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蘇羽都被程襄之拉著出門。開朗的面容，豪爽溫暖的舉止，相處起來一點壓力也沒有，蘇羽並不討厭跟他在一起。這日他們在味香樓門外，一進一出，踫到了曲落陽和時越之，而他們身邊一襲天青色的長袍，長身玉立，面容清俊的人，是曲落陽的師叔石未寒。
看到蘇羽，時越之笑了起來，「真是巧啊，有人還特意打包了五香牛肉給你。」
蘇羽有點尷尬，雖然同住一進院落，但他早出晚歸，與曲落陽已經幾天沒有踫過面，莫名其妙的感覺臉上發燙，像是，正在出軌卻被情人當場捉獲，他心里咯 了一下……
石未寒用手肘撞了撞時越之，阻止了他下面的話。
曲落陽向蘇羽和程襄之點了點頭，帶頭大步離開。時越之被石未寒拉走，還回過頭若有所思地看了蘇羽一眼。燈光掩影，高大的身軀漸漸隱入夜色中，蘇羽看著那個磊落滄桑的背影，心里有一絲沉甸甸的感覺。
「蘇羽，不是餓了嗎？進去吧——」
蘇羽哦了一聲，與程襄之一起走進味香樓。他的心思飄到了別處，結果待回過神來，伙計一連上的幾個都是與牛肉有關的菜式。
「為什麼點這麼多？」
「我一直不知道你喜歡吃牛肉。」程襄之輕描淡寫地拿起筷子，挾了一塊牛肉放進嘴里，嚼了一遍又一遍。
他輕蹙著眉心，臉色帶一點陰沉。蘇羽抬起頭，忽然間沒有辦法把眼前人與那個結伴游玩了好幾天，熱情開朗的程襄之重疊在一起。
「怎麼還不吃？我全部吃完了哦？」
程襄之眼光熠熠地看，唇角揚起，臉上已經恢復了特有的不羈的笑容。蘇羽松了一口氣，把心里那些莫名的思緒都拋開，專心吃飯。
這一晚兩個人都有點心不在焉。
照舊在路口分手的時候，程襄之叫住蘇羽，「我有事，不去找你了。」
蘇羽哦了一聲。
「蘇羽——」
程襄之喚他，蘇羽抬起頭等他開口，他卻只是搖了搖頭，然後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往客棧的方向走去。蘇羽看出他有心事，但他不說，他也不便追問。
回到鏢局，踏進庭院，曲落陽正背負著手站在月色下。燈光把他的影子映在地上，拉得長長的。蘇羽停下腳步看著他。寬廣的額頭，濃眉漆黑，嘴唇的線條堅定、分明，唇角微微下彎，神情透出無法言喻的落寞。
蘇羽只感到他眼眸中的痛苦穿進他心里，變成他自身的痛楚。他一個人獨自在外漂泊，也常常這樣孤獨地站在月色下興嘆嗎？看到他和程襄之在一起，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但他遲遲不歸，他一定又在胡思亂想。他一點言語行為不當，那顆敏感易碎的心都會被劃出傷痕。
他就是這樣，把所有的心事都隱藏在心里，默默地一個人承受著。突然間感到胸口發緊，蘇羽抬起腳步向他走了。
「還沒睡？」
「哦，回來了。」
寂涼像是潮水一樣在濃黑如墨的眼眸中泛過，他垂下眼瞼，蓋住所有的表情。當他再度張開眼楮，那里頭只剩下無限蒼涼和疲倦。蘇羽把這些細微的變化都收盡了眼里。
「今天跟你師叔他們見面了？」
「時越之卸任，師叔決定護送他上京，今天是替他們送行。」曲落陽微微揚起臉看著夜空，月明星稀，幾點星光透出孤獨，他的語氣里添了一絲掩不住的苦澀味，「師叔這一去，只怕短期內是不會回來了，我這兩日一直在幫他處理舊居的物件。」
「替石師傅送行，應該叫上我的。」
「他知道你很忙。」曲落陽看著他，「你是不是還跟程襄之出去？」
蘇羽搖頭，「我要去庫房看看，顧叔說有批貨要出鏢。」
曲落陽點點頭，「你也累了，早點睡吧。」
轉身要回房，手腕卻突然被蘇羽拉住，他驚訝地回過頭，蘇羽把臉別了，臉上帶著窘迫，有一絲形容不出來的動人情態。
鋪天蓋地的喜悅一下子把曲落陽席卷。
「蘇羽，蘇羽……」
衣物散落在地上，細碎的申吟和急速的喘息充斥房間。曲落陽喜歡在情動的時候叫蘇羽的名字，一聲一聲，像是要確定他的真實存在。蘇羽環住他的脖頸，把那些擾人心神的低語以吻封存。
他的唇帶著無言的歉意，暖熱而堅定地印在他的唇上，舌尖輕tian灼熱敏感的表面，然後慢慢地伸進去，尋求里頭更深的甜蜜溫柔。
「對不起——」他低低地呢喃。
「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曲落陽整個人被驚醒，用雙臂撐起身體，從上而下的俯視著他。听出他聲音里的顫抖，蘇羽知道他已成驚弓之鳥，他心存恐懼，害怕這三個字之後會是殘忍的話。他在心里低嘆了一口氣，「程襄之不會留在這里太久，石師傅走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送他。」
曲落陽失神地看著身下的人，一股混合了歡喜與激動的熱氣涌上他的心口，久久壓抑著的大石被移開，他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蘇羽，你是覺得對我抱歉？」
雖然在夜色中分辯不明，但曲落陽能感覺到他臉上的火燙。如果剛才對蘇羽的態度還有所懷疑，在這一刻，他可以確定了。生命苦短，愛情稍縱即逝，但還是被他抓住了一些影子。蘇羽平淡無奇的一句話，讓一切都變得是如此美好。……他突然之間哽住了，為了這樣一句話，他努力了多久？只有他自己知道等了多久，等得多難多苦，甚至已經絕望……
「蘇羽，哦，蘇羽……」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柔柔地親吻他優美的鎖骨，**他柔滑的肌膚，然後被洶涌而至的佔據了全部意識。
激烈的情事之後，曲落陽摟著蘇羽靠坐在床頭，身軀盈滿快意，心思飄然，赤luo的身體接觸有一種奇特而安心的快樂，令他無法抗拒。
身體被曲落陽一直抱著不放，蘇羽抬眼問︰「你不睡嗎？」。
「我抱著你，睡吧。」
「你會寵壞我的。」感覺到粗糙的大手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安撫他入睡，蘇羽喃喃地低語著，漸漸沉進了黑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