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山洞,眼前的世界一片銀白。一夜風雪之後,整片丘陵銀裝素裹,顯出清純的妖嬈來。只是,不遠處白雪還來不及掩蓋的大灘大灘的血跡,以及同樣白雪來不及淹沒完的凌亂肢體,刺痛了我的眼——不久前,這里明顯有過一番惡斗!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側首,看到蘭逍遙神色自若,難道,「你知道?或者說,是你?」
他皺了皺眉,似是有些後悔讓我見到這樣的慘狀,然後帶我繞過那些刺目的血跡,到了干淨的雪地上才放下我,解釋道︰「我們被人跟蹤了,昨晚有人襲擊,但是,不是司馬輕唯的暗衛。」
什麼?「你是說,盯上我們的,還有其他人?」還會有誰?「那你受傷沒有?快讓我看看!」
「你夫君我是那麼容易受傷的人麼?」蘭逍遙臭屁地跳開不讓我看,他越是不讓我看我越是要看,追向()他,「快給我看看你身上有沒有傷啦!」
「娘子小心滑!」他突然停下,我收勢不住,沖進了他的懷里,我看到他嘴角微微抽了抽,我心一沉,他一定受傷了!
我板著臉,低喝︰「不許動!」然後掀開他的衣服,肩膀上果然有一道新鮮的刀傷,不深,但很長,幾乎拉到了他的胸口。他見我已經他的傷,嘴角扁扁地就要哭出來,怕我哭,趕緊安慰我︰「沒事,小傷而已,更何況他們全都被我消滅光了,比我還慘呢,不許哭哦!」
這個笨蛋!昨晚一定是趁我呼呼大睡的時候一個人去應付那些人的,然後怕我擔心,又若無其事地回來陪我睡覺,看這傷口都已經翻皮了,一定只是草草地處理了一下。我還在慶幸昨晚那不好的預感沒有靈驗,原來……
我一把拔出他別在腰間的長劍,在他驚愕的目光下撩起內襯的裙角揮劍割下,布塊的賣相和兔腿一樣不好,但是實用就成。「坐下!」我把他摁在一塊大石上坐好,然後抄起布塊給他做簡易的包扎。以前念書的時候,老師教過如何進行止血急救處理,這會兒剛好派上用場。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再給他穿好衣服,「起來,走啦!」
「生氣了?」語帶試探。
不理他,自顧自走,誰讓他不給我說!雖然自己是神醫,但是看那傷口處理成什麼樣子,我知道他就是怕被我瞧見,就是怕我擔心!說過要共同分擔的,卻還要違約!
「不要生氣啦,是逍遙哥哥不好,讓娘子你擔心了,我道歉好吧?我道歉?」他討好地拉住我的手,搖啊搖,又用這招!
我抽抽鼻子,一抹眼楮,甩開︰「不接受!」聲音卻已哽咽。
「不要哭……」他慌了,扳過我的肩膀,看見我滿臉的淚水,連忙心疼地將我摟進懷里,他輕柔地撫模著我的頭發,溫柔地笑︰「娘子不要怕,為夫會保護你不受半點傷害的。」
「還、還要保護你自己……」我抽噎著,抱緊他的腰,就像他會突然消失一般。
「嗯。」我沒看到,蘭逍遙靈動的眼楮眯了眯,又變成上次那樣嚇人的深邃狠厲。當初就是因為他的仁慈,所以才會放縱他們,以致造成不可挽回的錯誤。如今,再也不會了!
蘭逍遙對于回道城一事,一直有些心急,也許是道城還有需要他處理的事務吧?畢竟他是代城主,算得上是道城的二把手了,城中事務繁多需要他去處理也是在所難免。而且,還帶著我這個拖後腿的,更要快些了。
其實我不知道,我的猜想對是對,只是本末倒置了,蘭逍遙著急回道城的最大原因,是為了保護我,其次才是順便處理城中事務。
出了丘陵,有個小村莊,叫道莊,听這名字就知道是個隸屬道城的附屬村莊。蘭逍遙說道莊以前是個靠打獵為生的散村,人口不聚集,幾十年前一場瘟疫差點讓全村覆滅,後來道城將疫情控制解決掉之後就把這些散民集中起來,,才變成了今日的道莊。道莊仍以打獵為主,但也是道城與外界溝通的橋梁,道城生產的藥材由道莊的人拿出城,流通到市場,而道莊又為道城提供尋常的藥引。
看來這個神神秘秘的道城不僅僅是最大的醫者毒者組織這麼單純,還有點聯合國的味道,調節混亂,維護和平!突然想到蘭逍遙與楚天闊的一番對話,蘭逍遙的秘密,是否就是這個呢?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問他,本想回了道城再細細問來,看來我已經窺到秘密的冰山一角了。
進入道莊,我心里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卻又說不上來。直到被蘭逍遙一語點醒︰「今日道莊怎的如此安靜?」
對,安靜!就是安靜!一個不小的村莊,按理說應該很熱鬧才是,至少雞犬相聞,孩童嬉鬧之聲不能少。而這個村莊太靜了,一片死寂,就像從未有人入住的,死城!
蘭逍遙把我緊緊攬在懷里,雙眸如矩,謹慎地掃視四周。雖然不會武功,但我也能感受他到身上的肅殺之氣!這詭異的安靜里無不透露著一個強烈的訊息︰我們中埋伏了!
我也將精神高度集中,手悄悄地從身後背包的左側包里抽出一樣東西握在手里。登山之前,輕唯說山上蚊子小蟲多,給我準備一瓶花露水,我不會用刀使劍,只好拿它當武器了。
「娘子小心!」蘭逍遙話音剛落,一個物體直飛向他的面門!他凌空一躍輕松躲開,那物體「奪」一聲,深深釘在身後的木柱上,真真入木三分,竟是一把飛鏢!
只這一瞬間,從四面八方忽然騰飛而出幾十名黑衣人,個個身手不凡,齊齊朝我們襲來!我認得這身裝束,正是司馬輕唯的暗衛!
「奪回皇後!殺了蘭逍遙!」一個熟悉的冰冷聲音自身後響起,我轉身一看,竟然是赤!連他也來了!司馬輕唯果真篤定了我們會出現在此處麼?莫非他也在……
此時的司馬輕唯是不在此處的,他被楚天闊盛情挽留在了出宮里,好在他不在,否則今日,蘭逍遙定難逃一死,而我的命運也會發生巨變!
暗衛領命,狠厲的招數接連向蘭逍遙而去,我心知他們不敢傷害我,于是掙月兌蘭逍遙讓他專心應敵,他稍稍錯愕,但在我堅定的眼神下馬上恢復了鎮定,長劍轉身刺進了一名暗衛的胸膛!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殺人。上次在報國寺,蘭逍遙因為心存醫者的仁慈一直沒有真正殺掉任何一個人,雖然最後還是一個不留了,但是我並沒有看到那樣的慘狀,今日是第一次!但是我心里卻一點也不恐懼,因為我深知,如果不是他死,就是蘭逍遙亡!
我一直知道蘭逍遙的武功深不可測,但是也沒有想到發起狠來的他更勝地獄修羅!他殺紅了眼,武藝高強的暗衛被他切蘿卜一般毫不留情地殺死,鮮血染了他一身!他變了,以前的他不會如此狠厲不留半分後路的,他變得無情了。是我的死去令他變得如此的麼?以前的他,有作為醫者的仁慈,可是現在全不見了。
我心內五味雜陳,百般難述,沒有危險已向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