美國療傷,也因而結識後來的男友,于是在美國待了半年才回來。
而這名男友最後成為她的丈夫,她因此搬到美國定居,每年會回台灣一段時間,探望父母和親友。
難道,她對他的說詞有異?她曾暗戀他,而他渾然不覺?
「你少臭美,自大狂。」凌亞俐听到他質問是否曾暗戀過他,忍不住噗哧一笑。
前一刻,因安語婕還是懷疑他們關系不單純,他半強迫地將她帶回藝廊,當面向凌亞俐要問個明白。
「天旭為人夫時,我對那負心男友的感情還是很忠貞,我可從沒覬覦過他。」凌亞俐看著安語婕,鄭重澄清,接著她微歪著腦袋,思忖了下,改口道︰「有啦!我對他崇拜迷戀過。」
一旁的關天旭聞言,心口一重跳。不是高興凌亞俐曾迷戀他,是擔心跟安語婕的誤會,愈解釋愈厘不清。
他見安語婕臉色微恙,暗叫不妙,忙以眼神示意凌亞俐不要陷害他。
「不過我崇拜迷戀的,是他的繪畫才能。」凌亞俐笑笑地澄清。「他是念經濟系,我才是正統美術系科班,他卻畫得比我好,繪畫天分令我又羨又妒。」她撇撇嘴,語帶一抹怨念。
凌亞俐隨即向被映雪帶出來的兩歲兒子招招手,孩子于是朝她奔來。
她一把將兒子抱到腿上坐,打趣道︰「還好我老公有一半西方血統,我兒子看起來不像純種東方人,否則妳可能要誤會他是我跟天旭偷生的。」
「這種事別亂開玩笑。」關天旭瞪她一眼,不免緊張,就怕安語婕又胡亂聯想。
「妳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兒子跟映雪絕對沒有血緣關系,要讓他們倆將來結婚都沒問題。」
凌亞俐笑笑又道。
「我才不要跟小弟弟結婚。」映雪卻出聲抗議,走到爹地和媽咪身邊。
「映雪不喜歡Daniel?」凌亞俐疑問。每次她帶兒子來,映雪都很高興陪他玩耍的啊。
「喜歡,但不能結婚,也不要跟長大的Daniel交男朋友,我跟一個Daniel分手了,以後不要再跟Daniel交男朋友。」映雪繞口令似的。她爬到爹地的大腿上坐,向他撒嬌,她已經有最棒的男朋友。
聞言,凌亞俐哈哈笑。
原本一直繃著臉容的安語婕,也不由得被女兒的話逗笑,粉唇微微彎起。
關天旭見她總算放松臉部表情,不禁松了口氣。
「沒想到妳醋勁這麼大。」他低聲抱怨,內心竟覺得高興,原來她很早以前就在吃醋。
聞言,她麗顏一陣困窘,只能抿抿唇,睞他一眼。
「爹地,你這邊臉為什麼紅紅的?」安映雪抬頭,看見爹地一邊臉頰有明顯紅痕,納悶疑問。
「妳媽咪誤會我跟亞俐阿姨亂來,打我一巴掌。」關天旭可憐兮兮的向女兒訴苦討同情。
「真的嗎?媽咪,妳怎麼可以打爹地?他跟亞俐阿姨只是好朋友。」安映雪轉而看媽咪,替爹地抱不平。「痛痛嗎?映雪呼呼。」她小手模模爹地左臉頰,小大人似的安慰他。
「對不起,我太沖動了。」誤會解開,安語婕不免心生愧意,也意外會情緒失控到出手打他。
「我要求償。」關天旭繼續裝可憐,向她索賠。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挨巴掌,對象還是向來溫順嬌柔的她。
「要怎麼賠?」她都道歉了,還要她怎麼賠償?
「晚上去我那里,就知道怎麼補償我。」關天旭朝她曖昧的眨眨眼。
安語婕不免一陣羞赧,垂下頭。
「喂,你們要打情罵俏,可不可以等我離開?我打電話叫我老公來接我們。」凌亞俐出聲打斷關天旭大剌剌向前妻調情。她才不想看別人曬恩愛,要曬恩愛,她自己也有對象好嗎!
稍後,凌亞俐的中美混血丈夫來接她和兒子,對方個性很熱情,向初次見面的安語婕熱絡問候一番。
凌亞俐也申明她老公跟關天旭已是至交,還開玩笑說若他對她有遐念,敢欺朋友妻,就是不仁不義,也會被她老公大卸八塊。
關天旭忙將安語婕拉近懷里,當著兩人的面舉手發誓,他最愛的人只有她,他想再娶的妻也唯有她。
她听了,覺得十分感動與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