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晚一手拿著菜譜一手在桌子上指指點點,數了兩遍才發現做蘿卜燒牛肉沒準備蘿卜,又趕緊去削蘿卜皮。
等她把所有的材料都準備好了,又看了一遍做菜程序,才發現其實可以把牛肉先炖上再準備蘿卜的。
周晚晚嘆氣,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統籌規劃能力太差是不是太打擊人了?
等周晚晚在廚房擺了大大小小三個量杯一個稱,用堪比做化學實驗的精神手忙腳亂地把牛肉下鍋以後,拎起濕噠噠沾滿不知道什麼不明物體的菜譜再次嘆氣,看來,她是真的沒有做飯的天賦啊……
沒有也得做,給沈國棟做飯,重要的不是味道,而是心意。最近他心情不好,周晚晚想了一下,覺得這種間接的表達應該比直接去跟他說要好一些。
如果直接跑到他面前去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他可能不願意說,來一——句「沒有,我挺好的」,她就真的進退兩難了。
而且兩個人都太熟悉彼此,這種心知肚明的掩飾和拒絕會讓大家都很尷尬。
這段時間,他們之間這種莫名其妙的尷尬太多了,周晚晚真的是有些怕了。
所以,與其去問,還不如做點能讓他高興的事,他不願意說就不說,她把他哄高興了就行了。
好在,在哄沈國棟高興這件事上,周晚晚還是非常有把握的,至少要比做飯有把握多了。
等周晚晚看著自己做出來的菜愁眉苦臉的時候,心里矛盾極了。只能不斷說服自己。其實她不用這麼費勁地去做飯,像往常一樣說兩句好听的,沈國棟一樣能高興。所以,這菜還是倒了吧?
可是,她好容易做出來的,雖然不好看也不好吃,總覺得有點可惜……
周晚晚搖頭,再次把心里冒出來的想法按下去,拿空間里的東西對付沈國棟太沒誠意了。要是那樣還不如換一種方式呢。
而且,沈國棟太知道她的水平了,哪會相信那是她做出來的。
可是她的真實水平又實在拿不出手……
沈國棟看著周晚晚圍著鍋愁眉苦臉又是皺眉又是嘆氣了好半天。最後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把我支走就是要干這個?」
周晚晚吃驚地看著門口的沈國棟,再看看鍋里黑乎乎的一團,迅速地蓋上鍋蓋把他往外推。「你先別看!我還沒裝盤呢!待會兒肯定比現在好看!」
沈國棟任她推著往外走。走了兩步忽然停住,迅速回身去拉周晚晚的手,又仔細檢查她露在短袖外面的胳膊,發現沒有任何傷口和燙傷,才松了一口氣。
周晚晚任他看,她早自己檢查處理完了,怎麼看都不怕。
等兩個人在餐桌邊坐定,周晚晚看著桌上一盤黑乎乎的蘿卜燒牛肉。再看看一半沒熟一半糊了的炒青菜,捂著臉覺得太丟人了。「沈哥哥,你把這事兒忘了吧,千萬別記得,我完美的形象就讓這兩盤菜給毀了!」
沈國棟忍著笑嘗了兩口,很認真地評價,「不太好看,不過味道挺好。」
周晚晚眨著眼楮看著他。
「第一次做就算不錯了,吃著還行。」沈國棟被看得沒什麼底氣,還是很委婉地安慰周晚晚。
周晚晚接著看他。
「也不是太難吃。」沈國棟終于扛不住,選擇說了一部分實話。
周晚晚覺得如果不是太難吃她還是能接受的,畢竟沈國棟這個超級大廚當年第一次做飯也是很難吃的。
可是她拿起筷子準備自己嘗一嘗的時候,沈國棟的謊言維持不下去了,趕緊把她攔了下來,「你還是別吃了!我給你再做兩個吧!」
周晚晚被打擊得整個人都蔫吧了,「沈哥哥,你太殘忍了……」
沈國棟抱著她笑,「我真覺得挺好吃的,我們家囡囡第一次給我做飯,能不好吃嗎?」。
沈國棟拉起她的手輕吻,痛惜又溫柔,「不過,以後還是我給你做飯吧,你做這一次就夠讓我記一輩子的了。」
周晚晚被打擊得自尊心異常敏感,抬手打了沈國棟一下,「都說了不讓你記得了!這麼丟人你還要記一輩子,以後沒事兒就拿出來笑話我嗎?」。
沈國棟哈哈大笑,「我哪敢笑話你?惹你不高興了打我怎麼辦?」
周晚晚更氣,「你看,你就是打算一直記得,都不肯保證會忘掉!」然後一瞪眼楮,又打了他一下,「我什麼時候打你了!」
沈國棟笑得更厲害,抱起周晚晚狠狠親了兩口,「囡囡!你怎麼這麼可愛!越長大越可愛!我恨不得把你整個人都揉到身體里,讓你一分鐘都不離開我。」
最後一句話,沈國棟說得太過情真意切,又帶著隱隱的焦躁和不安,讓周晚晚的心緊緊一縮,再沒有了跟他胡鬧的心情。
「好了,我們家的日子還過得去,怎麼也供得起你一頓飯四菜一湯的,只有兩個菜怎麼吃飯?」沈國棟也驚覺自己的失態,直接抱著周晚晚去廚房,「你點菜,我來做,獎勵你第一次做飯。我們吃頓好的!」
這頓飯,沈國棟還是堅持把周晚晚做的兩個菜都吃了,事後還跟周晚晚匯報,「沒胃疼,也沒拉肚子,你看,我就說做得不錯嘛!」
周晚晚已經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就沈國棟的身體,吃劇毒都沒事,能讓她的兩個菜給打敗?
雖然沈國棟說不讓她再做飯了,可是周晚晚覺得她還是得努力一下的,萬一以後能練出兩個拿手菜,偶爾拿出來哄哄沈國棟高興,也是很不錯的。
可是理想和現實的距離有時候真的是太遙遠了,當她震驚地看著面前的砂鍋。明明已經關了火,它還是咕嘟嘟不停地往外面撲著湯,眼看就要把煤氣灶淹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這個廚房簡直是在欺負人!
周晚晚急得端起砂鍋就準備把它放到水池里去沖水。可是端起來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砂鍋跟別的鍋不一樣,有把手也不能直接端,那個溫度簡直跟直接把手放到燒熱的鍋上是一樣的!
是直接扔了還是堅持端到水池里,周晚晚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還是選擇了堅持兩秒鐘。疼也就疼這兩秒,反正事後她能馬上治好,連一絲痕跡都不會留。
如果讓沈國棟看到這個狼藉的廚房和碎掉的砂鍋。肯定又要擔心了。
可是事與願違,她最不想沈國棟看到的還是被他看到了。
沈國棟沖過來的時候周晚晚已經把砂鍋端到水池邊了,他一把奪過滾燙的砂鍋扔到水池里。看到周晚晚被燙得血肉模糊的手,有一瞬間心疼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沈國棟根本就不敢去踫周晚晚的手,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跑,慌亂中不知道踫到了什麼。身後留下一串狼藉。
周晚晚被這一瞬家的事弄得有些糊涂。等反應過來時沈國棟已經抱著她往外跑了。
煤氣到底關沒關?周晚晚忽然有些不確定。萬一自己手忙腳亂忘記關了,釀成大禍就糟了!
「煤氣!沈哥哥,煤氣好像沒關!」周晚晚一著急,拿受傷的手去抓沈國棟的衣服,剛一踫上他,兩個人都疼得大叫了一聲。
周晚晚是手疼,沈國棟是心疼。
「這時候了你還惦記什麼煤氣!你!誰讓你又去做飯的!?」沈國棟的眼楮都紅了,努力控制著發抖的嘴唇和雙手。抱著周晚晚往外跑,「再忍忍。我們馬上去醫院!」
一番手忙腳亂的折騰,周晚晚的手被包成兩個大粽子帶回來了。
沈國棟的手也受傷了,可是他堅持不肯包得太復雜,只簡單上了點藥,裹了兩層紗布就不許別人再踫他的手。
面無表情滿身虐氣的沈國棟太可怕了,醫院的人誰都不敢勸他一句,連周晚晚都不敢在這種時候招惹他。
從醫院回來,沈國棟用他被燙傷的手去拿碗筷,把從外面帶回來的飯菜裝好,一勺一勺地喂周晚晚吃飯。
周晚晚看看沈國棟的手,一句話都不敢說,十分配合地乖乖吃飯,飯後漱口,又吃了水果,才小心翼翼地建議沈國棟,「沈哥哥,你也去吃飯吧。傷口不要踫水。」
沈國棟沒說話,準備把東西收拾下去,卻被周晚晚拉住,一個簡單的動作,她做起來卻異常艱難,而且一定非常疼。
沈國棟低頭看周晚晚手上滲出黃色的組織液和血跡的紗布,再看看自己還沾著她血跡的衣服,心疼得像被剜掉一塊。
「沈哥哥,你別生氣,我以後不進廚房了,真的不去了。」周晚晚試著跟他開玩笑,「我算是弄明白了,那些廚具都是跟你一伙兒的,我一動它們,它們就各種不配合!」
沈國棟還是一言不發,一直盯著周晚晚的手看。
「沈哥哥,我不怎麼疼,真的。雖然看著嚴重,其實我受傷很容易好的。你看我從小到大都沒留下一個傷疤就知道了,我肯定比你好得快,不信咱倆比比?」
沈國棟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崩潰,又狠狠忍住,「小傻瓜,你,從小到大,從來沒受過一點傷,能有什麼傷疤?」
周晚晚想說被劉瘋子打得頭破血流那次,又想起來,那次沈國棟找到她的時候,她的頭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有一塊並不明顯的紅腫。
她確實是從來沒在沈國棟面前受過一點傷的,連割破手指流一滴血的時候都沒有。
從小到大,他一直把她保護得滴水不漏,從來沒讓她受過一點點傷。
沈國棟說完又要走出去,周晚晚又一次拉住了他。
沈國棟不敢再走了,周晚晚的手不能再受一點折騰了。
她曾經白皙嬌女敕的手心已經變成一團模糊的血肉,廚房砂鍋的把手上還有被硬生生扯下來的帶血皮膚,想起這些,沈國棟的心也跟著疼得血肉模糊。
「沈哥哥,這只是個意外,大夫都說了,會好的,你不要擔心。」
沈國棟勉強點頭,喉頭上下劇烈地動了兩下,還是說不出來話。
「沈哥哥,我,只是想對你好一些。就像你一直對我好,我們的心情是一樣的。你對我好,為了我放棄那麼多好機會留在這里陪我,為了我去學做菜,做家務,我除了高高興興接受,並沒有覺得對不起你。你也像我一樣接受我對你好,不行嗎?」。
周晚晚知道這不是個談話的好時機,可是她不想讓沈國棟再自責了,他們必須盡早把話說開。
「囡囡,我不用你對我好。我們倆,我對你好就行了。」沈國棟看著周晚晚的眼楮滿是苦澀,「我不配你對我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