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錯 第五十七章 死,或者不死

作者 ︰ 緣珥

空蕩而寥落的古城街道,一個人在月光下飄蕩,象孤魂野鬼一般。

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認識路,現在是半夜,一個人都沒有,微風拂過,竟覺得有一絲絲的冷。想找個地方睡覺也找不到。遇上打仗,這里所有的客棧都關閉了。然,就算客棧沒有關閉,我又哪來的錢去投棧。一醒便在皇宮生活,何曾考慮過錢的問題,我連這里的錢長什麼樣都還沒見過。

一直都在思考著離開皇宮,離開龍亦軒,但是真的到了離開的時候,自己卻是這般的毫無準備,茫然失措。我苦笑著環望四周,空曠的街道灑著月亮的淡淡的光,中間有一棵樹,不大,但是可以依靠,我疲憊的拖著身體走到樹旁,靠著樹慢慢坐下。

真的走累了,心也累了。感覺很狼狽,環抱曲起的雙腿,將頭深深的埋住,卷縮成一團。腦海里一片渾濁,只有那張優雅絕美的臉是清晰的,任我怎麼都揮之不去,逃避不了,心就那樣擱淺著,已然要窒息。

抬起頭,仰望天空,給自己一個深呼吸,整個時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不對,視線逐漸落在二十米開外的一排黑影身上。

使勁眨了眨眼楮,確認自己不是眼花,暗暗的又在胳膊上一擰,嘴巴一歪,一鼓,痛,但足以證明眼前出現的不是幻覺。

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在纏繞,我知道他們來者不善。半夜三更,黑燈瞎火,每個人都穿得密不透風,悄無聲息的站在你對面默視你,能告訴我有什麼好事,打死我也不信。

抑制住心里的恐慌,目不轉楮盯著一排黑衣人,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世界突然多出十來個人,但是空氣卻顯得更加的死寂。

跑還是不跑,我不住的在掙扎,若跑,我能跑得過嗎?若不跑,那不就是等死?掂量來掂量去,最後還是決定先靜觀其變。這樣對峙,起碼還能拖點時間,見機行事,要是一跑,他們肯定采取行動,我不就立刻玩完。吞吞口水,神經高度緊繃。

然而,就在下一刻,站在最中間的一個黑衣人動了。只見他腳步輕緩,踏地有力,朝我逼近,其他黑衣人依舊立著不動。我的心隨著他的腳步,一跳一高,一跳一高,就快蹦到了嗓子眼。但我最終還是沒動,我知道我逃不了了,如果無論怎麼都要死,那就死得堅強一點,壯麗一點。曾經是听誰說的,既然死不能避免,就無須再掙扎,應該就是說得我現在這樣的情形。

黑衣人離我越來越近,眼看就要到我面前。我撐起身體,緩緩站起來,昂起頭,迎接他。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面臨死亡,竟會這般勇敢,也許真的是死過一次的人,對生死看得重,也看得淡。

在離我還有五步的距離,黑衣人抬手,開始抽他腰間的軟劍。明晃晃的劍反映著月白的光,‘唑唑’而出,我心中沉寂默然。

「殺我?」我問得平靜,看著黑衣人。

黑衣人停在三步的距離,沒有起劍,只是點點頭好象是在回答我的問題。

「能告訴我是誰要殺我嗎?讓我死也死得瞑目。」不急不慢的語氣,勇敢得沒話說。

黑衣人朝我又搖搖頭,右手的軟劍已經在晃動。

看來今天我是要死得不明不白,我猜測他們不是涵棘的刺客,不然他們就應該拿我當人質要挾龍亦軒了。「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我微微的眯起眼楮,「麻煩你出手快些,我怕疼,傷口能小就盡量小吧,我想死得美麗點。」大大咧咧的語氣,沒有恐懼,沒有慌張,好象人家要殺的人不是我,與我無關,完全不用我擔心一樣。就在這一刻,感覺突然好熟悉,似誰?嘴角卷起苦味的笑,我這樣的感覺,原來,好象龍亦軒。

然,我話一說完,黑衣人的劍尖已經指到了我脖子的左邊耳根處。夜色朦朧,我看不清他的眼楮。看不清,索性就不要看了,閉上眼,等待著下一秒,等待著死亡。

沒想到,自己的第二次生命,竟會是這麼的逝去。不過還好,死得也還算沒有遺憾,雖然不知道究竟誰是幕後真凶,可也不算太壞,免得我真做了鬼,還要跑到人間來找他,多累啊,做鬼都做不清淨。微笑著,默默的開始想念,永樂,長興,秦玉還有師傅,一個個的在心里給他們說對不起,說再見。希望他們可以听到。

突然一股氣流沖來,我身體不由自主的一僵,心一緊,他動手了嗎?我這就要死去了嗎?以後再也看不到,再也看不到,心里怎麼還是會不舍,不舍到痛,那個人,那張臉,那雙眼眸,這一秒鐘,我終于驗證了,即使死去,我也舍不得忘掉。

剎那即是永恆。

確實很快,從左耳根劃下到喉嚨,快得只有一絲冰涼的觸感,完全不著痛覺。我的神智亦是混亂。

‘ 啷——’一個金屬撞地的聲音,感覺頸項有液體在滑落。我恍惚醒悟,怎麼會還有感覺,猛然睜開眼楮,我沒死?

對面黑衣人手中的劍還指著我,不過劍前面一大截已經斷掉,就落在我腳邊。而我右面不遠處,站著另一個黑衣人。

「我告訴過你,南宮寞不能踫,為什麼還要行動?」右面的黑衣人朝著這邊質問,聲音里含著很明顯的怒氣。

沒有人回話,也沒有人再動,場面開始僵持,又多出來一個人,空氣里又更增幾分死寂。我不動聲色的模了模左邊脖子,一踫,這才感覺到痛,我倒吸一口冷氣,然後點點輕輕的撫,很濕很粘,隱約一條傷口從耳根延至喉嚨,火辣辣的痛。不過似乎傷口不深,轉念一想,要是深了,我還能在這里這麼模。放下手一看,手上全是血,但在月光下,並不會顯得太鮮紅。

時間許久,右面的黑衣人又說話了,「堂主有令,此行一定要保南宮寞周全,難道你想抗堂主之令?」我莫名覺得這個黑衣人的聲音好似在哪里听到過,但又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听到過。

「三爺說了,堂主太過婦人之仁,南宮寞留著,後患無窮,必殺。」對面的黑衣人終于有了回應,語氣盡是殺手的冷酷。

听他們的對話,我很是不明,‘堂主’,‘三爺’象是古代江湖中的稱呼,但我從來都沒出過宮,怎麼會跟江湖的人結仇?我一僵,莫非這堂主和三爺在宮中?根據黑衣人的話意,他們是一伙的,但是怎麼會一個人要保我一個人又要殺我?而我與他們又有什麼關系?在宮里最恨我的應該就是傅玲瓏,但是絕對不可能是她,她能有這本事,我早就死在宮中了。那還會有誰呢?殺我有什麼意義嗎?

看來事情很復雜,不是軍中有奸細這麼簡單的,忽而感覺自己不能死,龍亦軒的處境很危險。

伸出左手捂住脖子,痛,痛得我要跳腳,但還是得捂著,不制住血,再這麼流下去,人家不殺我,我也得死。腳步開始不動聲色的往右面移動,一步,兩步,右面的黑衣人說過要保我,先不管他口中的堂主是誰,現在他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到我逃跑的意向,對面的黑衣人,把手中的斷劍一扔,迅速從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朝我撲來。

眼見這式,我轉向右面拔腿就跑,我在賭,賭右面的黑衣人能搶先救下我。

右面的黑衣人這時也朝我飛來,眨眼間便到了我面前,將我一拖,旋轉倒退,感覺後面一陣強烈的刀風,我轉頭看去,匕首離我的身體不到兩厘米,幾乎是貼著我的身體擦過。好險,不過還好我賭贏了。

「你覺得你今天救得了她嗎?」。冷酷的聲音。

再一望去,後面那一排黑衣人已經上前,手里都亮出了放著寒光的劍。

「快跑。」耳邊一聲輕語,將我使勁一推。這個黑衣人我一定見過,一定在哪里見過。

順著推力,我什麼也不再想,左手捂著脖子,右手拎著裙子,使勁的往前跑,後面即刻傳來刀劍撕殺的聲音。

然,沒跑幾步,感覺身後有氣流涌動,很強,我放下左手,更加拼命的跑,脖子因為我過激的運動,大量的冒血。

突然左面被什麼東西撞到,完全沒有預兆,又由于我奔跑的速度太快,帶著慣性身體騰空而起,朝右邊飛了出去。

月兌離地面只是幾秒鐘的事情,我都來不及思考,只是幾秒鐘,著地,整個人就被摔懵麼,可能是猛地太痛,感覺神經都還反應不。緊接著右邊的身體就和地面開始摩擦,滑出去好長一段距離。

似乎眼淚都快下來了,痛的。睡在地上好久都動不了,左面的脖子還淌著血。正面不遠一把劍深深**地下。原來,剛剛後面有人飛劍殺我,黑衣人奔來將我撞開。

我大口喘著粗氣,過了很長時間,才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右面的衣服被擦得零零碎碎,右手臂和腿也被擦爛得不堪入目。我跑不動了,怎麼辦?我抬起頭,頓時茫然,所有的黑衣人都不動了,站立規矩,木吶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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