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晚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蕩著,望著晴朗夜空的一輪明月,心亂如麻。
命運真是捉弄人,怕什麼來什麼,誰能想到何紅梅和張麗香會是同父同母一家子的親呢?
明明打听得清清楚楚,姓名毫無關系,住得也不是一個地方。可是人家就能給你弄出個姨媽領養事件來。
周晚晚笑,真是疏忽了。從小到大,這種莫名其妙的攻擊她實在是受得太多了,何紅梅這種說幾句酸話的程度,真是太不夠看了。
小學同學偷偷把毛毛蟲夾在她的書里再踩死,在她的凳子上抹大便,課本被偷偷涂花撕爛,等等,等等。
畢業以後,她才知道,她經歷的這些,只因為同學們都在傳,她頓頓吃大米飯炒雞蛋。
初中的時候,這種事更多,而且還逐漸升級,甚至曾經有女同學莫名其妙地把她∼堵在廁所,試圖把她推到糞坑里。
所以,何紅梅的事,她雖然懷疑過,卻真沒那麼重視。打听到她跟張麗香沒關系,周晚晚就把她當成了一場普通的找茬事件。
這種程度的找茬,她根本都不會放在心上,當然更不會去跟大哥說起。
其實,所有學校的這些事,她從來沒跟哥哥們說過。
那些小孩子天真而殘酷的孤立、惡作劇,不是大人能防範得了的,只要他們想,隨時能找到機會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進行。
而且周晚晚並不在乎這些,她又沒吃虧。也不需要一群孩子的認同和友情,跟他們較什麼真兒呢?
沒想到,一時的放松卻讓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現在去說。肯定會影響大哥的判斷,而且,非常有可能,這場才剛剛開始的姻緣就此就會斷了。
如果大哥對張麗香挺滿意的,想相處一下試試,因為她的關系讓他就這樣放棄,會不會讓他錯過自己的幸福?
不去說。以後會不會有麻煩?何紅梅的氣憤不平從何而來?
周晚晚深深嘆氣,然後苦笑,前世今生。她果然都會成為大哥人生路上的拖累和絆腳石啊……
周晚晚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前世今生不一樣了,周晚晚你不要胡思亂想!
今生的大哥眼界開闊,自信樂觀。對生活對人對事都有自己的判斷和原則。你要他,他懂得如何去挑選自己的伴侶,也知道權衡利弊做出最好的選擇。
這段時間以來,你一直都在努力要淡出哥哥們的生活,試圖讓他們對你放開手,去過自己的人生。
其實,你們之間,真正需要放開手的是你。
當他們還是孩子的時候。你可以用自己的判斷和閱歷一點一滴地去影響他們,引導他們。培養他們,現在,他們都是成年人了,優秀又有主見,完全不需要你過多地去插手他們的生活,他們需要過自己選擇的人生。
周晚晚忽然感覺自己像一個功成身退的家長,看著孩子們長成優秀自信的大人,看著他們離開自己開始新的生活,驕傲、喜悅、欣慰,又有點孤獨和疲憊。
周晚晚又笑,真是越想越離譜了,即使他們以後分開,去過各自的生活,他們還是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親人,心里永遠都是最惦記對方的。
有這些就足夠了。有了這些,她的余生就都會生活在幸福和滿足中了。
透過紗窗,沈國棟還坐在茶幾旁研究他的小藥瓶。
周晚晚已經偷偷看過了,那里只是普通的復合型維生素,估計是給干休所的首長們特供的,做的樣子跟市面上的不一樣,也沒有藥名和說明書。
可效果並沒有什麼大的不同,只是含量大一些而已。
沈國棟對著它發呆了好半天了,到底在搞什麼鬼?
沈國棟更是不解,這個小藥片真的能治心髒病?吃完就能好?心髒病那麼好治?
那個劉大夫到底靠不靠譜啊?他是不是該去省里的大醫院做個檢查?
劉大夫更苦惱,幾乎要去找沈爺爺哭訴了。
首長啊!您管管您那個土匪孫子吧!沒病非說自己有病,還死 自己得了心髒病!心髒病能壯成他那樣我也想得一得呀!
不給他開藥他就薅我脖領子,差點讓院長以為我把您給治出毛病來了,要審查我呀!
雖然憂心自己的病情,沈國棟還是準點兒把周晚晚叫回來讓她睡覺了。
然後回屋又吞了兩粒藥。
周晚晚遵循著自己的生物鐘按時上床,卻在半夜忽然醒來。她發燒了。
寂靜的夜總是能逼出人心底最深處的脆弱和寂寞。這一刻,周晚晚忽然什麼都不想考慮,只想讓自己沉沉睡去。
她喝了一滴靈液,又吃了一顆安眠藥,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里失去了意識。
第二天按時醒來,燒退了,起床綜合征卻非常嚴重。
周晚晚又喝了一滴靈液,深吸一口氣,笑著開門去找沈國棟,「沈哥哥,我的雞蛋要糖心的!」
周六回家,剛進屯子,就看見趙五嬸家在蓋房子,今天正好上梁。
趙二栓的婚期定下來了,就在今年冬天,趙五嬸手里有錢,底氣就足,考慮了一下就給兒子單起了三間房子。
「以後誰成家,娘都給蓋新房!」趙五嬸豪氣地許願。趙大壯的三間蓋在了屯西頭,二栓的就跟他們鄰著蓋,以後哄孫子也方便些!
雖然只是土坯房,可在現在的農村,能一結婚就給蓋三間大房子的人家太少見了,樂得趙二栓的丈母娘滿屯子宣揚她閨女找了戶好人家。
上梁是蓋房子里最大的事,是要做酒席請客的。處得好的屯鄰也都去幫忙。
周陽兄妹幾個當然更是全家出動,去幫趙五嬸忙前忙後。
中午吃飯的時候,趙五嬸百忙中還不忘照顧周晚晚。給她單獨盛出來一份青菜、雞蛋和雞肉,「帶著小四兒回家去吃,這邊都是人,你肯定吃不飽。今天你帶著小四兒就算是幫干娘大忙了!」
趙小四兒是趙五嬸的寶貝疙瘩,交給別人她是真不放心。
周晚晚欣然受命。在這邊趙五嬸什麼都不讓她干,她也真幫不上什麼忙,就帶著樂得不行的趙小四兒回家了。
趙小四兒早被告誡過。抱不動你,你不許耍驢,得自己走。
他非常听話。還主動要幫周晚晚拿著飯菜,「力氣小,拿不動!」
周晚晚就分給他一個小的拿著,小家伙被委以重任。更是不要抱也不喊累。小大人兒一樣跟著周晚晚回家了。
再懂事的小孩子也是小孩子,跟趙小四兒折騰了一小會兒,周晚晚就出了好幾身汗。好在小家伙被秋千三晃兩晃就給晃迷糊了,很快就趴在上面打起了小呼嚕,周晚晚才算解月兌。
現在她是絕對沒有力氣去抱這個小胖墩兒進屋了。只能自己也坐在外面的桌子上看著他。
午後的空氣溫暖慵懶,周晚晚受不住生物鐘的召喚,不知不覺中自己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她是被一連串撞擊和悶響給驚醒的。
迷迷糊糊地抬起頭,沈國棟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震驚地長大眼楮,幾乎是有點驚慌地看著她。身邊是幾把被他撞倒的凳子。
周晚晚認識沈國棟十多年,從來沒在他臉上見過這種驚慌又無措的表情。她一直以為他的大腦里不會產生這種情緒。
「沈哥哥,你怎麼了?」周晚晚顧不上剛睡醒的頭暈,站起來就要去看沈國棟,「是撞到哪里了嗎?」。
「沒,沒有!你坐下!坐下!站起來頭暈!」沈國棟再自顧不暇,也能條件反射一樣記得周晚晚的不舒服,「我,我去給你倒點水,你別動!」
沈國棟幾乎是逃跑一樣竄進了屋里。
周晚晚看看地上被他撞倒的幾個凳子,最後還是坐了下來。他們家跟原木桌子配套的這幾個凳子厚重、圓潤,看著很敦實,實際上更敦實,她幾乎是一個都拿不動的。
這麼多年了,周晚晚真沒見過這幾個凳子倒過。太厚重了,挪它都費勁,能一起撞倒這麼多,這得多大的勁兒啊。
剛才擔心沈國棟,身體沒什麼感覺,現在坐下來,頭就開始劇烈地抽痛,周晚晚想都沒想地又喝了一滴靈液,閉眼等了幾秒鐘,抽痛,全身都舒服了起來。
周晚晚等了老半天,燒兩壺水也早就開了,沈國棟才端著杯子出來。
他頭發和臉上還滴著水珠,原來是去洗頭了。不過襯衫和褲子上也都是水,濕噠噠地走過來,自己卻沒發現一樣,表情比剛才平靜了一些,眼里亮亮的,好像燒得最旺的炭火,目光幾乎能燙傷人。
周晚晚看看他拿著的那個周晨的水杯沒。
沈國棟把水杯放到周晚晚手邊,竟然沒坐下,而是有些直愣愣地盯著周晚晚,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被餓狼盯上的小兔子。
周晚晚模模那杯涼水,仔細去研究沈國棟的表情。
沈國棟卻忽然紅了耳根,有點驚慌地躲開了她的注視,然後又猛然回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周晚晚。
「沈哥哥,你怎麼了?」周晚晚被徹底弄糊涂了。
沈國棟卻在周晚晚清澈的目光下又一次驚慌失措。
「我,我忽然想起點事兒,我先回單位了!」沈國棟不給周晚晚一點的時間,用最快的速度騎上院子里的自行車,手腳有些不協調地倉皇離開。
周晚晚還沒來得及仔細去想他的反常,就見一股黑煙從屋里冒了出來,還夾雜著燒糊了什麼東西的味道。
她趕緊拿條濕毛巾堵住口鼻,沖進屋里,很快在廚房找到了源頭。
沈國棟竟然在灶膛里架上了木絆子,燒了這麼半天的干鍋,而且還沒收拾外面的柴草和木頭,差點把房子給點著了。
「這家伙是要縱火嗎?」。周晚晚一邊收拾一邊嘀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