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病人可以是很幸福的,也可以是很痛苦的,但是當一個象我這樣的病人,是需要很多勇氣的。
每天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是每天也只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象個全身癱瘓的人一樣,除了吃飯就是吃飯,除了睡覺還是睡覺。動都不能動一下,更不要說下床。出外走動那就是做夢。
我看著每天都守在床邊和我大眼瞪小眼的蘭兒,無聊得我真想抱著床柱一頭撞上去,可惜身體不能動,不然我一定付諸于行動。
或許是察覺到我的異樣想法,蘭兒低下頭乖巧的問我︰「小姐,要喝水嗎?」。輕輕的話音打破了屋里的死寂。
「不喝,喝多了上廁所,麻煩。」我又開始極度煩悶起來,每次上廁所,為了不讓我動,侍女都在下面放很多布,我就直接在床上搞定,然後她們再處理掉,大的小的都這樣,弄得我非常不好意思非常不習慣,所以每次我都是忍了又忍,憋了再憋,忍了又憋,憋了再忍,實在熬不住了才跟她們說我要便便。郁悶啊,我一世的光輝形象都毀在這里了。
「廁所?」蘭兒露出很疑惑的表情。「小姐,廁所是何物?」
「廁所就是就是」古語廁所怎麼說,我絞盡腦汁的想。要是你讓我說英語我還會一點,WC嘛,可是古語,這個古語,「對了,茅房,就是茅房。」我高興的回答,就象是被老師抽起來回答英語單詞,尷尬的站了半天,終于想起來那樣的高興。
「哦,原來廁所是茅房的意思啊!」蘭兒恍然大悟一般點點頭,隨即又陷入沉思,「不過小姐,你最近好生奇怪,總是說些蘭兒听不懂的話。」眼楮眨也不眨的盯著我,似乎在思考我把腦子摔壞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心虛的沖她笑笑,這句話真是太有深度了,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我總不能跟她說我不是她家小姐,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她家小姐的身體里,這樣他們一定會當我是妖怪付身,說不準請一大堆法師道士的來驅魔降妖,最後把我弄得個人不人妖不妖的;也不能騙她說我腦子摔壞了,這樣他們肯定會請一大堆什麼太醫啊郎中啊來給我治腦,我腦子沒問題,說不準最後就被他們給治出什麼問題來。斟酌半天,只剩一個辦法,裝唄!
「呵呵」再次心虛的笑笑。我決定說一個謊話,雖然本人生平說了無數的謊話,但是這一個,我認為是最完美的。
「經歷了一次死亡,突然想明白了很多新的做人的道理,對人生有了很多新的理解,頭腦中有了很多新的想法新的意識,為什麼一定要死死的守著以前的東西不放呢,茅房為什麼就不能叫廁所呢?狗為什麼就不能叫垛個(dog)呢?豬為什麼就不能叫屁個(pig)呢?」我說得很雲淡風清,盡量表現得平淡,顯出一種死里逃生後對人生的大徹大悟和一種新生的感覺。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臨場發揮居然能如此的惟妙惟肖。但是又一想,我真的是一個死過的人,能發出這些感悟也算是很正常吧。我在我的世界死去了,不知道媽媽過得好不好,一定哭斷腸了,媽媽我的心情又暗淡下來,眼楮開始濕潤。
可能是我表演得太逼真,也可能是我真情流露得太動人,蘭兒忽然握住我的手,眼楮深深的看著我,很是語重心長的說︰「小姐,你能這樣想就好了,我真怕你再做什麼傻事。」
蘭兒轉過頭四處望望,象是在觀察什麼,然後放心的轉回頭繼續說︰「我知道小姐和司將軍是真心相愛,可是相爺要小姐你當太子妃,那就不會把小姐再許配給別人了。相爺的脾氣小姐又不是不知道,當初小姐那樣的反抗以死相逼,還是被送進宮,成為太子妃的後選人,現在司將軍已經」
蘭兒突然頓住,小心看著我的臉,許久,似乎見我表情沒什麼變化,才又開始繼續說︰「就算司將軍還在,你們也還是不能在一起的呀。相爺現在都還在氣頭上,小姐醒了這麼多天,一次也沒來看你,府里的人也沒來過,太子知道這件事後,對小姐也是」蘭兒無奈的搖搖頭,嘆了口氣︰「小姐,你就依了相爺,好好的與太子成親吧。太子妃這位子可是多少人跪著求著都求不到的,小姐听相爺的話吧,蘭兒真的好擔心小姐你。」
蘭兒的勸慰很真切,但是我也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方式去回應她那雙懇求的眼楮,因為她話中的主角畢竟不是我。
我微微笑,說︰「好,我想想。」然後閉上眼楮,顯出一副疲倦的神色,只能裝累休息了,不然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去答她的話。
蘭兒見我困了,很體貼的幫我掖了掖被角,說「小姐你身體還沒好,多睡會兒吧。」
屋內再一次變得死寂。
反復回想著剛才蘭兒的話,大概能讓我了解事情的始末。
南宮寞,也就是現在的我,是相爺的女兒,相爺想讓女兒進宮當太子妃,但是南宮寞卻愛上了別人,不願當這個太子妃,但還是被迫被送進宮成為太子妃的後選人。她死活不肯終于和他爹鬧翻,而事情又被太子,她在宮里的處境變得非常危險。現在她愛的那個人又死了,她覺得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所以選擇了自殺,一了百了。可是,很不巧,我居然穿到了她的身體里,一個新的南宮寞又活了。
我真的覺得很感慨,一個這麼高高在上,萬人羨慕的相爺千金,居然會活得如此的身不由己,居然會落得如此悲涼的結局。果然,不管窮人富人,都擺月兌不了命運的捉弄。這相爺也真是夠狠,為了攀上太子,自己女兒的死活都不管了,這算什麼爹?真是替南宮寞悲哀,難怪醒來後,我就從來沒感覺到過她的存在,似乎她一點也不留戀這個身體,或許現在她的魂魄已經在陰朝地府和她的愛人再續前緣了吧,不管怎麼樣,我希望她以後能幸福。
不知不覺,睡意漸襲,意識開始模糊。象是夢,看到了媽媽那最溫暖的笑容,還有地上睡得懶懶的狗。媽媽,我也只能在夢里見到你了吧,你一定要過得好好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