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水薇兩次都是皇上賜婚,差別在于,第一次,無論願意與否,她都要嫁;第二次,即便皇上不賜婚,她還是要嫁。
說來真是奇怪,二度上花轎嫁人,她竟然比第一次還要緊張……好笑嗎?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了,為何還如此緊張?是啊,不是第一次,可心情卻是第一次,想著要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展開自己,毫無保留,怎能不緊張?不過,又不單單只有緊張,還有著說不出的期待、甜蜜……是啊,從此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冷了,他為她暖身子,難過,他給她安慰,想不通,他為她開解……他早為她做過許許多多,但是從今以後,她也可以不顧男女之防為他做許許多多。
入了洞房,坐帳、撒帳、撤帳之後,穩穩坐上了床,張水薇感覺自個兒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也許是喧鬧聲不見了,新房里面也沒有吱吱喳喳吵著要看新娘子的聲音……听著幾位嬤嬤一個接一個,如同唱戲的贊禮聲,她都還沒預備好,蓋頭的大紅銷金帕就被輕輕挑到一邊,她來不及閃躲的眼楮就對上趙平瀾歡喜的目光……四目相對,時間彷佛就在這一刻停住了。
不過,一旁侍候的嬤嬤們沒讓他們一直停在一刻,接下來引著他們喝合巹酒,進子孫餃子,然後新郎官就被趕出去敬酒,而她由嬤嬤們侍候,卸下沉甸甸的鳳冠,還有頭飾,再將好像唱戲的臉兒清洗干淨,最後喝上一碗趙平瀾請廚房事先備下的冰糖燕窩粥,看著醫書,等候趙平瀾敬完酒回房。
雖然她平日東奔西跑慣了,可今日還是特別累,不知不覺就打起瞌睡。
「累壞了吧。」
張水薇幾乎跳了起來,看到趙平瀾滿是心疼的目光,她很自然的回以一笑,可想而知,兩人的視線又纏繞在一起。
「新郎官和新娘子該用長壽面了。」有嬤嬤出聲提醒。
沒錯,還沒有禮成,嬤嬤們侍候他們用了一碗長壽面,再分別服侍他們擦臉,撤下面碗、筷子,說上一番吉祥話,總算行禮退下,將新房留給兩人。
終于等到這一刻了,趙平瀾恨不得將張水薇壓在身下,在她身上每一處珞下他的印記,宣告她完完全全屬于他,可是看著她如此嬌弱,如此美好,真擔心太過猴急了嚇壞她,還是慢慢來。「記得我們初相遇嗎?」
愣怔了下,張水薇微微放松下來。「我不曾見過像你這樣的人,明明傷得面目全非了,卻還在耍性子。」
「其實,我很害怕你跑了。」
張水薇噗哧一笑。「沒想到你這麼會裝模作樣。」
「我就是一個很會裝模作樣的人。」他與皇上其實很相似。
「是嗎?我只覺得你一定很愛操心,擔心我救了你,卻又出賣你。」
「當時,我真的以為自個兒活不下來,宜縣沒有可以幫助我的人,而我再也沒有力氣走到下一個可以求助的地方,可是沒想到,在如此艱難的時刻,上天竟將你送進我的生命中,不僅讓我活下來了,還讓我越來越期待活著的每一日。」他溫柔的**她細致柔女敕的臉龐,真的很不可思議,如此嬌弱的人兒有著極大的力量,讓他想用生命去愛她,想得到她一心一意的愛。
她抓住他的手,放到唇邊輕輕一吻。「從今以後,我會陪伴著你。」
「再為我生幾個孩子。」他有三個弟弟和妹妹,雖然他們都是庶出的,但是兄弟姊妹自幼感情很好,娘待庶出的孩子也同親生的相差無幾,這與趙家的規矩有關,侍妾一旦生了孩子,就必須送到莊子,一來方便嫡母教養孩子,二來保護嫡子。
「你以為生孩子說生就可以生嗎?」師傅為她診過脈,確定她的身體很好,孕育子嗣沒有問題,不過師傅也承認,生孩子這種事說不準,只能建議她無論天氣如何都要喝溫熱的水,不吃寒性的食物。
「我對自個兒有信心。」
張水薇不好直說這種事不是單方面決定的,索性閉上嘴巴。
「你對我沒有信心嗎?」趙平瀾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這種事不是用說的。」
勾唇一笑,趙平瀾點了點頭。「是啊,這種事不是用說的,而是用做的。」
張水薇瞬間羞紅了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是說……」
「別擔心,我會好好表現,絕對不會令你失望。」
「我才不擔心。」
「很好,你應該對我有信心。」
她覺得舌頭打結了,無論她說什麼,他都可以用自個兒的意思解讀。
趙平瀾輕聲笑了,逗弄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真是可愛!」
張水薇嬌嗔的捶一下他的胸膛。「你就會欺負我!」
「是啊,我就是想欺負你,為了今晚,我可是忍了好久好久,你不知道我都快憋壞了……」呢喃之間,他已經靠過去,撬開她柔軟的朱唇,舌溜進去尋她的小舌嬉戲纏綿,雙手悄悄探向衣帶,一點一滴將她完完全全在眼前展開,雪白嬌柔的身體在大紅色錦鍛的襯托更添性感妖媚,讓他恨不得化成一匹餓狼一口將她吃干抹淨。
她可以感覺到他強烈的,可是他的吻、他的手霸道之中不見急躁,甚至帶著說不出的憐愛,從額頭,順著臉頰,一路到胸口,再往下,修長有彈性的腿,漂亮的腳丫子,眼前的她是屬于他的稀世珍寶,教他愛不釋手,卻又擔心踫壞了、傷著了……她覺得自個兒像一團烈火,唇齒間不自覺泄露的輕吟,訴說她體內的空虛,渴望被他真實的填滿。
「妞妞,你只屬于我,是屬于趙直之。」直之是他的字,只讓最親近的人喊,他愛戀的將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很喜歡這樣的她,美得肆意、美得張揚、美得絢爛,這是毫無保留的她,只屬于他的她。
看著他,他熱情纏綿的目光像一張網將她密密的圈住,就像飛蛾撲火,教她甘心沖入其中,她輕啟朱唇回應他,同時本能的拱起腰肢,向他身上貼去。「趙直之,妞妞只屬于趙直之……」
他再也等不及了,身體放低下來,緩緩的侵入。
「嗯。」張水薇有些不適。
趙平瀾頓了一下,唇舌輕舌忝她發出輕吟的唇,侵入卻是一刻也不曾停歇。
汗水交織,情意綿綿,張水薇忘情的用雙腳圈住他,他歡喜得更加放縱,動作越快越猛烈,每一次都撞擊到靈魂深處,讓她緊緊的挽留。在激烈的撞擊中,兩人一起達到最高點,癱軟在彼此身上。
大梁的官員有五日的婚假,趙平瀾這位深受皇上重用的吏部尚書兼帝師,卻是三日回門後就得日日進宮,每日早出夜歸,就是官員十日——沐的休假日,他也要進宮遭皇上支使得團團轉,除非皇上突然良心發現,放他早歸。
新婚半個月來,趙平瀾第一日早歸,不過,他沒有如願抱著嬌妻在床上打滾,而是在嬌妻的驅使下當寫字工……至少伊冬進了小廚房沒打擾他們,如今房里規矩極佳,見到男主人,全部自動閃出去,這讓趙平瀾舒坦一點,果然是先生調|教出來的人。
「我原想取名華醫館,可是師傅不願意,說醫館非她一人獨有,既然兩名醫者都是女子,且專看婦科,便命名為麗醫館。」張水薇覺得趙平瀾的字豪邁又大氣,特地請他為即將開張的麗醫館寫匾額。
「華神醫確實難得,有一身好醫術,卻不愛出名。」趙平瀾大筆一揮,「麗醫館」三個字一氣呵成,張水薇看得兩眼發直,所謂豪氣干雲,就是這種味道,與她截然不同,她過于縴細嬌柔了。
「師傅說,人怕出名,豬怕肥。」
趙平瀾歡快的笑了。「華神醫說得真妙,人人愛出名,可出名往往是引禍上身。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神童,然而,又有幾個神童真能成就大事?」他將手上的羊毫遞給她,示意她也試試看,她直覺的搖搖頭,可是他卻硬塞給她,將她拉到書案前面,給她換了一張紙。
「我寫不出如此大氣的字。」
「試試看,要不,我來幫你。」趙平瀾轉到她身後,從後面握住她的右手。
張水薇轉頭瞪他。「你這哪是在幫我?」
趙平瀾靠過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你還沒試試看,如何知道我不是在幫你?」
他真的在幫她嗎?為何她突然想起師傅說的一句話——黃鼠狼給雞拜年?
「你先放開我,我自個兒試試看。」
趙平瀾並未堅持,松開手,由著她試試看。
張水薇實在寫不出匾額上的大字,勉強為之,實在看不出來她在寫什麼。
「我不是說要幫你嗎?」趙平瀾低聲的笑了,再度從後面握住她的右手,引著她一筆一劃寫著麗醫館。
前一刻,她明明還專注在一筆一劃之中,可是下一刻,她已經被騰空抱起,坐在書案上。
「趙平瀾,你想做什麼……」她的嘴巴被他堵住了,就是想抗議也沒得抗議,而他總能輕易挑起她體內那股想被他填滿的空虛,隨著他在情|欲中翻騰,所以什麼東西被他們從書案上推滾在地,她完全听不見,天地之間只有他。
「討厭,我就知道你不懷好意!」半晌,張水薇全身虛弱的癱在趙平瀾懷里,兩人倚偶在炕上。
「白日宣yin這種事又不是只有我干得出來。」趙平瀾愛憐的撫著她汗濕的嬌顏,誘人的橋妻就在懷里,美得像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教他如何不動心思狠狠蹂躪一番。
他很理直氣壯,她可是羞得用雙手遮住臉。「你還說,我不敢見人了。」
「不敢見人……要不,我向皇上告假,帶著你去莊子躲幾日。」趙平瀾對這個主意興致高昂,沒日沒夜的在床上打滾,還有那個令人期待的浴池……這是多麼開心的事,更重要的是,說不定妞妞就此懷上了。
張水薇懊惱的再一次掄起拳頭捶他的胸膛。「躲到莊子就可以不見人嗎?」身邊的丫鬟婆子還不是得跟著到莊子。
「當然,我們一直關在房里就可以不見人。」
這會兒張水薇的臉兒更是嬌艷如彩霞。「你的腦子就只想著這種事嗎?」
「你不覺得我很可憐嗎?我們還是新婚。」他不敢盼著夜夜都可以折騰她一回,但好歹可以說上幾句悄悄話,可是,皇上完全無視他歸心似箭,總要等到宮里快下鑰了才放人,回到府里,只能看著嬌妻熟睡的容顏……這時,他難免有點哀怨,若她不是大夫,不至于累得連起來陪他說幾話的力氣都沒有。
「對不起,待醫館開張了,我每日夜里都會守到你回來。」原本是要趕在成親之前開張,可是後來才發現事前準備工作真的很多——要預備藥材,要預備將來要販售的藥丸和美容膏,還有因為一次收了四個女藥童,必須花點時間教導她們,她和師傅兩人忙得像個大官似的,總之,醫館要等到明年開春過了元宵之後才能開張。
「醫館開張不是更忙嗎?」
「師傅與我約定好了,一人坐堂五日,接下來五日醫館開著不坐堂,我們要走訪京郊那些窮鄉僻壤之地,若是刑部那兒需要我們幫忙驗尸,醫館也是開著不坐堂。」
趙平瀾舍不得她太累了,可是沒有大夫坐堂的醫館,還能開得下去嗎?不過,她顯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接下來你應該會收到不少帖子。」
張水薇愣怔了下。「大冬天有人在賞花嗎?」這是女眷辦宴席最常見的理由。
「過些日子梅花就會綻放了。」
「哦……」
「若是不想去,就別去。」他只在乎她的心情,可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張水薇撇了撇嘴,很無奈的說︰「官夫人豈能只是待在內宅繡花?」
「你有更重要的事,幫人治病啊。」
「醫館都還沒有開張。」要找借口,也要找個讓人挑不出錯處的借口。
「我不希望你不開心。」
「賞花是很開心的事。」
「是啊,可是,賞花見到的人會令你不開心。」
「我是大夫,見到人如何會不開心呢?唯一不開心的是,眼睜睜看著病人在我手中斷氣。」她不怕與京城的貴夫人打交道,只是不喜歡那些瑣碎的麻煩事。
「總之,我不喜歡你勉強自個兒。」
「你不要以為我不懂,有些宴席不去不行。」
「我只要你過得開開心心,得罪人又如何?天塌下來了,我也會頂著。」
他總是可以說出令人甜在心頭,又忍不住熱淚盈眶的話……張水薇撒嬌的伸手圈住他的脖子,面頰在他胸膛蹭了蹭。「你覺得我很傻,應付不來那些刁鑽的貴夫人嗎?」
「不全是如此,只是不願意你受委屈。」這些年她不在京城,元韋洲和梁千鈺想必捏造許多謊言讓她承擔過去的錯,即便眾人心知肚明這兩人實為奸夫yin婦,可是礙于傳言和梁千鈺的身分,難免不想與她有所牽扯。
「不用擔心,我再也不是過去的張水薇,有委屈不會白白忍受,該索要的公道絕對不會退縮不討,況且,如今我可是成國公夫人,我的夫君成國公又是個護短的,誰敢跟我過不去?」
沒錯,因為他修理了幾個貴女,京里沒有人不知道他是個護短的,膽敢欺負他的女人,不是與他作對嗎?趙平瀾終于放心了。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要去,成了吧。」
「是,夫君。」張水薇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就這樣?」趙平瀾微微挑起眉,深邃的目光再度點燃火焰。
「……你,趙平瀾,大白天的,你想害我成了笑話嗎?不準你再亂來了。」她嚇得不敢動彈,可是那雙水波蕩漾的眼陣瞅得人心都酥了,不想再當一次狼真的很難,因此她很快就被他吃干抹淨化成一灘春水。
果然如趙平瀾所言,接下來張水薇接到不少帖子,而有些宴席確實不是她不想去就可以不去,譬如明年初春就要成為後宮女主人的尹家——英國公府。
來到英國公府之前,張水薇就做好心理準備——遇見四公主梁千鈺,可是沒想到,還未對上驕蠻任性的四公主,卻早一步遇見元韋洲……不是,應該稱之為攔截,他一如上次在酒樓前面,無視于四周的眼光當起路霸。
「勤國公世子,我還未向英國公夫人問安。」她實在不知道這個人在搞什麼,他不是應該離她遠一點,為何反過來急于與她敘舊?
「你怎麼還有膽子回到京城?」元韋洲顯然不覺得自個兒的行為失當,得知英國公府給成國公府下帖子,他就盼著今日再見她一面,可是,他又不能闖到內宅,府里那個潑辣至極的婆娘就在那兒,他可不想還沒見到張水薇就被她逮著了,想來想去,索性在通往內宅的路上攔截。
「這是我的事,與勤國公世子無關。」
「我就是看你不順眼,不願意你回來這兒。」
「勤國公世子何不去告御狀。」
「嗄?」
「告御狀,請皇上下旨將我逐出京城。」
元韋洲簡直傻了。這個女人竟然不在意的叫他去告御狀……不過,為何她看起來比上次更嬌艷動人?這個真的是水做的女人,完全不同于他府里那個可怕的女人。
「勤國公世子要告御狀應該不難吧。」換言之,你是不是應該讓路了?張水薇不願意閃閃躲躲,好像是她愧對他們似的,而且他將這條路通往後宅的入口擋住了,她想繞過去也繞不過去,唯一的方法,就是將他丟給身後兩個練家子。
「你……你真的要我去告御狀嗎?」她的聲音明明沙啞得像男子似的,可是,為何讓他骨頭都酥了?
「勤國公世子想告就告,我管不著。」張水薇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只是看著英國公府的丫鬟一眼,見貴客被人家擋在這兒,她這個主人家的丫鬟不是應該出來解圍嗎?還是說,她以為可以站在一旁看熱鬧,而不會遭主人懲處?
英國公府的丫鬟顯然意識到張水薇的不悅,慌忙的上前道︰「世子爺,你是不是迷路了?這兒不能到前院的听風閣。」
張水薇微挑著眉,不愧是英國公府的丫鬟,一句迷路就抹去元韋洲失當的行為。
「本世子才沒有迷路,你滾開,這兒輪不到你說話。」元韋洲推開丫鬟。
張水薇只能說草包終究是草包,人家為你開罪,你卻不領情。
「世子爺,我們國公夫人還等著見成國公夫人,請你讓路。」
「你這個奴才想挨板子嗎?本世子不是叫你滾開,你還擋在這兒干啥?」元韋洲作勢要踹人。自從新皇登基,勤國公府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前勾個丫鬟到假山洞里面樂一樂,也沒人敢說什麼,如今不過遇上故人,想說上幾句話都不行。
「世子爺,這兒人來人往,教人瞧見了就不好了。」丫鬟不由得急了。
張水薇再也沒有耐性了,往後退了一步,冬青立刻明白過來的往前面一站,將她擋在身後。「世子爺,還是請你讓路,要不,奴婢只能失禮了。」
「你想對本世子做什麼?」
這時,一位中年嬤嬤帶著一名丫鬟急匆匆走過來。
「春兒,你怎麼還在這兒?成國公夫人呢?」
春兒見到英國公夫人身邊的桂嬤嬤,頓時松了一口氣,很無奈的看了元韋洲一眼。「桂嬤嬤,勤國公世子擋在這兒,我們走不開。」
定楮看了眼前的情況,桂嬤嬤終于見到站在冬青身後的張水薇,連忙上前行禮。「成國公夫人,我家大小姐突然暈倒了,听說夫人懂醫術,想請夫人趕緊過去瞧瞧。」
看樣子,師傅累積名聲的策略成功了,真的有人知道她懂醫術。若能藉今日的機會讓這些貴夫人確認她真的懂醫術,這對醫館開張應該有很大的幫助。
「請桂嬤嬤帶路。」
這會兒用不著人家說,元韋洲自動自發的讓路,病人重要,不過,他的雙腳也自動自發的跟過去。
「世子爺……」小廝李四上前拉他。
「閉嘴!」
張水薇已經將元韋洲拋到腦後,隨著桂嬤嬤來到英國公夫人的慶延居正廳。
屋內滿滿的都是人,張水薇理當一一拜見,可是英國公夫人掛念著女兒,也顧不得這些虛禮,連忙請她進入東次間,尹家大小姐正躺在炕上。
「趙夫人若沒本事,千萬別逞強。」
她記得這個聲音,不就是四公主梁千鈺嗎?唇角微微一翹,張水薇當作沒听見,在炕邊的小杌子坐下,為尹家大小姐把脈。
「你沒听見我說話嗎?」梁千鈺不曾被人如此徹底的忽視。
「四公主,可否先讓趙夫人為我女兒診治。」英國公夫人沉聲道。
「尹夫人應該請御醫,怎能讓這個丫頭為未來的皇後娘娘看病?」梁千鈺激動得尾音上揚。
「趙夫人醫術高明,何必舍近求遠呢?」英國公夫人也認為請御醫更妥當,可是御醫一來,此事就會傳到皇上耳中,若是小病還沒什麼,若有人藉此收買御醫,在女兒的病上動手腳,女兒的皇後之路豈不就此斷送?因此,她必須冒險讓成國公夫人為女兒診治。
「她要是擔誤了尹大小姐就醫,尹夫人後悔就來不及了。」
「四公主,難道你不知道病人最需要的是安靜嗎?」張水薇接著詢問的看向英國公夫人。「我要為大小姐施針。」
「趙夫人請。」英國公夫人看了桂嬤嬤一眼,示意她將梁千鈺請出去。
桂嬤嬤隨即走向梁千鈺,軟言軟語的請她到外面喝茶吃點心,梁千鈺實在很想看張水薇如何治病,可是在桂嬤嬤半推半請之下,終究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正廳,沒想到竟然看見有個人鬼鬼祟祟的在門邊探頭張望……定楮一看,不是元韋洲嗎?她一雙眼楮驚愕的瞪得又圓又大,她的駙馬為何跑來這兒?
元韋洲很想知道張水薇是不是真的會治病,沒想到被自己府里那個厲害的婆娘逮個正著,立刻像是見到貓的老鼠,轉身逃之夭夭。
而東次間里,尹大小姐已經在張水薇的施針下醒過來。
「這位成國公夫人,也是個大夫。」英國公夫人介紹道。
尹大小姐虛弱的點頭問安。
張水薇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來,「大小姐乃月經不調,大小姐食務必要清淡、溫熱、富含營養、易消化,譬如絲瓜、蓮藕、黑木耳、山楂……我可以列一張清單給大小姐,另外再給大小姐幾道相宜的食譜;還有,忌食生冷、辛辣等刺激性的食物和太油膩的食物,這些大小姐想必早就知道了,倒是有一樣大小姐要特別注意,不可食桂圓肉。」
尹大小姐愣怔了下,吶吶的道︰「我喜歡喝桂圓茶。」
「趙夫人,雙兒她……」英國公夫人實在不知道如何問出口。
張水薇了然一笑。「我開個方子給大小姐調養身子。」
「謝謝趙夫人。」
「大小姐體質偏寒,即便炎炎夏日,也莫要貪圖一時涼快,滿足口月復之欲卻折騰了身子,很容易就生出遺憾。」張水薇起身準備告退。
「娘,女兒想與趙夫人聊聊養生之道。」尹大小姐兩眼閃亮的看著張水薇。
英國公夫人略一遲疑,終究點頭答應了,並讓身邊的大丫鬟留下來侍候,還命人送茶水送糕點,自個兒則趕緊去正廳,招呼各家夫人小姐去梅香閣賞梅。
張水薇樂得甩掉一群有尊貴之名,實為麻雀的女人,悠閑的陪著這位將來的皇後娘娘聊養生之道。
張水薇第一次參加宴席,趙平瀾無論如何不放心,只能向皇上告假……說是告假,其實是罕退,以便他能去英國公府接嬌妻。
抵達英國公府,趙平瀾向英國公問候一聲,便帶著張水薇匆匆離去。
坐上馬車,他原想詢問英國公府的情況,卻見嬌妻搖搖晃晃如往常般癱在他懷里睡著了,不由得一怔,隨即笑了,她是在英國公府開館行醫嗎?
張水薇睡得很不踏實,覺得一會兒晃來晃去,一會兒又懸在半空中,最後終于安穩了,卻不知道從哪兒飄來一根羽毛在她臉上搔過來搔過去,拍掉了,過了半晌又跑回來了,逼得她不得不張開眼楮,竟見到趙平瀾躺在旁邊側趴著看她,一只手不安分的在她臉上作怪。
「醒了啊。」趙平瀾將手收回來,對她大大的咧嘴一笑。
「對不起,我睡著了。」張水薇揉了揉眼楮,若是以後參加宴席都要搞得這麼疲憊,她寧可得罪人也不要參加了。
趙平瀾起身喚來冬青準備熱水和吃食,張水薇先泡了一個熱水澡,再吃了一頓清爽的晚膳,便拉著趙平瀾下棋。
如今她的棋藝還是不怎麼樣,可趙平瀾就是忍受得了她,每回伊冬見了總是嘖嘖稱奇,嘀咕著沒骨頭沒骨頭,張水薇已經知道沒骨頭真正的含意,听了總是甜甜一笑,而趙平瀾只是縱容的看著她,倒也不問,許是早猜出其中的含意。
「你今日是在英國公府賞梅,還是給一群夫人小姐看病?」趙平瀾後面那句話純粹開玩笑。雖然麗醫館要開張的事已經傳出去了,不過讓人相信女子的醫術不輸男子甚至在男子之上,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張水薇忍不住苦笑。「原本只是陪尹大小姐聊聊養生之道,後來陪著她去梅香閣賞梅,那些夫人小姐似乎對養生之道也很有興趣,圍著我問東問西,我只好又說了一遍。這也就算了,後來去淨房遇上一個瘋女人,對我糾纏不清,搞得我頭都疼了。」
「你遇到梁千鈺?」這其實是肯定句。
張水薇先提到成親之前在酒樓用膳準備離開時巧遇元韋洲一事,再簡述了今日進入英國公府被元韋洲攔截,而梁千鈺為此與她糾纏不清,罵她狐狸精,勾引元韋洲……這真的教她莫名其妙,她何時勾引元韋洲了?老實說,她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絲狐狸精的味道,反倒是梁千鈺妖妖嬈嬈,根本是狐狸精的化身。
「他們為何不能好好過日子?為何非要找我麻煩?」張水薇實在想不明白。
「這也許是出于心虛。」
「為何?」
「擔心你會報復,索性先下手為強。」妞妞若只是沒有品級的平民老百姓,梁千鈺根本不會放在眼里,可如今卻成了國公夫人,成國公府可不像勤國公府,是真正有權力地位的,她才會擔心不安。
張水薇覺得很沮喪,忍不住皺眉。「做賊的先喊捉賊,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趙平瀾愛憐的揉了揉她的眉頭,若有所思的一問︰「你對梁千鈺了解多少?」
「就我所知,她蠻橫、霸道、善妒,不過,這是過去,如今就不知道了。」
趙平瀾聞言一笑。「若是讓她將矛頭對準元韋洲,這是不是很有趣?」
張水薇愣怔了下。「這是教她不來找我麻煩,而是找元韋洲吵鬧嗎?」
「麗醫館就要開張了,你只怕沒有閑功夫參加宴席,梁千鈺想尋你麻煩的可能性不大,而元韋洲今日特地攔下你,可見得對你的心思不單純,難保他不會再找機會對你糾纏不清。每次見到他,你也不必對他惡臉相向,越客氣溫和,他就會更後悔自個兒舍棄你,在枕邊弄了一只母老虎,我再想個法子讓梁千鈺懷疑他的心思,他們兩個自然會鬧起來。」
「元韋洲還會再對我糾纏不清嗎?」張水薇可不喜歡這個感覺。
「你身邊有冬青和冬橘,他無法踫你一根寒毛。」
「我知道,可是,總覺得被一只癩蛤蟆纏上了,渾身不舒服。」
「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
張水薇調皮的歪著腦袋瓜瞅著他。「是暗中保護我,不是暗中盯著我?」
趙平瀾哈哈大笑,刮了刮她的鼻子。「不準你對那個家伙太溫柔了。」
「我怎麼可能對他溫柔?」
「你啊,就是一個水做的女人,教你叉腰擺出潑辣的姿態,你也做不來。」
「我行的,你要不要瞧瞧?」張水薇從炕上跳了下來,雙手授腰,努力扮出潑辣的姿態。「你這個沒良心的,看我如何修理你。」
趙平瀾忍俊不住的抱著肚子狂笑。果然是水做的女人,連潑辣都顯得嬌女敕女敕的。
「這很好笑嗎?」張水薇嬌瞋的一瞪。
趙平瀾伸手將她勾進懷里,讓她整個人坐在他身上。「你不必裝模作樣,平日你如何對待不相識的人,就如何對待他。」
張水薇靠過去調皮的咬他的嘴唇,取笑道︰「愛吃醋,還故作大方。」
「是啊,我愛吃醋,很小氣,可是我不怕,因為你只屬于我。」趙平瀾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往下一按,兩人唇舌瞬間纏上,從炕上到床上,兩人愛得天昏地暗,也甜得成國公府人人都笑得很曖昧。
成國公府甜甜蜜蜜,勤國公府卻宛若一處戰場。
「今日你為何出現在慶延居?」論姿色,梁千鈺在張水薇之上,可是眼中厲氣太重了,總是給人一股壓迫感。雖然她不是太後所出,但是養在太後膝下,又懂得討太後歡心,沒有生女兒的太後自然將她當成親生女兒疼愛,也自然養得她驕縱蠻橫,想要什麼都一定要得到,包括人家的夫君。
「我無意間看到張水薇,以為眼花了,就一路跟過去了。」元韋洲答得很順口,當然是事前就備下的說詞,可是一副畏畏縮縮的表情,讓人很難相信他。
「這還真是巧合,我們早早去了英國公府,張水薇可是姍姍來遲。」
梁千鈺實在冤枉張水薇了,張水薇又不是趕著去英國公府逢迎拍馬屁,因此沒有早到,而是來得準時,只是半路被元韋洲攔下來,最後成了姍姍來遲,這一點英國公府的主子們在宴席未結束就知道了。
「是啊,真是巧合,若非月復痛如絞,急匆匆的去了一趟淨房,也不會遇見她。」
梁千鈺冷冷一笑。「剛剛不是說無意間看到,這會兒怎麼成了遇見了?」
「哦……都一樣。」
梁千鈺撲上去擰住元韋洲的耳朵,痛得他哇哇大叫,一邊喊救命,一邊抓住她的手,想將她的手拉開,可是,這個女人越擰越用力。「你最好給本宮老實說了,你何時知道她回京城的?」
「我……趙平瀾為了她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整個京城哪有人不知道她回來了……別激動,你先放開我!」好痛,這個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你果然早知道她回來了,今日才早早拉著本宮去英國公府吧。」
「我……不是,我哪知道她會去英國公府?再說了,一個被我遺棄的女人,我怎麼會在乎她要不要去英國公府……好痛,耳朵快掉下來了,你趕緊放開我。」他好可憐,怎麼會娶了一個如此凶悍的惡婆娘?不準他納妾就算了,還不準他上妓館,他都快成了僧人了!
「真的不知道?」
「不,不知道。」
梁千鈺的手稍稍放松下來。「你知道欺騙本宮會有何下場嗎?」
「我……我哪有膽子欺騙公主?」
「我你也沒這個膽子。」梁千鈺終于放開他,他立刻像兔子似的跳得遠遠的。
「我……我去外書房。」元韋洲迫不及待的想逃離魔掌。
「慢著。」梁千鈺的眼神變得無比嬌媚,努力的勾著某人,可是某人完全感受不到她傳遞的信息,膽顫心驚的害怕一不小心又淪落魔掌。
「什麼事?」元韋洲整個人幾乎巴在門上。
見狀,梁千鈺不禁氣得牙癢癢的,轉眼之間,媚色蕩然無存。「最近你為何老是待在外書房?難道那兒有顏如玉嗎?」
「沒有。」他可不能讓她發現外書房有個漂亮的寶貝兒,要不然,剛剛嘗到的甜頭又要飛了。
他這是不是反應太快了?不過外書房是公爹的地方,這個家伙應該沒膽子在那兒亂來。雖然如此,她還是抱持懷疑。
「沒有顏如玉,又為何待在外書房?!」
「那個……爹讓我讀點書,當今皇上不喜歡胸無點墨的人。」
「你就省點力氣,勤國公府是太上皇的人,無論如何討好,皇上都看不上你。」
元韋洲哪是真的在意能否入皇上的眼。以前盼著梁千鈺助他得到更多權力,可如今經歷了一場大變動,他真的嚇壞了,想想大皇子一夕之間變成一具焦尸,這顯然是有人不願意大皇子活下去。反正他有爵位可以繼承,勤國公府也有銀子,如今只差沒有兒子,而這個生不出兒子的女人偏偏不準他納妾,逼得他只能偷偷模模,若是能懷上了,就送到莊子上養胎,
一直到生下孩子……總之,他要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兒。「我不敢不听爹的話,我這就去外書房了。」
目送元韋洲飛奔而去的背影,梁千鈺恨恨的咬牙切齒,外書房終究在自個兒的眼皮子底下,不必著急,可是英國公府的事……她不會輕易放過,她一定要搞清楚!
梁千鈺隨即召來大丫鬟梨香,請李四過來一趟。她想知道今日元韋洲在英國公府的一舉動,問他的小廝不就一清二楚嗎?
過了年,歡度張燈結彩的元宵,麗醫館終于開張了,張水薇每日忙得腳不沾地,可是隨著皇上要迎娶皇後的腳步近了,趙平瀾也得以每日回家用晚膳,而張水薇說什麼也要陪在身邊,因此無論多忙,她一定會趕在趙平瀾前面回到成國公府,像個賢妻迎他回家。
用過晚膳,兩人會手牽手在花園散步消食,半個時辰後,各自沐浴,然後一起窩在小書房寫字。
「你為何堅持每日練字半個時辰?」
「這是爹的習慣。」如今,他只能用這種方法來思念父親了。
張水薇沒法子安慰他,若是父母因為老了、病了而死了,再難過,也會放下,可是他們的死卻因為他娶了一個任性無知的妻子,曾經,他還因為擁有這位大梁第一美人而驕傲得意,這更教他自責。
「公爹真是了不起,我可不行,練字對我而言如同下棋一樣。」
趙平瀾悶聲笑了。
「你要笑,就大聲的笑,人非十全十美,我有比不上你的地方,你才有值得夸口的地方啊。」她明明說得很有道理,可是,為何總覺得像在強詞奪理?
「是是是,愛妻所言極是。」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為夫豈敢欺騙愛妻?」趙平瀾用手指點了墨,在張水薇的鼻頭點了一下,她驚叫了一聲,抓住他的手,懊惱的一瞪。
「趙平瀾,你是小孩子嗎?」
趙平瀾放聲大笑,胸膛歡快的震動,見她越來越委屈的表情,他低下頭,兩人的鼻頭蹭了蹭,這會兒連他的鼻頭也沾到墨了,他對著她眨了眨眼楮,表示這樣滿意了嗎?她見了便笑了,滿意的點了點頭,心道這還差不多……念頭一轉,她瞧見彼此握住的手。
「啊,你的指甲又長了,我給你剪指甲。」
趙平瀾立刻笑得好似得到獎賞的孩子,成親之後,最歡欣的莫過于這種時刻,他真的很喜歡這種被她照顧的感覺。
這種時候,趙平瀾會表現得特別乖巧,靜靜的坐在炕上,張水薇會搬來一張小杌子坐在一旁,細心為他剪指甲,先左手,再右手,然後再輪到左右腳。
剪好了,重頭檢查一遍,張水薇滿意的點點頭,收拾好剪指甲的工具,隨口一問︰「我不幫你剪指甲,誰會幫你剪指甲?」
「先生。」
張水薇嚇了一跳,完全沒想到是那個文質彬彬的先生。
趙平瀾可以明白她的驚訝。「自從我認識先生之後,除了刑事房和逃亡在外的那些日子,先生每個月幫我剪指甲。其實先生很像我哥哥,爹曾經說過要收先生當義子,可是先生覺得沒有必要,人與人之間無須藉著名分拉住彼此,最重要的是那份真正關懷對方的心。」
「你可曾想過為先生娶妻?」
「先生從小就訂了親,是青梅竹馬的表妹,可是城一役,他的表妹死了,這也是為何他非常痛恨城一役的罪魁禍首陳將軍,誓言今生一定要看著他家窮困潦倒。」
「太後還活著,陳家就不會走到絕路。」張水薇皺了下眉。
「太後快不行了,先生卻還身體康健。」
「太後快不行了?」
「一個小小的避暑山莊,住了一個男人和那麼多女人,你認為他們可以和和氣氣過日子嗎?每個人都有怨言,每日吵吵鬧鬧,相信很快就會一個一個倒下來,而陳家如今早已敗落了。」
「既然如此,先生也應該成家了。」
頓了一下,趙平瀾似笑非笑的瞅著她。「最近先生倒是對一個人很感興趣。」
「你看著我,難道是我認識的人……師傅嗎?」張水薇因為突然閃過腦海的身影而瞪大眼楮。麗醫館開張那日,先生也來了,先生很有求知欲,不懂就問,一直跟在師傅身邊,當時看了只覺好笑,並未多想。
「是,我認識先生那麼多年了,這是先生第一次對一個女子產生好奇心。」
張水薇搖了搖頭。「師傅很難纏的。」
「若是先生喜歡,先生自然會擺平華神醫。」
「先生和師傅……感覺很不錯哦。」張水薇開始有了期待。如今她太幸福了,總盼著身邊的人也都能得到幸福,大哥二哥快成親了,三哥也在相看了,若是師傅的事成了,就剩下伊冬。伊冬的事可以交給先生,先生在外頭接觸的人很多,絕對可以幫伊冬挑個合適的對象。
「你別管,由著他們,真要看對眼了,就會吵著給他們置辦更大的府邸成親。」
「好,我不管,就等著他們吵著置辦更大的府邸。」
趙平瀾不自覺的將目光移向張水薇的肚子,如今他只有一個願望——妞妞趕緊生下他們的孩子。
張水薇順著他的視線道︰「師傅說這種事不能著急,最重要的是放寬心,還讓我們過些日子去莊子住幾日,說不定就會有好消息了。」
「皇上迎娶皇後之後,我們就去莊子住幾日,我讓先生在那兒弄了一個很大的浴池,應該已經好了,足夠我們兩個在里頭嬉戲玩鬧。」
雖然好害羞,但卻忍不住生出一份期待。「真的可以嗎?」
趙平瀾刮了刮她的鼻子。「如今你比我還忙。」
「我可以將醫館丟給師傅。」
「好啊,我就讓先生去陪華神醫。」
張水薇忍俊不住的咯咯笑了。「師傅一定會罵我叛徒,不過,為了她的幸福,我就當一次叛徒吧。」
趙平瀾很喜歡她這份單純的歡喜,不過一點點小事,她就可以樂不可支。他將她緊緊圈進自己的懷里,感性的道︰「妞妞,有時候夜里驚醒過來,我還會以為自個兒作了一場很美的夢,可是看著身邊的你,連睡著了都是帶著幸福的笑容,我知道這不是夢,是上天憐我失去太多了,將最美好的你帶到我身邊,讓我可以為失去的家人幸福的活下去。」
張水薇伸出右手握住他的左手,兩人十指交握,抬起頭,堅定的告訴她。「我會一直陪著你幸福的活下去。」
趙平瀾像個孩子似的用力點著頭,有她陪伴,他會幸福的活下去。
張水薇當然知道來醫館的不會只有病人,也會有客人,不是為藥物而來,是專程來拜訪,可是,在眾多訪客之中絕對不包括他——元韋洲。
「世子爺若是身子不適,可以請太醫,怎麼來我們這間小醫館?」無論他來此目的何在,張水薇還是將他視為上門求診的病人。
「我……你這兒不是開醫館的,我不能來嗎?」元韋洲也不知道自個兒是無意間走到這兒,還是刻意走到這兒,總之,當他停下腳步抬頭一看,已經站在麗醫館前面,這讓他想起她在英國公府為未來皇後娘娘治病的事,雖未親眼瞧見,但是想到她可以將梁千鈺趕出來,且未來的皇後娘娘據說很快就談笑風生的出現,他就相信她的醫術高明。
「當然可以,可是,我們專攻婦科,若世子爺身子不適,還是另尋大夫吧。」她與師傅約定好了,找上門的病人若為男性,她們不會不看診,但以情況緊急,或者對方是在尋找許多大夫得不到診治之下才尋到這兒的為主。師傅也說了,其實無論男女,一般病人不會找女大夫,只因為更信任男大夫,不過時間會證明,醫術不分男女。
「你為何學醫術?」
張水薇愣怔了下。「不為何,遇見師傅,師傅願意收我為徒,我就學了。」
「你醫術很高明嗎?」
「無論任何事物,都是學無止境。」
頓了一下,元韋洲吶吶的問︰「你恨我嗎?」
「我不明白世子爺的意思,我只知道一件事,不曾記掛,何來七情六欲?」
她是在告訴他,她早就忘了過去嗎?瞧她嬌艷得像朵桃花,想必深得趙平瀾寵愛,又怎麼會想起過去的日子?元韋洲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沮喪,每次被梁千鈺那個女人逼得快喘不過氣,他就會想到她,而她,竟然早就忘了他。
「不知道世子爺還有何指教?」這兒是醫館,無論來者何人,她都不能趕人,要不然,她絕不管趙平瀾的交代,直接讓身旁的冬青或冬橘將他攆出去。
「我真的很後悔。」
「世子爺慎言。」
「你不知道那個女人……」元韋洲及時打住。真是瘋了,怎能在她面前臭罵梁千鈺?這不是讓她笑話他嗎?可是,他真的忍不住,她如此溫柔,不知不覺就想將心里的委屈全部向她傾吐。
「世子爺還是趕緊走吧。」她無法同情元韋洲,這不是他的選擇嗎?
元韋洲真的很不想離開,可是也知道不能賴著不走,最後只能依依不舍的丟下一句。
「我下次再來看你。」
張水薇頓時傻了。還要再來?
「夫人,下次奴婢還是將勤國公世子擋在外面好了。」冬青不好直說元韋洲的腦子不正常,夫人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妥當。
張水薇忍不住苦笑。「來者是客,若是教人瞧見我們將人擋在外面,這對醫館名聲不好。」
「要不,請華神醫出面,勤國公世子好像很怕華神醫。」冬青又說道。
「師傅在,倒是可行,就怕師傅不在。」因為醫館剛剛開張,她總是放心不下,每日都會過來瞧瞧,而師傅就不同了,不坐堂時,絕對不進醫館。
「依奴婢看,夫人還是坐堂的日子來就好了,勤國公世子來個一兩次,見不到夫人,應該就不會來了。」冬橘提議道。
張水薇輕嘆了一口氣,無比哀怨的道︰「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改掉這種壞習慣,不坐堂的日子,就待在府里當國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