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的廢車工廠,方城之戰正熱烈。
「吃!炳哈……情場失意,賭場得意……」衛可仲模了一張好牌。
「你這麼說有什麼意義?在場哪一位有女人陪?」黎焰吸了口雪茄。
「不能這麼說,我們只是萬人迷鰥夫,而不是沒人要的宅男。」柳浪附和。
不等黎焰發飆,杜聖夫搶先質問道︰「你為什麼又在這里?」
模牌模得正高興的柳浪怔了一下,半夜也戴著復古大墨鏡裝神秘的他訥訥的說︰「想你們。」
在場的幾個人惡心得拿牌丟他,異口同聲的大罵︰「鬼啦你!」
柳浪痛得抱住頭,搔了搔蓋在臉前的長發,不平的說︰「應該要問這位救了梁議員又獲得一枚勛章的警官,為什麼跟我們聚賭吧?欸,你不是要在寶旺金控的嚴家安排人馬擔任貼身侍衛嗎?」
已贏了七圈的楊尊叼著煙,老神在在的說︰「不要操之過急,這樣人家一眼就看出我是去找機密的。」
「我知道不能急,但也不必優閑到跟我們打麻將吧?」衛可仲不屑。
楊尊嘿嘿笑了兩聲,「胡!」把牌一推。
其余三煞都不耐煩的往後靠向椅背。這下可好,又是他贏了!
「不在麻將桌上削你們的錢,我清淡瀟灑的人生又少個樂趣,簡直是生無可戀了……」睿智但淡泊的楊尊嘆了口氣。
「怎麼了?」柳浪關心的追問。
身為修羅門五煞的老大,楊尊的興趣就是找各種稀奇古怪的疑難雜癥來破解,甚至為了這個冷門的嗜好,修羅門解散後沒有人可殺也沒有案子供他冒險,楊尊竟然投身警界,憑他過人的才智及冷靜的判斷,一路破案,疾升到國際刑警,甚至還是不受所有警戒規範的「不破之神」。
如今進行到嚴家追查毒品的刺激計劃,他還缺什麼樂趣呢?
「全世界的菜色都被你煮完了嗎?」不愧是醫生,杜聖夫一眼就看出癥結。
「啊,你懂嗎?杜冷血……同是只願自己過日子的孤僻宅男,我就知道你一定懂。」楊尊滿懷熱血的起身,迎向站在窗口等卡位的杜聖夫。
杜聖夫冷冷的盯著他,微慍的說︰「我懂,但我不是宅男。」
楊尊把大眾電視台周刊換掉「虹彩妹妹美食大搜集」這個單元,他此後不但再也無法享受謎底揭曉的樂趣,還不幸遇到真正的虹彩妹妹,卻是與他想象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前衛女子的事說了。
「你們說,精神糧食和夢幻偶像被毀滅了,這不是人生一大痛事嗎?」
衛可仲、杜聖夫和柳浪還傻傻的,黎焰已經搭上他的肩膀,慨然同意,因為他所愛的女人,在網絡稱霸的高貴迷蒙形象,與實際上的邋遢、不解人意也同是兩回事,此後看到她的文字,再也無法激起他任何的漣漪。
「虹彩妹妹想跑重案線,你就幫忙牽一下,交換條件是每天听一個做菜的秘訣,或是每天吃她做的一道菜,不就行了嗎?」頭腦最簡單的衛可仲想得很直接,全然忘了已發生過人仰馬翻故事的三煞,最初的餿主意都是他出的。「既不會跟她的專業斷線,又能吃到她親手做的天下美味,不是兩全其美嗎?」
沒想到楊尊不懂得記取歷史的教訓,竟然還點了點頭,「說得也是。」
「像我們道館錢師父的女兒,也是不干美食記者,硬要轉跑重案線,為了從我這個黑陽幫幫主身上得到消息,就每天燒一道菜給我吃,你也可以學我呀。」衛可仲掏了掏耳朵,吸了最後一口煙,把煙蒂彈了出去,一副無賴樣。
楊尊微笑的听著同道中人的建議,但是愈想愈不對……
「你未來丈人道館里的錢師父有一身好武藝,他自己不會燒菜,但是懂得天南地北能吃的東西,當初還因為我送你幾鍋雞湯,特別問過你那些從哪里來的,他做事一板一眼,很無趣,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陷自己于不義也無所謂,阿常就在義道門學武,他在工地當工人,常常載著油漆桶和木板……」
「是啊、是啊,你真是有情有義,這些事都記得。」衛可仲傻傻的笑道。
「丁熙虹是誰?」楊尊突然大聲喊叫。
「欸?」衛可仲跳了起來,反射性的回答︰「是錢崇光那老頭的女兒!」
預備看好戲的柳浪幸災樂禍的笑了。
「原來她就是虹彩妹妹,你怎麼從沒告訴過我?」
「我沒看過那個單元啊,不知道她的工作就是……」
「可是她姓丁,不姓錢。」
「錢師父的女兒是跟她媽媽姓,好像有著什麼跟什麼的緣故……」
「難怪她也是做事一板一眼、大義凜然、腦筋不太會轉變,但是功夫很好,跟男人一樣粗聲粗氣,藝高人膽大,果然有什麼樣的爸爸就有什麼樣的女兒。好!既然都算有點關系,我非得要她重新回到美食單元不可!好好的,憑什麼不干?」楊尊對她可不客氣了。
衛可仲和柳浪大感意外,他前頭這麼形容錢師父的女兒,還以為終于受到感動,要拉拔富有正義感又有功夫的她成為重案線記者,沒想到還是想讓她回去重操舊業。
「這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她是被逼退的。」衛可仲說。
「什麼?她那種動手比動口快的家伙,還有誰可以逼她?」
「她一直想跑重案線,所以想挖獨家新聞,有一回她似乎查出嚴德清從事大麻買賣,因此冒險跟蹤他到一家汽車旅館,當她以不當手段進入房間,卻見跟他上床的是當家主播陶怡岑,原本只打算用手機偷拍的她,不小心嚇出聲,便被兩人揪出來啦……」
楊尊哼哼冷笑,「我就知道陶怡岑有問題。」
「其實女主播未婚,愛跟誰在一起是她的自由,但某一天上班時間,電視台小開隨手將喝到一半的咖啡給了新來的小妹,陶怡岑看見眼紅,故意找借口把那杯咖啡潑到小妹的臉上,熙虹仗義執言,陶怡岑說像小妹那種剛來不久就得到重要人物的施舍,必須要讓她清醒才不會得意忘形,不然很快就會失去方向。熙虹立刻用『你有資格說別人嗎?』這句話反駁她……哈哈,太爽了,熙虹就是一板一眼,沒得商量,像她那一點情趣也沒有的老頭,我喜歡!」衛可仲想到錢崇光邊喝茶邊說起這段經過的情形,便覺得好笑。
原來丁熙虹除了對硬邦邦的重大新聞一頭熱外,還常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把她和錢崇光那老頭聯想在一起,還真是有幾分像,高瘦的身材、僵硬剛烈的思考模式、嫉惡如仇、面對不喜歡的人便是一句話也無法說出口……難怪她喜歡揭發黑暗面,非得要盡一份心力不可,這是她與生俱來的遺傳。
楊尊抓起幾個牌,丟進衛可仲大笑的嘴里,「陶怡岑那女人好解決。」
「人家就喜歡刀光劍影,你干嘛硬逼人家?」柳浪崇尚自由。
「江湖是很危險的啊!」楊尊心有所感。
「她不是要加入黑道,只是想當記者。」衛可仲覺得他管太多了。
「依她那樣子的查案方式,跟臥底監控黑道有什麼不同?何況她是個女人,女人能濟什麼事?不如好好的待在廚房里做菜給大爺我嘗嘗!」楊尊白他一眼。
愈想愈不對,若是丁熙虹出事,沒人創新菜色,沒人發掘這世界大大小小角落任何一個可能好吃的小店,沒人發明一些做菜小謎題讓他玩……他無法想象舌頭麻痹的日子。好,待他與已出院的被撞孕婦見過面,調查告一段落,就逼她回周刊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