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柏峻到底是怎麼了？
在沖繩的一個星期，寧羽華的心里不斷浮現這個疑問。
他干麼要對她那麼好，還幾乎到了言听計從的境地？
不論她要去哪里、要干什麼，他全二話不說的陪伴在她身邊。
每天，他都扮演著一個最完美的老公。
他們一起逛街、一起出海、一起潛水、一起釣魚，甚至還一起到超市，購買日常用品，一起下廚、一起為家人挑選禮物……
如果他們真的是一對夫妻的話，那他，絕對是無可挑剔的好丈夫。
而且，他還總是會有意無意的，拉拉她的小手、摟摟她的肩膀，還時不時對她露出親切又寵愛的笑容，好像……她真的是他心愛的老婆一樣……
模了下自己赧紅的雙頰，寧羽華暗罵自己意志不堅。
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全是他為了回到台北後不被看穿的練習……
那她干麼還比他胡亂對自己放電、不加以阻止？干麼還老是胡思亂想，搞得自己時常夜不能寐？
事實是，她經常深陷在他溫暖的注視，與親切的表情里，無法自拔。
「羽華，行李都整理好了嗎？」門外傳來柏峻的噪音，今天下午，他們就要搭飛機離開沖繩了。
「還，還沒……」她趕緊起身。
「都一個多小時了，你在房間里發呆是不是？」柏峻推門而入。
自從第一天被她趕出房間後，他就不再繼續堅持和她同睡一床。
「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看著還沒收拾好的行李，她困窘的緊握雙手。
「行李就讓管家來收拾，你跟我下樓去吃甜點。」他瞧了一眼滿床的東西後，便一把牽住她的手腕，不讓她有任何時間拒絕，拉著她就往外疾走。
「甜點？」她雖然跟上了他的腳步，卻有點猶豫。
在沖繩的日子，除了每天都深陷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下，更讓她沉淪的，大概就是沖繩的當地美食了。
再這麼吃下去，她會不會沒幾個月，就又變回了原來那個小肥妹？
「你最喜歡的沖繩黑糖豆乳布丁，還有鳳梨蛋糕。」柏峻一臉誘惑的壞笑。「離開日本前，你不想再品嘗最後一次嗎？」
寧羽華的眼神，愈發掙扎。
「如果不想吃，那就坐在一旁喝茶，讓我一個人把它們全部吃光吧！」他悠閑的斜睨她一眼。
這個壞蛋！
他真是深知她的軟肋，次次都命中目標，讓她根本難以抗拒。
寧羽華用力點頭。「我當然要吃！」
說完後，她又深感罪惡。
低頭走下樓梯，她心神恍惚，默默哀嘆自己那明顯正在增加的體重……
「小心！」就在她即將一腳踩空樓梯時，柏峻及時伸出手，將她擁進了懷中。
寧羽華的臉色猛然變得蒼白，她看了一眼高高的樓梯，因為害怕而緊緊摟住了他的腰。
「你走路時會心不在焉的習慣，真是一點也沒變。」柏峻輕輕的搖了搖頭。
在發覺她對自己有著強烈的依賴後，他收緊了手臂。「有我在，沒事的。」
听著他溫柔的聲音，寧羽華悄悄抬起頭，靜靜凝視著他。
他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的確很常走神和心不在焉，所以過去，他總是會在她危險的時候幫助她。
「謝謝。」那一刻，她驀然覺得，他們之間什麼也不曾改變過。
她依舊是闖禍又惹麻煩的那一方，而他總是充當救火隊員，隨時隨地，準備應付她的各種狀況。
「干麼跟我這麼客氣？」柏峻低頭，看到她眼里閃爍的亮光，便不由自主的微微俯身。
他原本並不想這麼快就吻她，只是想要為她撫去臉上那抹驚恐而已。
可是，她俏麗的臉蛋，還有她嘟起的飽滿紅唇，都在對他發出誘惑的邀請；而此刻，她如小鳥依人般，靠在他胸前的柔弱模樣，也著實讓他深深心動……
他輕柔的吻住了她微張的小嘴。
頃刻間，一股電流從他們貼合的雙唇傳遍全身，麻痹了兩人的理智與思想，只剩下想要品嘗對方的渴望。
他的吻逐漸深入，帶著燒炙的熱力，將她完全卷入他所帶來的風暴里。
隨著他唇舌的入侵，寧羽華也被他陽剛的男性氣息所包圍，一切防御都在瞬間崩塌；她的心門，已經完全向他敞開。
她無法抵抗，也無心抗拒，只能跟隨著他的唇舌，一起舞動、旋轉、沉淪……
「羽華，等到了台北以後……」飛機即將降落桃園機場，柏峻這才轉頭看著一臉氣呼呼的寧羽華。
「你不要和我說話！」她同過去幾個小時一樣，立刻捂住了耳朵。
柏峻帶著無奈的笑意，一把拉下了她的手。「小肥妹，你到底還要和我嘔氣多久？我不是已經和你說過了嗎？那是個意外。」
「我也和你說過了，從今以後，你再也不要和我說話！」她嘟起小嘴，用十分嫌惡的表情瞪著他。
意外？是啊，如果不是意外，他怎麼會吻她？
他輕挑濃眉。「你確定不想再和我說話了嗎？」
他漆黑的眸里浮現戲謔。「如果你還是堅持不理我的話，那我就只能……再吻你了！」
「柏峻，你怎麼每次都用這麼低級的招數！」她趕緊捂住紅唇。
他已經不只一次突然偷襲她了！
「那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說話？」他欺近她身邊。
寧羽華用力搖頭，也用力捂緊嘴唇。
「我保證，這次絕對不會是意外。」他再次挑眉，語氣邪佞。
「你別靠近我！」從他閃爍的瞳眸里，她可以感覺到，他真的會那麼做！
「如果你希望我回到台北後，繼續和你假裝成夫妻，你就不準再踫我一下！」
情急之下，她想到自己也可以反過來威脅他。
這丫頭變得聰明起來了呢……
柏峻的面上掠過高深莫測的淺笑。
他一眨也不眨的盯住她表情豐富的臉蛋。「說實話，你真的很討厭我吻你嗎？我怎麼記得，某天早晨，你也曾經偷襲過我呢？」
「我……那也是個意外！」她還以為他已經忘記那天早晨的「糗事」了呢！
「這樣啊……」他揶揄她，表情頗為玩味。「一次意外，換一次意外，是不是很公平？看，我當時也沒有要和你追究到底，或者不再理你吧？」
「那怎麼能一視同仁……」她那是一時情難自禁，但他則純粹是想要欺負她而已！
「哪里不一樣？」柏峻的臉再度靠近了點。
他的呼吸熱熱的拂過她的額頭，引得她全身，無法控制的躁動。
他是不是已經猜到了，他對她有著巨大影響力，所以才刻意的戲弄她？
當這個念頭掠過腦海，她的表情也瞬間陰沉。「柏峻，我真的警告你！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和你離婚。」
「小肥妹。」他完全無視她的宣言。「我在想，既然我們已經舉行了婚禮，不如就這樣一直作伴下去，你看怎麼樣？」
「什……什麼？」寧羽華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又在開啥玩笑？」
「我每次都很認真，怎麼你總是以為我是在說笑？」柏峻撇了下嘴角，輕輕擰緊眉。
「我就這麼不好嗎？怎麼我記得，八年前。」他突然停頓。
「八年前……有什麼？」看他表情漸漸變得嚴肅，寧羽華的心跳立刻加快，情緒也跟著緊張起來。
「八年前，在你十六歲生日那一天，你不是也曾經準備向我告白嗎？」他眼里的嚴肅，瞬間被輕松取代；他面帶笑意，靠回自己的椅背。
寧羽華的呼吸，驀地停了一秒。
他……居然還記得？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到最後還是沒有親口對我說。」飛機準備降落，他的聲音也開始變得模糊。「但我想那個時候，你應該喜歡過我吧……」
降落的噪音越來越大，一動也不動的寧羽華終于發現，他們即將從雲端回到地面。
「那個時候，如果我對你告白，你會接受我嗎？」她輕聲的呢喃出這句話。
事到如今，她為何還要追問他？
明知他的答案，她為何還是選擇給他傷害她的機會？
可是，就算會痛到無法承受，她終究想要听他親口說出來。
柏峻轉過頭來，平靜的凝視著她。
就算她說得很輕，他卻還是听得一清二楚。「老實說……如果當時你對我告白了，我可能會拒絕你。」
寧羽華面容凝肅的注視著前方，雙手悄悄在身側緊握成拳。
他……還是說出口了。
多年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親口說。
但奇怪的是，一些遙遠而刻骨的記憶，卻隨著他這句話，在心底漸漸淡去。
她曾經淌血的傷口，也因為他坦白的聲音，而開始慢慢愈合。
「不過還好你沒有對我說。」柏峻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要不然，也許我們現在就沒有辦法成為夫妻了。」
寧羽華的肩膀，微微抽動了下。
他以為她不知道！
他不曉得八年前他扔絕她的理由，全被她听見了……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寧羽華動了體，眼神逐漸從迷惘變得堅定。
「因為，我已經全都忘記了。」
她在撒謊。
柏峻並未忽略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傷痛，但他決定不去踫觸。
只有整理好過去的情感，才能開始他們嶄新的人生。
「好。」他爽快的揚眉。「要忘記的話，就一起忘記；以後，誰也不準再提起過去。」
她表情復雜的沉下眼簾，繼而重重點頭。
的確到了該忘記過去的時候了，特別是那些不快與難過的記憶。
就算她抱著不放，也不可能改變什麼。
「忘了過去，才能擁有未來。」耳邊傳來柏峻輕巧卻也堅定的聲音。
「寧羽華，我們以後，就好好相處吧，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失望。」飛機平穩的降落地面，柏峻的笑容也充滿自信。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沒什麼失望不失望的，我們又不是……真的打算白頭偕老……」直覺他似乎話里有話，這讓她頗為在意。
「這個嘛……未來你一定會知道我話里的意思。」他替她解開安全帶，飛機的艙門也慢慢打開。「我們到了，老婆。」
未來，他會讓她重拾對他的信心，讓她敢于承認對他的情感，更會讓她感覺到他的決心與真誠。
站起身，他牽住了她的手。
對他來說，既然選擇了和她結婚，那就是一生一世的承諾，當然也是白頭偕老的誓言。
她是他的老婆。
從他們結婚的那一刻起，就永遠不會再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