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是這里真正的主子,也不習慣有人伺候,所以除了有宮女送一日三餐來以外,玉華宮里並沒有宮人隨侍,除了楚天闊也就不會有什麼人進來了,因此,在夜色和大雪的掩映下,我們出門很順利。
在蘭逍遙的帶領下,我們小心地繞出了這個八卦陣,雖然蘭逍遙說「我們已經出來了」,但是我還是沒有搞懂這個陣是個什麼怪模樣。許是沒有觸到機關吧,如果觸到了,我應該就知道厲害了。
「現在怎麼辦?你進來的時候記下這宮里的路徑沒有?」我張望著四通八達的路,頭大。
蘭逍遙倒是回答的很干脆︰「我和你一樣,醒來時就已經在宮里了。」
我沮喪︰「那現在該如何是好?我們現在是宮里的‘太監宮女’,不好去問旁人該如何去宮門吧?」
我們說話的這會兒工夫,身邊就已經走了兩個端著點心的小宮女,方向是這皇宮里最熱鬧的地方。許是以為我們是怕冷偷懶的宮人,她們看到我們也沒有露出詫異的表情,直接就走了,見怪不怪了吧?
作為楚宮里的客人,我們是不必偷偷模模的,但是就怕撞上司馬輕唯那些無孔不入的暗衛,所以我們就算有了楚天闊的腰牌,沒有人帶路,我們還是無法順利地到達宮門,更別提出宮了。
蘭逍遙不語,往承明殿方向望了望,然後說︰「有人來帶我們出宮了。」
「誰?」我眼楮一亮。
說話間,承明殿方向走三五個太監,打頭的那個好像還是個管事的,蘭逍遙悄悄拉了拉我的手︰「你現在這里等我,馬上。」然後松手迎了上去。
距離有些遠,風又是從我的方向向他吹的,我听不清他在對那管事的太監說什麼。只見那太監的表情先是有些疑惑,然後慢慢地釋然,看著蘭逍遙的表情貌似還有些倨傲,最後,蘭逍遙帶著他往我的方向了。
「你們幾個,不用去玉華宮傳話了,回陛下的話,就說瀟妃娘娘受了風寒身子抱恙,不能應晉皇之邀前來赴宴,還請陛下諒解,咱家且去看看,隨後就到。」管事太監板著臉,拿出總管的架子對兩三米遠之外的幾個小太監吩咐,待小太監得令離開後,他才轉過身來面對我們。
依然板著個臉,尖著嗓子訓斥︰「你們兩個奴才怎麼搞的,瀟妃娘娘身子骨向來嬌弱,怎的不好生照料著?」
我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懂,不知該如何作答,蘭逍遙倒是很快接過了話,丑丑的臉上滿是討好︰「莫總管教訓的是,還勞煩莫總管通報一聲,讓陛下來看看咱們娘娘。」
「陛下來看看?」莫總管眉毛一挑,聲音輕蔑,「陛下又不是御醫,來看看就好啦?現在陛下忙得月兌不開身,晉國使者可是咱們開罪得起的?」
蘭逍遙很為難︰「那可如何是好……瀟妃娘娘這幾日思念母親得緊,要不然,奴才們去府外請老進宮一趟?莫總管,您看,」塞了個東西在莫總管手里,「您就行行好,讓奴才們出宮一趟,奴才人微身賤,出了事兒不打緊,可是娘娘玉體重要啊!」
大袖口里,莫總管的手掂了掂,似是有些滿意了︰「你們這些小奴才對主子倒是忠心得緊!得,你們快去快回!等會兒,」又對我們不甚放心,「這會兒有使者到,宮門盤查的嚴,怕你倆蠢笨東西出不了宮去,算了,咱家且送你們一送,免得瀟妃娘娘往後怪罪咱家不通情理!」
「哎喲,那多謝莫總管您大恩大德了!」蘭逍遙拉著我的手激動地給莫總管作了個揖,莫總管趕緊攔住,直說「甭拜我甭拜我!」然後甩著拂塵先行而去,我們趕緊跟上。
話到這里,我似乎已經明白了,就看這個莫總管的了!
果然這個莫總管是知曉內情之人!一路上他專揀人多的路走,表面上看他是並非故意這樣,實際上,目的就是為了擺月兌身後跟著的暗衛。原來蘭逍遙一出來就已經察覺到了那些輕而雜的氣息,料定是司馬輕唯的暗衛混進了後宮,此時又恰巧認出了楚天闊的近身太監莫總管,而蘭逍遙身上的掩蓋在萬種花香中、近身才能聞到的幽幽蘭香便是他身份的最好證明。所以剛才蘭逍遙才配合莫總管演了一出好戲給暗里的那些人看,讓他們對我們放松提防以便我們順利出宮。這會子,莫總管明里看似在與我倆說教,事實上他正在細聲地與我們道著歉。當然,我們非但不會怪罪他的「無禮」,甚至還得感謝他的無禮!
頂著寒風來到宮門,果然盤查的嚴,但是莫總管在那些侍衛面前把老臉兒一露——我們就出來了,連楚天闊給我們的腰牌都沒有用上,果然還是熟人好哇!
莫總管命侍衛去駕馬車,還專程吩咐了用皇帝的御用快馬,待侍衛走後,他高高在上的臉一變,一下子平和起來。
「此處是我楚宮宮門,晉皇的暗衛不敢來也來不了。好了,咱家就送到此處了,蘭,蘭,剛才多有得罪之處還請海涵吶!」他長揖,蘭逍遙趕緊扶起他,他又道,「陛下早已料到你們會在今夜離開,所以剛才那些話陛下是明白的,還請二位不要擔心。」他面向蘭逍遙,「蘭,陛下讓咱家帶話給您,讓您且稍安,道城保持了幾百年維和作用不應被打破了,否則,這天下興許就真亂了。」
蘭逍遙神色復雜,許久才道︰「請莫總管帶話︰若是有朝一日果真輪到道城插足天下,那這天下必定早已大亂!蘭某只能順勢而行,不敢保證!」
我不插嘴,也容不上我插嘴,我根本听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興許是明白些的,只是不敢往深里想。看到馬車已經駛來,我才開口︰「逍遙哥哥,車來了。」
「既如此,那還請二位保重了!咱家也說句心里話,還請二位,以天下蒼生為念啊!」此時的莫總管不像是個太監,反倒更像是個憂國憂民的慈祥老人,這楚宮里的人難道都和楚天闊一樣,溫厚仁慈麼?果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吶!
在這個風雪夜里,我和蘭逍遙終于私奔成功了。可是我的腦子里縈繞的卻始終都是莫總管那句話︰「還請二位,以天下蒼生為念啊!」這句話,也是楚天闊的心里話吧?他那麼仁慈的一個皇帝,不希望自己的臣民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但是又因為對我的感情而不忍我跳進火坑,所以心里很矛盾。當然,這話他是不會說的,他也不屑通過他人之口來讓我知道,但是常年跟在他身邊的莫總管一定是揣測得出皇帝的心思,所以才會替皇帝說出心中的糾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