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寶島的戰火剛剛熄滅,抗美援越戰爭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其它邊境小股摩擦不斷,這個年代的軍人是最光榮,最讓人向往的職業,也是最危險的職業。
「你這是去找死嗎?」。沈國棟對軍隊有種別人不能理解的排斥,最不理解墩子的決定。
「你最近特別不對勁兒!」周晨圍著墩子轉了一圈兒,「說說吧,干嘛這時候去當兵?好日子過夠了?」
「當兵光榮。」墩子悶頭嘟囔一句。
「瞎扯淡!」周陽破天荒地說了一句髒話。
他是真的急了,正常情況下,國家都是冬季征兵,最近幾次夏、秋季加征都是在局勢最緊張的時候。加征進去的兵十有八九是為上戰場做準備的。
墩子這次要參加的征兵就是秋季加征。屯子里很多年輕人踴躍報名,當兵是一件多麼光榮又有前途的事啊!=.==
可是墩子不是那些沒見識又沖動的人,他知道這次加征背後的原因,他也不是那些為了奔前程而要鋌而走險的人。他喜歡呆在這個家里,喜歡守著弟弟妹妹平靜生活,這些不用他說,大家都看得出來。
那他為什麼忽然就要去當兵?
墩子把嘴閉得蚌殼一樣,怎麼問都不肯說。就是認準了要去當兵。
剛送走了一個一根筋的響鈴姐,又來了一個一條道跑到黑的墩子。
周陽幾個簡直要愁死了。
「必須弄明白了他這到底是為什麼!」周晨手指在桌子上不停地敲著,「這小子太倔了。不找著原因根本勸不住。」
「墩子哥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對勁兒的?」周晚晚的心都有點顫了,如果是從響鈴姐要結婚開始,那……
她有點不敢想下去了。
「響鈴姐結婚那天。我們都決定不再插手了,就他跑去管那個寡婦的事。」周晨趕緊回想。
「今年春天開始,他早晨鍛煉的時候就特別下狠勁兒,跟誰賭氣一樣。」周陽也開始找證據。
「他上個月連著贏了我三回!」沈國棟一拍桌子,他就覺得不對勁兒嘛!怎麼能讓這小子贏了他這麼多回,肯定是不對勁兒啊!
周陽幾個人一起瞪他。你每天都在關注什麼?!
「這個不算嗎?」。沈國棟不解,這個為什麼不算?
「今天晚上灌醉他!」周晨看向周陽。「大哥你上!」
周陽只能點頭。現在找不到病根兒,他們怎麼使勁兒都沒用啊。
「墩子哥哥是因為響鈴姐走了不高興嗎?」。周晚晚問周晨。她必須把這件最擔心的事弄清楚了。
如果墩子只是因為自己的渴望兒去當兵,無論是單純對部隊、對軍人的向往。還是他想為自己奔一個好前程,那周晚晚都會尊重他的決定。
即使她內心對這件事非常擔心,特別不贊成。可是那是墩子自己權衡利弊看清後果之後清醒的決定,她只能祝福他。
可如果有別的原因。比如受了情傷想去逃避。那他們就得想辦法好好勸他了。
生命只有一次。再沖動也不能拿去冒險。
周晚晚的話提醒了大家,周陽幾個對視一眼,又是驚訝又是擔心。
「不可能!」周晨馬上否定,「墩子要是對響鈴姐有啥,還能輪到趙志剛?」
「我也沒看出來。」周陽開始沉思,「可是這事兒一般別人也看不出來吧?」
沈國棟完全沒概念,只能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問問他不就得了!」
這事兒是能直接問的嗎?還是得用周晨的辦法,灌醉了再說!
周晚晚在酒里給墩子加了點能讓神經放松的藥物。幫助他更痛快地酒後吐真言。
真到了灌倒墩子開始審問的時候,周陽和周晨卻不讓周晚晚參與了,「小孩子不能听這些。」
周晚晚在心里翻白眼兒,不就是要問問他是不是有喜歡的姑娘嗎?這也算禁忌話題?!
不過周晚晚還是乖乖地回自己房間了。她在他們就不問,真是太耽誤事兒了。
好在有沈國棟。周晚晚幾句好話,他就把當時的情況全盤托出。
「肯定不是因為響鈴姐。」沈國棟先強調這個。可能在他心里,也最擔心這件事吧。
「你們都怎麼問的?這麼肯定?」周陽三個都沒談過戀愛,知道怎麼把墩子心里的話套出來?他隱晦地表達他們能听懂?
沈國棟的臉一下紅了,「真不是!我們肯定!說了你一個小孩子也不懂!」
這是沈國棟第一次拒絕周晚晚,第一次把她當小孩子。
周晚晚從善如流,不再追問。不跟小孩子說,那就是說了成人間的話題唄。如果這個都說了,那就能肯定真的跟響鈴姐無關了。
「我看他不是為了誰家姑娘,真那樣的話,去提親不就得了。咱們家比誰家都不差,墩子也是個好小伙兒,不至于為了這個跑去拿命賭氣。」沈國棟很不解,「真有誰是為了個姑娘不要命的?」
周晚晚點頭,「真有。」
沈國棟慶幸,「墩子肯定沒那麼傻。」然後看著周晚晚嚴肅的小臉忽然又笑,「你懂什麼呀!」
周晚晚也不反駁,等著他關于墩子的後續。
「沒了。」沈國棟攤手,「後面都是廢話,反正我是啥都沒听出來。他就是一門心思想當兵,好像沒啥特別的原因。我覺得。」
問了那麼多,沈國棟都有點不敢肯定了。
周晚晚嘆氣。可能墩子真的是沒有特殊原因,只是單純的青年熱血,畢竟這個年代,當兵對年輕人的吸引力太大了。
可是,如果有特殊原因,那就一定是一件他醉了都會閉緊嘴巴絕口不提的事。能讓他心防如此緊,這件事一定不簡單。
墩子也很認真地跟大家談了一次,「我知道去當兵就可能上戰場,上了戰場就是拿命在拼。我啥都想清楚了。我想拼一回。」
墩子絕口不提原因,卻把決心表清楚了。
他什麼都想明白了,周陽兄妹幾個再不贊成,也只能尊重他的決定。
這次征兵是九月份入伍,報名,初審,體檢,復審,公示,家訪,再次公示,復檢,等等一系列程序下來,用幾個月的時間是肯定的。
所以現在就開始在大隊報名了。周陽陪著墩子去報了名,等著大隊、小隊篩選,合格了才能領到報名表。
墩子開始在家里房前屋後地轉悠,這里有點舊了需要修一修,那里看著不順眼,早就想換了,每天敲敲打打,挖挖抬抬,忙得陀螺一樣。
「舍不得還非要走,你到底在想什麼?」沈國棟拍著墩子的肩膀非常不解,「話都憋在肚子里你能吃下去飯?」
墩子手上不停,根本不搭理一副欠揍樣子的沈國棟,修完障子又去通排水溝。
正在墩子為離家當兵做準備的時候,公社武裝部部長郭先有來到了周家。
他是來找墩子談話的,不是例行的征兵家訪,而是通知他,他的申請可能政審過不去。
「周老太太是壞分子,周春亮是勞改犯,你的戶口落在周家,又姓周,在成分上就跟他們家孩子一樣,屬于黑五類家庭子女,按規定是不能當兵的。趁縣武裝部還沒來審查,先想想辦法吧。」
要是別人,當然沒有辦法可想。可是周家不同,他們肯定有路子把這件事解決的。
所以,郭先有必須親自跑這一趟。即使不是為了送人情拉關系,也不能得罪這幾個孩子。
墩子的當兵之路還沒開始就受到了重大考驗,是去當兵,還是繼續姓周,這真是一個難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