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季木霖瞬間就瞪大了眼楮。
徐風賭著氣掰過他的腿就枕了上去,結果壓到耳朵又趕緊換了方向。
季木霖低頭看他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褲襠看,實在是覺得有點壓力,但更多的壓力還是在徐風的那句‘老子就沒媽’上。
倆人都僵著勁兒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徐風先放松了下來,至少季木霖沒踹開他,心里也舒坦點。
「木霖……」
木樁同志的身體就像木樁一樣僵硬,更是僵到張不開嘴。
「我叫你呢!」
「說!」
「你別老不耐煩的!」
季木霖惹不起生病狀態下的徐風,只好把口氣緩了下來︰「我沒不耐煩。」
「木霖……」
「嗯。」
「我生病的時候,你對我溫——柔點,等我病好了,你再凶成嗎?」。徐風的語氣像個小孩,問出的話就像是‘今天我不吃糖,吃兩顆行嗎’?
季木霖覺得有點心酸,卻說不出是為什麼,但肯定不是在可憐他。
「直接吞藥片,對嗓子和胃都不好。」姿勢尷尬,他只能沒話找話。
「無所謂,反正吃進去了,」徐風閉上眼,臉在他腿上輕輕地蹭了蹭,「你這睡衣料子真好,軟軟的,我也想要。」
「等我再去南京,給你帶。」季木霖說出了口,才這句話接的是如此的順理成章。
「我記著了,別騙我。」
好像是肚子又開始疼,徐風再次縮成了一團。
「不喝水就吃藥是會燒胃的。」
「沒事,一喝水藥性就淡了。」
季木霖皺眉︰「誰跟你說的這歪理?」
「院長說的。」
「什麼院長?」季木霖感覺徐風的身體輕輕地顫了一下,「還是很疼?」
「比剛才好了多,」徐風睜開眼,仰頭看他,「那句話是幼兒園園長說的。」
「啊?嗯……」季木霖有一瞬間沒反應,「但那老鬼子的話,你以後可以忘記了。」
徐風再次閉上眼,問︰「那我記什麼?」
「記吃藥必須喝水,吃半片藥的時候要慢點。」
「呵……」
「笑什麼?」
「笑你傻,笑你不懂。」徐風說完還咧著嘴露出一個更大的笑容。
「我哪說錯了?」
「你沒說錯,但我是說你傻、你不懂!」
季木霖覺得他話里有話,皺著眉問︰「為什麼這麼說?」
徐風閉著眼笑了笑,沒說話。
「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話里藏話了?」
「我一直都會,別忘了我是干什麼的。」
「那你就在我面前裝白紙是吧?」
「你都覺得我濫交了,我還上哪白紙去……」
季木霖想說‘至少你感情上是白紙’,但說之前還是過了過腦子的,所以就沒說出來。
「你到底為什麼說‘我不懂’?」
「想知道?」
季木霖隱約覺得這問題還是不問的好,但是人都有好奇心。
「說。」
徐風又笑了笑。
「因為你沒經歷過,所以你傻。」
然後沒了下文。
「別抖腿!」徐風不高興地下嘴就咬。
疼得季木霖瞬間就繃緊了大腿,差點就沒忍住給他一巴掌拍下去。
「我說你不懂,是因為你傻,所以你不懂。」
「別跟我繞彎子!」
「嘿……」徐風扔了靠墊,然後伸手環住了季木霖的腰。
季木霖剛說放松的腰身,就又隨著大腿一起僵硬了。
「你不懂。」
徐風說的時候面容安詳,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藥吃慢了,會死人的。」
季木霖這種人腦子轉得非常快,腦海瞬間就出現了兩個答案。
「別瞎猜!」徐風不悅地冷聲喝了一句,「也別問我!」
季木霖一手覆在徐風的眼上︰「我不問。」他知道這人心里肯定有道疤,要麼是曾經見過有人因為藥吃慢了而死去,要麼就是他自己親身經歷過,但是無論是哪種,都沒必要再提了。
「木霖,我有點困。」
「睡。」
「但我懶得回房間了。」
「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能不走嗎?」。
季木霖心想,醫生的話就是百分百的科學依據,有了那半片安眠藥,還怕安撫不了你這偶爾才會出現的神經衰弱?
「不走。」他很誠懇地說。
但徐風不買賬︰「你騙人。」
季木霖︰「……」
「木霖,我睡著之前,還有個問題想問。」
「說。」季木霖難以自制地開始磨牙,但好歹手底下沒下狠勁。
徐風猶豫了一下,先是咬了下嘴唇,然後才說︰「我並不是想探究什麼,只是想以後別同樣踩到雷區,你大概說說就成,不用很仔細地都告訴我。」
「什麼?」
「我就想知道你今天為什麼會那麼生氣,是不是商販說了什麼?」
季木霖並沒有回答,想在回憶,也像是在思考。
「徐風。」他輕聲喚了一句。
「我還沒睡……」
季木霖挪開手,見他半眯著眼,好像強忍著困意似的。
「你知道我家原來是干什麼的嗎?」。
「不知道。」
「你都不查查嗎?」。季木霖看他茫然的樣子,「我父親可是被判的死刑,而且沒有死緩。」
「我知道,但是新聞只說了你父親是走私文物。」
「呵,你還真是什麼都沒查。」季木霖笑了笑。
「我查它做什麼,你要是想讓我知道,自然會告訴我。」
季木霖低頭看著他,明明是困得睜不開眼,但說出來的話倒還像清醒似的。
「我沒跟你提起過我母親是怎麼死的吧。」
「唔,沒有,」徐風閉上眼,輕聲說,「我不睡,你說……」
季木霖笑了笑︰「那我給你講講這段故事。」
「長嗎?」。
「足夠你睡一覺的。」
「我沒睡……」
「嗯,我知道。」
季木霖手搭在徐風的肩上,直到感覺他真的放松下來,才開始講所謂的‘故事’。
葉苓是一個很有涵養的,家世非常好,母親是名門閨秀,父親是將門之後,可惜後來一戰爭、一革命,就全都落魄了沒能延續。
但這個十分堅強,即便是從未干過粗活,也在山區里教了孩子們八年書。
那會兒時代的人都食不果月復,更別說知識這種精神糧食了,能踫到這樣一個滿月復經綸的,大家都叫尊她是‘先生’——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