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加爾要的是什麼呢?……其實他也不知道。就比如他曾經思考的那樣,一個人生活真是太寂寞了——就比如他堅持認為,再破爛的桌子上,也應該擺上倆副以及以上的餐具才有開飯的樣子。
第二天早上,當迷迷糊糊的麥加爾從大狗身上爬起來,默默地擦掉自己流在人家結實完美的小月復上的口水時,他開始認真地思考今後是不是真的要跟大狗拼桌湊合過日子。
不幸的是大概所有人都覺得他瘋了。
「——你以為你真的撿了一只狗嗎?」。將手中的繃帶塞給滿臉漫不經心的年輕人,老凡特覺得自己心都他媽的操碎了,「那是凱撒的人——‘黑色海狼凱撒’听說過嗎——算了除了吃你還能知道什麼……你自己也說了他肯定不是一個普通的水手,我听人家說,凱撒的船隊每一份職位都是船員自己拿命拼上去的,那家伙肯定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你是吃錯了什麼藥才會想把他圈養起來的?」
「啊,」麥加爾將繃帶揣進口袋里,滿臉不耐煩地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慢吞吞地說,「說太快了,凡特,你說,他是凱撒的人,然後……然後什麼來著?」
老頭子深呼吸一口氣才忍住操起手邊匕首將面前的人捅死的沖動。
而毫無自覺的某人還坐在椅子上東張西望︰「干淨的容器,有沒有?」
凡特立刻警覺起來︰「你想干什麼?」
「大狗要拆繃帶了。」麥加爾說,「我要問隔壁雷斯太太要一點母乳。」
「眼楮好了干嘛要喝女乃慶祝?」老凡特一臉被雷到的震驚,「而且還要人女乃,好變態!」
「用來滴眼楮。」年輕人翻了個白眼,一臉「見識淺薄不跟你計較」的拽樣。
「你不要亂搞啊,哪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治療方法,人真的被你弄瞎怎麼辦?」老凡特一邊抱怨著,還是從灶台底下拿出一個小小的罐子塞給麥加爾,「自己去要,老子丟不起這個人。」
……最後還是被麥加爾死拖活拽的弄去充當翻譯。
當年輕的雷斯太太羞紅了雙頰將裝滿了小半母乳的罐子遞過來時,凡特覺得自己這輩子的清譽都毀在了麥加爾的手上,而罪魁禍首則是滿臉淡定還在鄭重其事地跟人家雷斯太太說「謝謝」——話說回來,在麥加爾的所有阿拉伯語中,他的這句「謝謝」最為標準說起來也溜,老凡特認為這大概是因為他說得實在是太多遍的原因。
像是抱著一罐子寶貝似的,麥加爾翼翼地捧著罐子,慢吞吞地跟在凡特身後東望望西望望懶洋洋地屁話多︰「萊克呢?」
萊克就是老凡特唯一的兒子。人高大健壯能干得要死,是碼頭的一把手,重要的是還特別孝順——這種雷雨天氣碼頭不開工的日子居然沒有在凡特周圍看見那個大孝子,還真是蠻難得的。一時間沒有得到回到,麥加爾好奇地回頭看了看,誰知道正好看見凡特眉頭緊鎖的樣子,老頭心不在焉地抹去滴在額頭上的雨水,不太情願地回答︰「他去公會那邊了。」
「公會?」今天不是休假?麥加爾有些驚訝,「去送訂單?」
「雷雨天氣,人都閑得慌。巴伯路斯兄弟的船在公會招人,今天是第二天了,」在自己家門前站定,老凡特推開門,頭一次露出了不想多說的煩躁表情,「他就去了,說是想去看看。」說完,老頭就毫不留情地想關門——
不過麥加爾眼疾手快,長腿一伸卡在門縫里,「他想當海盜?!」年輕人驚訝地說,「瘋了麼?」
「嗤,誰知道,你覺得老子攔得住他嗎?大概是遺傳問題,老子活到五十五歲發現自己已經連海盜招人簡章的第一條「五十五歲以下以及不包括五十五歲」都不符合時,才徹底放棄了海盜夢,」老凡特送開門,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後,听不出太多情緒地說,「他要去就去,老子一把老骨頭攔不住他!」
「你說太快了,慢點。」麥加爾毫無愧疚感地要求。
凡特︰「…………你的阿拉伯語真是像狗屎一樣。」
「這句听懂了。」麥加爾點點頭,淡定地說,「狗屎也是你教的。」
凡特︰「…………」
麥加爾想了想,忽然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你剛才說是巴伯路斯的船在收人?」
「……………………………………」老凡特頭一次覺得正常的對話也能搞得人心很累。
「他們干嘛招人?」
「和凱撒的船隊打仗死了一部分,況且他們還搞來了倆條凱撒的船,人當然不夠,」凡特瞥了麥加爾一眼丟給他一個「你好煩」的眼神,「而且凱撒的人肯定會殺回來報仇,巴伯路斯兄弟要人,不然怎麼打仗?凱撒的船隊最喜歡玩接舷戰,沒有人,巴伯路斯兄弟拿什麼跟人家玩?」
「凱撒都死了!」
「可是他的手下還要在這片海域上吃飯。並且凱撒的大副是個忠心耿耿的瘋狗,」老凡特皺起眉,向看白痴一眼看著麥加爾,「而且老大被人害死了,他要是不報仇,以後誰還會跟他的船隊?」
麥加爾語塞,他抱緊了懷中裝著人女乃的瓶子,想的卻是另一方面的事——
「沒錯,你撿回來那個流浪狗到時候也會變成見人就咬的餓狼,而巴伯路斯兄弟會被凱撒的人剁成肉醬——」似乎看穿了呆立在門前的人在想什麼,老凡特假裝特別輕蔑地冷笑一聲,「突尼斯最近要有大動靜了,擦擦眼楮拭目以待吧,蠢貨!」說完,他再一次想關上門——
麥加爾腿伸了伸,被夾得嗷嗷叫還不忘猛瞪老頭︰「你知道巴伯路斯兄弟會輸你還讓萊克去!」
「我他媽攔得住?你攔得住你去!」
在一聲震天的怒吼聲中,麥加爾的腿被粗暴地踢了回來,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在他的鼻子跟前重重拍上!
……
「——于是就是這樣。」
一邊擺弄大狗眼楮上取下來的繃帶,麥加爾漫不經心地說著,在解除繃帶的時候,他花了一點時間把巴伯路斯兄弟正在招人的事情跟大狗說了。而他的對象,此時此刻還沉浸在他糟糕的腔調和亂七八糟的用詞中,努力地整理一切有用的信息。
過了很久,閉著雙眼的男人才沉聲道︰「讓你的別去。」
「我倒是想,」麥加爾看了大狗一眼,發現對方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也很好看,「可是他親爹都攔不住,我憑什麼?——躺下。」
「干什麼?」坐在桌邊的男人謹慎地說。
麥加爾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把人拖到床邊將他摁到床上。大狗眉頭緊鎖整個高大的身軀僵硬地要命,他發誓這輩子也沒人敢這麼對他動手動腳過——
正準備爬起來把變態漁夫拖過來暴揍一頓,一只冰涼的手摁在他胸膛上,拍了拍,「別亂動啊。」對方的聲音響起,男人愣了愣,拍開他摁在自己胸上的手,滿臉不情願地皺眉躺了下去——
房中變得很安靜,只听見液體流動的聲音。大約一分鐘後,大狗覺得變態漁夫在湊近自己——對方呼吸的氣息盡數噴灑在自己臉上,以往的經驗在告訴男人,如果不是幾乎連臉都貼上,絕對不會有這種效果。
「滾開。」
「嘖,別動。」
麥加爾皺著眉,冰涼修長的指尖輕輕踫了踫男人緊緊閉上的眼皮,感覺到對方的眼珠在指月復下跳了跳,年輕人不自覺地翹起唇角,輕輕摩挲了倆下,當對方再一次幾乎不耐煩地想要來拽他的手時,他伸手拿過吸取了一點乳液的容器,懸空在對方的眼上,點了點。
冰涼滑潤的觸感讓男人微微一愣。
「眼楮,張開點。」
耳邊的嗓音低沉,仿佛夢囈一般地說——這聲音听上去極具誘導性,讓習慣了發布命令而不是听從命令的男人也不自覺地松動了眼皮——
敏銳的嗅覺讓他立刻辨認出這是什麼東西——
「哪來的羊女乃?」
麥加爾︰……羊女乃?
閉著眼,任由麥加爾將女乃汁一點點滴在眼楮上,大狗感覺到對方的動作頓了頓。
「怎麼?」他蹙眉,不滿意地問。
「………………老凡特家院子里有養,呃……羊。」
考慮到說實話可能會讓對方一躍而起然後把自己不分青紅皂白狂揍一頓,麥加爾同志選擇面不改色地撒謊。
……他堅信大狗是不會有閑心去證實老凡特家到底有沒有後院的。
拿過一塊干淨的布,擦了擦多余留下來的乳汁,從懷里取出繃帶,細心地扔掉了最外面沾上了灰塵的一圈,他低著頭,耐心地重新給男人纏上繃帶。
「老凡特說,暴風雨一停,凱撒的船隊就會立刻進港口。」
「哦。」
「眼楮,最多後天就能拆繃帶了。」
「恩。」
「會去嗎?」。
「……………………」
坐回桌邊,單手撐著下巴,對方的沉默讓麥加爾有些煩躁地用指尖輕輕無節奏地敲擊桌面。
床上四仰八叉躺著的男人換了個姿勢,將長腿囂張地抬起來,踢開了原本緊閉的窗子——幾絲涼颼颼的雨飄了進來,也驅散了一些悶熱。
「恩。巴伯路斯必須死。」
………………………………………………
麥加爾︰「哼。」
大狗︰「干什麼?」
麥加爾︰「沒什麼,記得報恩。匕首,要上等貨。」
大狗︰「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