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葛圓月把上官御的話當做耳邊風,不但沒到書閣找他,而且一躲就是一整天。
像現在,她就躲在大石旁,以為妝點花園的大石頭能擋住她,殊不知,越想躲藏的人,越會露出馬腳。
她坐在大石旁,遠遠的注意著御楓築里的動靜,完全不知道有個人已在她身後站了許久,她的一舉一動全入了他的眼里。
「原來你都是這麼偷懶的。」上官御在她身旁坐下。
一听見他的聲音,她的背脊竄過一陣涼意,而後僵硬的轉頭,「二少爺……」努力的擠出微笑,裝作一切都是巧合,「真巧,在這里遇見你。」
「巧?」他望了望她適才視線能及的地方,「你說,該怎麼處置一個玩忽職守的丫鬟?」
「二少爺,你真愛開玩笑,呵……」沒事!裝沒事就好。「我有點不舒服,伶兒沒告訴你嗎?」伶兒是幫她代班的丫鬟。
「我看不出來你哪里不舒服。」他直接戳破她的謊言,「走!」
「上哪里?」她可不可以不要去?
現在她只要面對他,都會覺得心髒快要跳出來了。
「難道你忘了之前說的話?」他挑起一邊眉頭。
之前?難道是昨晚她在浴池里說的那些話?他該不會拿出來笑她吧?
「哪些?我……我忘了……」她拚命裝傻。
「之前才說要跟我學釀酒和經商,怎麼?這麼快就忘了?」他提醒她。
釀酒?經商?
「啊……原來是這兩件事。」呼。「我記得,怎麼會忘呢?」
還好,他提的不是昨晚的事。
也許她昨晚說話的聲音不大,也可能他沒听到,葛圓月,你干嘛庸人自擾啊?
「除了這兩件事,你還說過什麼嗎?」上官御平靜的外表下,隱含著玩笑的意味。
那天她除了想學釀酒和經商以外,還說過什麼嗎?
「沒有,我還說了什麼嗎?」她等著他提醒。
「昨晚你在浴池里說……」他突然學壞。
她連忙摀住他的嘴巴,眼神哀求的看著他,「別說!」
該死!他根本听得一清二楚。
他拿下她的手,「那些話有這麼丟人嗎?」
「別說、別說、別說!」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她才覺得難堪,「我承認說過喜歡你,但是你應該沒什麼感覺吧?像你這樣出色的男人,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對你說過類似的話,所以……」她抬頭凝視他,「你會當做沒听見吧?」
「是有很多女子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看吧!」她一臉「我就說吧」的表情。
他將她往自己懷里帶,「但是第一次讓我對這種話有感覺的,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
「啊?」她頭昏了。沒听錯吧?
不打算再說一次,他自然的牽起她的柔荑。「走吧!你不是想學釀酒,我帶你到釀酒坊和酒窖去看看。」
「啊……喔!」她剛剛到底有沒有听錯?
好像沒有耶!
那麼說,他……
夜晚,上官御才要踏進御楓築,便看見宋喻平從里頭走出來。
「怎麼?這麼晚了,找我有事?」上官御問。
大哥來這里,除了找他,還能有別的事嗎?
宋喻平搖搖頭,「我不是來找你的。我听鍾叔說,圓兒用完晚後,身子不適,所以過來看看。」
「圓兒?」怎麼可能?「她明明……」
他只是出門一會兒,當時她還好好的,怎麼才一回來,就听說她生病了?
「她現在昏昏沉沉的,嚷著要找你。」宋喻平暗暗吞了口口水。
「她怎麼了嗎?」盡避擔心,上官御依然冷漠。
明明就擔心,還裝作冷淡、無所謂,真是服了他。宋喻平心想,隨口說道︰「風寒吧!」
「那她……」
「別問那麼多了,你快進去看看她,我先走了。」不想再多說,還是快點溜吧!
「嗯。」雖然覺得不對勁,但上官御沒有多想,點了下頭。
等到宋喻平離開,他連忙前往葛圓月的房間。
「這樣好嗎?」站在御楓築外,宋喻平覺得有點良心不安。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不然依御兒的性子,是絕不會對她……唉……」站在他身後的宋青山除了嘆氣,還是嘆氣。
宋喻平煩惱的倒不是這個,「如果他問起,你就自己招認吧,不關我的事。」他只是受人之托。
望了兒子一眼,宋青山搖搖頭,轉身,緩緩離去,「他會諒解的。」
他得為上官家、為妹妹留一脈香火,其情可憫啊!
「唉……」宋喻平突然冒了一身冷汗。
上官御才推開葛圓月的房門,就听見紗帳內傳出她狀似難受的嚶嚀聲。
他越听越覺得不對勁,連忙來到床畔,掀開紗帳,看見她衣衫不整的在床上翻來滾去。
「圓兒,你……」
「好難受……」她覺得整個人都快著火了。
他伸手輕踫她的額頭,發現她的體溫比平常高出許多,但她的雙頰紅潤、櫻唇朱紅,白皙的肌膚布滿薄汗,那模樣教人看了心癢難耐。
一感應到他的觸踫,她意識不清的腦子已無法思考,直覺的緊緊抓住他的手,「怎麼會這樣?我……我覺得好熱……是不是病了?」
這下子,他終于意會到她得了什麼病。
「可惡的宋喻平!」
看他干了什麼好事?
她這樣子,根本是被下了藥。
熾熱的火焰在她體內竄燒,擾得她整個人昏昏然,總覺得越靠近他,她就越舒坦,不會再這麼難受。
于是她整個身子朝他靠近,雙眼迷蒙,嗓音嬌柔的說︰「二少爺……」
上官御的心底泛起秋波,吞了口口水,集中理智和定力推開她,「你被下了藥,忍一忍,等會兒藥效過去,就不難受了。」
「大少爺說,只要喝了那杯酒,就能知道……能知道……」二少爺的心意。
沒想到她喝下的是藥。
盡避喝下的是藥,但在看見他急于將她推開,她也明了了自己在他的心中也許沒有任何地位可言。
就算她真的察覺到他對她比對別的丫鬟更加寵愛,就算她已察覺自己心里裝滿了對他的愛意……還是不夠。
她不喜歡他若即若離的態度,不喜歡他明明對她好卻又刻意保持距離,就因為這些,她才會落入宋喻平的圈套,喝下chun藥。
他果然不像她喜歡他一般的喜歡著自己。
如果他真的對她有意,那麼此刻便不會這麼冷靜的將她推開。
想著,她突然覺得悲憤且羞愧。
她已管不了體內那熾熱的yu火如何折磨著她的理智,令她心慌且不清醒,只知道此時要離他遠遠的,要找一個地洞躲起來。
于是她急忙翻身下床,卻也失去平衡,整個人摔落地上,然後滾到他的腳邊。
「啊!」吃痛加上心理創痛,淚珠從她的眼眶中滑落。
「你這是做什麼?」他沒多想,連忙扶起她的身子。
「對不起,我……」葛圓月強忍著難受,稍稍往後挪動,「我不知道會……這樣……」
上官御將她抱到床上,「哭什麼?」害他也跟著難受。
「我……」她乘勢雙手一攬,投入他的懷里。
就大膽的放縱自己吧!就算成為笑柄,她也不管了,一切就當做是chun藥作祟。
「圓兒……」他被她的熱情駭住了。
「別再推開我……」她緊緊的抱著他,試圖用他的身體來消退身上的熱火。
「你會後悔的。」如果他不推開她的話。
才不!
「你才會後悔。」她像饑渴的餓狼撲上了相中的獵物。
「如果要用你後半生的孤獨來換取我短暫的溺愛,你也願意?」他沉淪了,在她散發的香味里墜落。
她急忙點頭,「願意、願意。」
只要他肯接受她,就算是一刻鐘,她也願意。
此刻,迷茫的她根本听不出他話中隱含的意思。
上官御翻個身,將她壓制在身下,「圓兒,別怨我。」
如果能,他真的願意守護她一輩子。
「二少爺,我真的……很難受……」她知道藥會讓人迷醉,卻不知道會這麼難受。
「待會兒便不會了。」他伸出大掌,褪下她的衣裳,令她酥麻銷魂的吻如雨點般印在她白女敕的肌膚上。
「嗯……」她迷亂的點點頭,任由他掌控。
「圓兒,你真美……」
他灼熱如火的眼楮盯著她迷茫的神情,輕輕摟住她的縴腰,溫柔的呵護身下的女人,引領她進入銷魂的夜晚……
深夜,葛圓月從睡夢中醒來,一轉頭,便看見他那好看的面容在月光的襯托下更讓人心動,不禁臉頰泛紅。
她從沒想到自己會愛上他,之前她明明有機會逃離樺楓山莊,卻一延再延,現在終于明白那時她不肯離去是為了什麼。
不舍!每當她有離去的沖動時,就會想到以後沒機會再回到這里了,不舍的感覺就會出現。
一開始她不明白自己舍不下的是什麼,腦海卻浮現臭上官御的臉,幾次之後,她說服自己,一定是太討厭他了,才會隨時隨地想起他。
可是現在她才真正明了那股牽系為何,因為只要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他了,她就會感覺窒息般的難受。
原來,從一開始,她便對他有感覺,真是|色|女。
葛圓月幫他蓋好被子,輕輕的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吻。
吻才剛落下,她便被一股力道狠狠拉住,然後落入令她迷戀的胸懷。
「半夜不睡,想什麼?」是他太不濟,沒讓她疲累嗎?
不會吧?她把他吵醒了?
「你不是睡沉了嗎?」
「在你還沒吻我之前,是的。」她都大方送吻了,他怎麼能繼續睡得不省人事呢?
她的臉蛋更加紅潤了。「我這麼做是不是太大膽了?」
「不會。」他挺受惠的。
她嬌俏一笑,將臉蛋埋入他的懷里。
「你……」上官御欲言又止。
「怎麼?」她抬起頭,張大眼眸望著他。
他微笑,「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我對你好像了解得還不甚透徹。」之前以為她只是個丫鬟,沒有必要了解什麼,但是現在不同,他們已有夫妻之實了。
「我姓葛,叫圓月,是從長安來的。」她大方的說明自己的身分,「因為我爹胡亂決定我的終身大事,我不依,才賭氣離家,本來想來投靠貼身丫鬟小奴的叔叔,就是鍾叔啦!誰知道我竟然陰錯陽差的被小奴賣到山莊,只好將錯就錯當了你的丫鬟,原本是想等到對方退親之後,我再回去向我爹請罪,沒想到卻……」把心遺落在這里了。
他輕笑一聲,這還真象是她的作風。
「你姓葛?」令他心亂的姓氏。
葛圓月點頭,「嗯,我是長安漕運富商葛明宏的養女。」
「葛明宏?」這三個字教上官御全身泛起一股冷意,「你是他的女兒?」
突然,他胸口一窒,很難受,卻隱忍著不讓她發覺。
這是多麼令人可恨的巧合!
她竟是葛明宏的養女,她竟然是……
「你怎麼了?」她發覺他不對勁。
他竟然愛上了葛明宏的養女,這是老天爺安排的巧合嗎?
「你不該來的!」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說出口的話語象是染了血,讓人听得很不舒服。
什麼意思?
「二少爺,你……」他好像不舒服,怎麼了?
他閉上眼,不看她疑惑的神色,「我沒事,睡吧!」
娘,我本想答應你不去踫這段往事的。
但是,老天爺不肯讓我忘記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