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一听要耽誤工分去打麻雀,就不太同意,剛想說話,就被周晨拉了一把。「女乃,昨天那是不知道咋地就飛來那麼一大群麻雀,今天可不一定能運氣那麼好就讓我們給踫上。再說,屯子里的人應該都听說昨天我們打麻雀的事了,全屯子的小孩兒都得出來打,今天要打可不能有昨天打得多了。」
「你倆一天還不打個幾十只,別想著跟我藏心眼子!你大姑一年也見不著你們啥,讓你打幾只麻雀算是求著你了,你還推啥推?」這幾天周老太太就是個踫不得的刺蝟,誰說啥都能惹著她,一听周晨推月兌,馬上把笤帚疙瘩在炕席上敲得砰砰響,
「我們也沒見著我大姑啥呀!」周軍在北炕上嘟嘟囔囔地嘀咕,被周富一巴掌拍沒了聲兒。
「女乃,我和二樂怕是打不夠那麼多,讓我大哥也去吧。他比我打得還準,肯定比我打得多。多打幾個也讓我大姑他們一家好好吃一頓。」周晨對周老太太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接著對周老太太說道。
提到給周紅香一家送東西的事,周老太太沒有不應的,可罵一頓再答應還是少不了的。所以在周老太太中氣十足的罵聲中,周陽三兄妹離家了。周老太太還在後面喊︰「你倆去打麻雀,帶個死丫頭片子干啥?她不得拖後腿?」
「省得留家惹女乃生氣!」周晨沖周老太太喊了一嗓子,成功把周老太太接下來的罵聲掐在嗓子里。
像每次出村一樣,周晚晚又被大哥揣懷里,只是這次沒有了老黑棉襖,周晚晚只能藏在周陽的單衣里,隱蔽性不那麼高了。不過還是很有作用的,至少出村這一段路遇上好幾個人,周晚晚的小臉蛋也沒被掐一下。
出了村,周晨前後看了看,走到一個糞堆後面的高草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只木桶。「昨晚上我就猜今天女乃得讓咱們給大姑打麻雀,咱趁這個機會再賣一次魚。」
「那你今天早上……」周陽慢慢反應了。
「故意地。」周晨笑嘻嘻地接上哥哥的話,「要不女乃咋能讓你也不上工。」看周陽有些擔心的樣子,周晨又道︰「二樂打不著幾只麻雀的,打著了也拿不,我讓趙大壯跟他一起走的,到時候鼓動他都燒了自己吃。咱待會兒回來邊走邊打,打著幾只算幾只,反正能比二樂多。」
周晨對哥哥從不隱瞞任何事情,今天也一樣把自己的打算全盤托出,「昨晚上我就把桶藏這里了,又囑咐趙大壯今天把二樂叫屯子北邊的防風林去,這樣咱走哪條道去公社他都踫不上。還有這個,」周晨沖周晚晚眨了眨眼楮,從兜里拿出她一直不敢在家里戴的發帶,給妹妹在頭上扎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咱囡囡要去公社吃油條啦,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地!」
周晚晚很配合她二哥,臭美地晃著她一腦袋蓬松的小卷毛,揚著小下巴問周陽︰「大哥,好看不?」
周陽被妹妹可愛的小樣子逗得呵呵笑,哪還分得出心思計較弟弟是不是騙了女乃女乃、是不是算計了周軍。
周晨和周晚晚悄悄地交換個眼神,一個拿起東西往河套走,一個抱著周陽的脖子問東問西,時不時地還指揮他給摘個花、捉個蝴蝶,一路歡聲笑語地過了南山。
河套周圍的田地大都種的是麥子,一大片連在一起,三人走在麥田中間窄窄的田間小路上,有置身草海的感覺。今年雨水適宜,麥苗現在都已經長到一尺多高,拔出第一個節了,蔥綠柔軟,密實茁壯,看了就讓人從心里往外欣喜踏實。清晨涼爽濕潤的微風迎面吹來,碧綠色的麥浪輕緩地起伏著,帶來草木的清香和一股麥苗特有的微甜。
兄妹三人都是見慣了這幅綠海麥浪的農家孩子,卻還是莫名地受到吸引,停住腳步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
「到了秋天,囡囡就有白饅頭吃了!」周陽笑著輕柔地撫了撫周晚晚的頭。
「嗯嗯!」周晚晚的頭在周陽的手上蹭了蹭,這雙手現在還不算厚實寬大卻能帶給她最大的安全與溫暖,「大哥、二哥也吃白饅頭。」
雖然知道指望周家能給他們兄妹三人吃上白饅頭這輩子都不可能,可周晚晚還是順著周陽的話哄著他。她大哥、二哥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也沒吃過幾個白饅頭,卻總是把要喂飽她放在第一位,就沖這個,她也得好好努力,讓兩個哥哥盡快吃上飽飯,吃上好飯。
三個人很快來到河岸,向下望去,河套的樣子也跟他們前兩次來不一樣了。
幾個泡子的水比上次下完雨來的時候少了一些,泡子周圍的蘆葦已經長到半人多高,周圍的小沙土堆上也長了一些綠草,比春天時要顯得有生氣很多。靠近河岸的地方不知什麼時候長了好多雜亂的高草,總算有些荒灘河套的樣子了。
下到河套里,周陽沒用周晚晚要求,就主動帶她去模模水,還逗妹妹︰「囡囡模模水,能保佑哥哥抓到大魚!」
周晚晚大力點頭,頭上的小卷卷也跟著一晃一晃,「我是吉祥物!」
「吉祥物?是啥東西?」周陽沒听過這個後世才出現的東西。
「就是能帶來好運氣!」周晚晚一邊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放松警惕什麼都說,一邊很認真地給她大哥解釋。
「咱囡囡可不是能帶來好運氣!」周陽很贊成這種說法,「囡囡以後就做大哥、二哥的吉祥物!」
月兌了鞋子已經下水的周晨听見兩人的對話又忍不住上來一次,扳過周晚晚的腦袋大大地親了一口,「吉祥物!今天二哥給你抓幾條大魚吃!」
周晨和周陽下水捉魚去了,周晚晚跟上次一樣,被安排在離泡子很近的一個小沙包上坐著,周陽還是不放心,特意把周圍的草拔了收拾干淨,就怕有什麼小蟲子之類的東西咬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