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周晚晚還真不知道,前世周陽沒對她提起過。
「後來,咱媽听說小孩兒認叫花子當干媽好養活,就給了一個要飯的大嬸兩個野菜團子,給你認了干媽。你的小名就是那個大嬸取的,听說她是從南邊很遠的地方來的,他們那的小姑娘都叫個囡囡啥地,咱媽說囡囡比五丫好听。」
「囡囡好听。」周晚晚隨口說著,心里也跟著難受。這件事她是知道的,給要飯大嬸的兩個野菜團子,是母親兩頓飯的口糧,為了這個,母親差點餓暈在地里,還被周老太太指著鼻子罵了一頓……
「二哥的名字呢?」周晚晚想逗周晨多說一些話,他還是個小孩子,必須有情感宣泄的渠道,多回憶一下母親,能幫助他更快地走出負面的情緒。
「二哥的名字好听不?」周晨果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好听!」
「大哥的也好听,都是咱媽取的。」周晨的眼里慢慢有了溫暖的笑意,「咱四個的名字都是咱媽取的。生大哥的時候是中午,咱媽一抬頭就看見了一個大太陽,大哥就叫周陽。二哥是早晨生的,就叫周晨。生小霞那天漫天彩霞,媽就起了個周霞。生你的時候是大半夜,就叫周晚,媽說你是個小嬌氣包兒,倆字疊起來叫更配你嬌嬌的小脾氣,然後你就叫周晚晚啦!」周晨說到最後,點了點周晚晚的鼻尖,應該是想起了母親說這些話的情形,把妹妹緊緊地摟在了胸前。
「囡囡,誰說啥你都別信,就信二哥的話,咱媽可好了。」周晨捧著妹妹的小臉,對著她烏溜溜的大眼楮很認真地說。
周晚晚鄭重地點頭,「信二哥的話,咱媽好。」
「乖……」周晨又摟住妹妹,把臉埋在被子里,周晚晚看不到周晨的表情,他甚至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周晚晚知道,她的二哥在哭。
那天晚上,周陽回來時周晚晚已經睡著了。她不知道倆關于這件事都說了什麼。她是被倆的推讓聲給吵醒的,她們都想讓對方把那幾塊豬下水吃掉。最後在周晚晚的主持下倆平分了那幾塊冰涼腥羶的豬下水,當然,他們最終吃下去的,都是周晚晚從空間拿出來的,周家的從味道到品質都根本沒法比。
第二天一大早,錢燕就開嚎。她的腳又疼又癢,她根本忍不住,哭得周家幾個人坐立不安。周老太太只能不停地用窗戶上的霜給她搓。
不過腳疼並沒有影響錢燕的食欲。早上那一大碗稠稠的玉米面粥她還是都喝了,還能在扯著嗓子嚎的間歇吃兩口地瓜干。
好在兩只腳消腫了不少,大家一致認定是紫藥水的作用,于是霜搓完了繼續涂紫藥水,涂得紫黑,放在炕頭晾著,讓周晚晚不忍直視。
周春發去了趟大隊部,帶回來救濟糧的確切消息,比周紅香說的時間還要快一些,鄉里已經听到通知了,救濟糧馬上到鄉里,一兩天就能到隊里分到農民手里。
這下周紅香更能安心的等著了,一家人聚在炕頭,說說笑笑,其樂融融。但這其中並不包括李貴芝母女和周晨兄妹。前者是不斷被安排干各種家務活,後者是自己玩自己的,對他們的那份熱鬧絲毫不感興趣。
,周晨看天氣好,就想把周晚晚放在東屋,自己回西屋拆被子。要過年了,拆洗被褥的活只能他們自己干,周家的其他是指望不上的,周老太太和周紅英自己的被褥還得讓別人拆洗呢,怎麼可能幫他們干。剩下的也沒有一個人表示要幫忙,所以周晨趁天氣好,早早就開始做過年前的大掃除了。他縫被子很不熟練,一天也就能縫好一床,所以看天氣好就洗一床,做好了再拆下一床。
周晚晚抱著周晨的脖子不撒手,說什麼都要跟他回西屋,即使冷點,也不肯在這待著。
周晨沒辦法,只好把妹妹帶,用被子嚴嚴實實地裹好,看她老老實實待著才放心地干活。
晚飯時,周晚晚明顯感覺到了周老太太母女,特別是周紅英對他們兄妹的敵意。好幾次,周紅英好像忍不住要對他們說什麼,都被周紅香拉住才強忍了。
周晚晚想了好久也沒想出來哪里又得罪這幾位了。這段時間以來,周晚晚對自己和哥哥們以後的路想了很多,她覺得他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快點長大。再過幾年,大哥十八歲左右,能撐起門戶了,她也能完全自由活動了,他們就可以想辦法搬出周家去過自己的日子了。在他們還沒長大的這幾年里,對周家人的各種極品,只能盡量避其鋒芒,畢竟他們太小了,很多時候根本沒有辦法反抗,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在這樣的想法下,她是盡量不去招惹周老太太母女的,惹不起就躲著點唄。可周晚晚兄妹不去惹他們,不代表他們就放過兄妹三人。
一種針對他們兄妹的什麼陰謀正在醞釀的緊張感一直纏繞在周晚晚心頭,真不是她第六感過人或是有什麼特異功能,周紅英瞪他們瞪得眼楮都快出血了,錢燕、周玲、周霞也一邊湊在一起嘀咕一邊偷眼看她,她要還沒發覺點什麼就是傻瓜了。
可一直到吃完晚飯也沒發生什麼,直到周陽回來,兄妹三人準備睡下了,周老太太在西外間的門邊叫他們出去,周晚晚心道,來了。
周陽自己先出去,模糊听到周老太太吩咐的幾句「劈木頭」、「碼起來」之類的話,一會兒周陽回來,叫周晨跟他出去,「女乃讓我去劈點柴火,說明早上做飯沒啥燒了,讓你也去,快點劈完碼起來。把囡囡送東屋待一會兒吧,天黑了,屋里沒人她該害怕了。」
「你干一天活了回來還得劈柴火?家里那幾個大活人都是干啥吃地?你別去了,我去劈點得了。」周陽把月兌了一半的棉衣又穿起來。
「我說我一個人就行,女乃不讓,讓咱倆快點劈完睡覺,要不吵得大姑睡不著覺。」周陽也沒辦法,他也不明白,就這麼點活,周老太太為啥非要他們倆去。
周晚晚听明白了,周老太太這是要把他們都支走。他們家里有什麼值得周老太太這麼大費周折的呢?麥乳精和小麥。周晚晚很快想到。
可她已經來不及提醒哥哥們了,周老太太已經又催上了,而且已經站在西里間的門口看著他們了。
周晨作勢要把周晚晚帶走放到東屋,周晚晚不干,周晨也沒強迫,把她放到被窩里蓋好就出去了。
周晚晚腦子迅速運轉,怎麼辦?眼前最緊急的是把東西藏起來,周老太太這麼著急的把周陽倆支出屋去,不就是要方便她找東西嗎。
周晚晚看看他們兄妹住的北炕,炕梢放著兩口箱子,是母親的陪嫁,在箱子一頭和北牆之間有一個一尺左右寬的空隙,麥乳精和小麥就被藏在那里。
怎麼才能夠得著呢?不給周晚晚思考的時間,她已經听到東屋的門響了,然後是周老太太母女三人說話和走路的聲音,他們馬上要來了。
情急之下,周晚晚蹭蹭向炕梢爬了兩步,爬的實在是不熟練,一只胳膊被腿壓了一下,一下摔在炕上,竹篾編的炕席蹭在她的下巴上,火辣辣地疼,周晚晚顧不得這麼多了,又努力爬了起來,終于在周老太太母女打開門之前的一瞬間,將包著麥乳精和小麥的一件舊衣服放進了空間。
周晚晚趴在炕梢,看見周老太太帶著周紅香和周紅英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三人完全無視她,馬上動手翻找起來。
周晚晚家的這個房間其實真的沒什麼可藏東西的地方,只有大半間的屋子,地上一個長條桌子,連個凳子都沒有。南炕靠炕梢疊著幾床被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北炕除了炕上兄妹三人的被窩之外就剩炕梢那兩口箱子了。周紅英跳上南炕抖摟那幾床被子,甚至還捏了捏被子里的棉花。周老太太和周紅香一人去翻一口箱子。
周晚晚動動自己得小胳膊小腿兒,因為是第一次爬被累得還有點抖,然後慢騰騰爬回被窩。周紅英翻完南炕,看北炕還有幾床被子,又去把兄妹三人的被窩仔細抖摟了一遍。
周晚晚無語地爬到一床被子里,讓他們母女忙活去吧,她可得注意點別感冒了。這具身體七傷八損,吃了靈液都強壯不起來,可得好好保養。
周家母女三人把箱子里的幾個包袱都翻出來,包袱皮都抖開來看了一遍,又把箱子挪開,看了看箱子空,依然什麼都沒找到。周紅英甚至去掀了炕席,模了模底下墊的麥稈。
周紅香把打開的包袱收拾好,放回箱子里,剛要把箱子搬,周晨推門進來了。
周家母女一時有些尷尬,特別是周紅香,估計是裝高人一等裝習慣了,忽然被佷子撞見跑人家屋里偷翻東西,臉上有些訕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