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邵氏夫婦一同出席東京的珠寶展覽,家里只剩下邵天齊和朱璨璨這對小夫妻。
廚房里,朱璨璨忙著準備午餐,鍋碗瓢盆的踫撞聲不斷,好幾次邵天齊都以為她在里頭打仗,有點擔心她,待她終于煮出一道三杯雞時,他笑了。
「你笑什麼啊?雖然雞肉的外表很難看,但是里頭很好吃。」她以為他是在嫌棄菜肴的外觀不佳。
「我笑你的臉都黑了。」他伸手揩拭她臉上的油漬。「連炒個菜都像在打架,我真是服了你。」
「那你去煮啊!」她不滿的炮轟道,雖然比起以前,她已經沒有那麼怕火了,但事實證明,就算不怕火,她的廚藝還是一團糟。
「好,我炒蝦仁炒飯給你吃。」邵天齊卷起衣袖,準備大顯身手。
「哼,我不相信你多會煮!」朱璨璨一點都不看好。
他就是很有大廚的架式,切菜的手法利落,炒飯的動作一氣呵成,熟練到讓朱璨璨目不轉楮。
「好了,蝦仁炒飯完成!」邵天齊將炒飯端到桌上。
「炒飯呈現金黃色,看起來是很好吃,但吃起來怎麼樣,就很難說了。」她一副不看好的樣子,淺嘗一口,登時眼楮一亮。「好好吃喔!」
嘔死了,他居然比她還會做菜!她垂頭喪氣。
「你做的也很好吃。」他吃著她為他煮的三杯雞,覺得很下飯。
真的好吃嗎?她突然沒了自信。
「你還是別吃好了,要是胃痛……」
他不听勸告,拚命的吃。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她的心里泛起一股甜蜜,也吃起了他為她炒的蝦仁炒飯,入口的美妙滋味讓她好暖和、好感動。
這樣的幸福是她先前完全無法想象的,她想要守護他,守護這份幸福,再也不做出讓他擔心的事。
「好好吃喔,齊,你怎麼那麼會做菜?」朱璨璨好奇的問,婆婆是個傳統婦女,不太可能會要求兒子學做菜。
「以前在美國念書時,吃不慣那里的食物,就學著自己煮些簡單的菜肴。」邵天齊洋洋得意的說,「璨璨,你不用去上什麼烹飪班,我教你做菜就可以了。」
「喔,你那麼厲害?」
「你也不用去上書法課和鋼琴課,老公我全教你。」明天他就到才藝班辦理退費,他會用他的方式「教導」她。
「我該給你拍拍手嗎?老公,你好強。」朱璨璨諂媚的說。
「你老公最強的是……」他貼近她的耳朵,說著限制級的悄悄話,「我們來生寶寶吧!」
她的臉頰泛紅。「生寶寶……你是說真的嗎?」
「其實我最想看你穿女僕裝了,你能穿給我看嗎?」
「女僕裝?」原來他不喜歡護士服、水手服和空姐服,而是喜歡那種有荷葉邊的蓬蓬裙,萌得要命的女僕裝?
她全身起雞皮疙瘩。太可怕了,雖然她已習慣穿裙子,可也不代表她敢穿那種太可愛的衣服。
「走,我們去買吧!」邵天齊的興致來了,擋也擋不了。
等等,生寶寶跟想看她穿女僕裝有何關系?
他該不會要她穿成那樣勾引他上床吧?
朱璨璨滿臉通紅。她怎麼不知道她的老公那麼色?
「可是還沒吃完飯。」
她被他拉著走,一不小心撞到了桌上的水杯,杯子滾落地上,鏗鏘一聲,碎了一地。
她整個人僵住,涌起很不好的預感。
「我來收拾,你千萬不要動,知道嗎?」邵天齊吩咐道,拿了掃把打掃,深怕沒清干淨會傷到她。
朱璨璨佇立在原地,用力甩了甩頭,試著把不安的感覺甩掉。
那一定是錯覺,她現在明明是那麼的幸福……
將玻璃碎片清干淨後,他為她披上一件外套,再牽著她的手出門。
然而才走了幾步,他們立刻被一大群媒體記者包圍。
朱璨璨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陣仗,不禁愣住了。
邵天齊緊蹙眉頭,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僅有的反應就是把她拉到身後,不讓她曝光。
「請問邵天齊先生,雜志上所報導的都是事實嗎?」一名記者手持麥克風,大聲發問。
「什麼事實?」邵天齊听不懂,試著冷靜下來,忍住想趕走這群記者的沖動,至少他得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就是這本雜志上頭寫的內容,是不是真的?」記者干脆翻開雜志。
當顯目的標題映入眼簾,邵天齊的臉色大變,顧不得冷靜,用力揮開雜志。
「我會請律師處理,請你們全都回去!」他按捺不住憤怒,大聲吼道,再轉身擋住朱璨璨的身影,空出一手插鎖開門,把她推進屋里。
他不想讓她知道這件事,不能讓她陷入這場風波!
朱璨璨的思緒一片混沌,她的眼力極好,雜志上的標題,她看得一清二楚。
「邵太太,你是不是如雜志上所說的,是個負債累累的孤女,為了償還債務,還上街拉客找金主,而邵先生就是你找到的金主?」
「滾!你們全都給我滾開!」
邵天齊的咆哮聲響徹雲霄,朱璨璨卻置若罔聞,她的心枯萎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簡簡單單的被雜志上的幾行字摧毀了。
同情我,就跟我結婚,聘金五百萬!
諾凡飯店少東邵天齊的太太曾經為了償還債務,上街尋找金主,那個金主就是邵天齊嗎?邵天齊是自願的金主,還是被當作凱子的苦主?
朱璨璨的祖宗八代全被無所不能的媒體記者挖了出來,包括她家開過工廠、失火,到負債累累的過程。
愛看八卦是人的本性,許多的批評也如星火燎原般愈演愈烈,有人對她的遭遇深感同情,但也有人認為她找金主的心態很不對,故意裝成可憐的孤女,想一舉飛上枝頭當凰。
消息如火如荼的傳開,邵氏夫婦臨時取消為期一星期的行程,在三天內火速趕回台灣,當晚,召開了從未有過的家庭會議,氣氛嚴肅凝窒到了極點,連邵天馨都被趕回房間,不得旁听。
這三天里,邵天齊用盡辦法,想在爸媽趕回來前把消息壓下,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無奈媒體傳播的速度太快了,許多報章雜志都跟著報導,這場風波暫時是壓不下來了。
此時他能做的,就是擋在朱璨璨的面前,讓她免于被父母責難。
失去家人的傷痛,明明是她最不敢回想的往事,如今卻毫不留情的被攤開在大眾面前,連他都無法阻擋不讓她知道。
她血淋淋的傷口還沒完全止痛,就被狠狠的灑上鹽巴,飽受言論壓力,只有他能保護她。
「爸、媽,我幫璨璨還債是真的,我愛她,幫她還債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是有心人士存心陷害我們……」
是誰呢?
邵天齊的心一凜,真想殺了那個在背後操縱一切的黑手。
「是我小叔陷害我的,一定是他心有不甘,故意將手中掌握的有關我的把柄賣給雜志社,賺取報酬……」事到如今,朱璨璨也不想為自己辯解了。「齊,全都說出來吧!不要再瞞著爸媽了……」她已經筋疲力盡,不想再說謊了。
「璨璨,你是說,雜志上寫的都是真的?你是為了錢才跟阿齊結婚?」邵母痛心疾首。
「媽,不是的!是我找她跟我假結婚的!」邵天齊趕緊出聲否認。他怎麼能讓母親認為,璨璨是個為了錢出賣婚姻的女人?!
「同情我,就跟我結婚,聘金五百萬,我的確說過這種話。」
在場的人都倒抽一口氣。
尤其是邵天齊,他快被她主動承認事實的舉動氣死了。
他曾經也認為她是個騙子,但和她在一起那麼久了,他怎麼會不明白,依她好強的個性,絕不可能為了錢出賣自己,當時她會要他娶她,也是在吵架的氣氛下說的,要是他沒有提出假結婚的建議,最後也會不了了之。
她現在這麼說,爸媽會更唾棄她的!
朱璨璨知道坦誠一切對她很不利,但他們是一家人,更不該有謊言,不是嗎?
「發生火災後,我背負五百萬的債務,對每個跟我搭訕的人都說過這句話,雖然我真正的目的是想打發那些人,但我想是我的潛意識希望有人娶我並給我錢,所以才會這麼說。」
「爸、媽,就算璨璨有這麼想過,但她沒有付諸行動,找她假結婚的人是我!」邵天齊還是極力幫她說話,他比誰都清楚,她是無辜的。「我是為了躲避那些煩人的相親宴,才找她假結婚的!但我沒想到竟會假戲真做,我愛上了璨璨,我們現在是真正的夫妻!」
看到媳婦都自動招供了,兒子還拚命的為她承擔責任,邵父更是暴跳如雷。
先前假懷孕的事讓他白高興一場,現在又是假結婚,被人爆料,讓一堆不相干的人看笑話,要他的面子往哪里擺?!
「夠了!我不管你們現在是不是真正的夫妻,我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你們最好馬上離婚,堵住外頭那些人的嘴!」
邵天齊的臉色凝重。「爸,我不會跟璨璨離婚的,如果離婚了,不就讓那個刻意散播謠言的人詭計得逞,也間接承認了雜志上寫的都是真的?」
「那你說,該怎麼辦?就這麼坐視不管嗎?」邵父鐵青著臉色,兒子的頂撞更是讓他氣到七竅生煙。「早知道就不讓你們結婚,這樣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好了,听听阿齊怎麼說,事情總是要解決。」邵母氣歸氣,仍是擔心丈夫會心髒病發,于是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邵天齊鎮定的直視著憤怒的雙親。「我會召開記者會,說明一切緣由。」
「你想連假結婚都提嗎?你想讓我們邵家蒙羞嗎?你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這個女人,說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就好了!真是個掃把星,一嫁進來就接連發生不好的事,還把你迷得團團轉,只會為她說話!」
對于父親無情的指控,邵天齊再也听不下去了,「璨璨不是掃把星,她是最可憐、最無辜的人!火災發生後,她失去了家人,為了還債,拚命的工作,最後還被自己的小叔勒索金錢。她一直都不敢讓我們知道那件事,不想為我們帶來困擾,選擇了最辛苦的方式解決問題,這樣善解人意的她,怎麼會是掃把星?!」
邵父難以接受兒子一面倒的立場。「總之,我不管,流言不快點中止,我就要你們離婚。」
「老公,你別氣了,你的身子會受不了的……」
「不用怕。」
邵天齊那渾厚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透進了她的心。
朱璨璨的世界原本因為公公的責難而昏天暗地,頭暈目眩到想要嘔吐,卻在听見他說的這三個字之後,看到了光明。
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當她的肩膀,這次,換她當他的肩膀了。
她不會一個人好強了,也不會丟下他一個人,她會當他的後盾,和他一起守護他們的婚姻,絕對不放手。
「齊,我不會離婚的……」她口齒清晰的說,象是想把這個心聲傳達到他的心里,力氣都耗光了,隨著頭部襲來更強力的暈眩,渾身虛軟的倒向他的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