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在小床上坐定,看到下面還有一個人跪著,不覺有些訝異,「下跪何人?」
「皇上……。」素儀著急地回道,「這……!澐漪!快快起來!」
吳眠兩手一拍,站起來,「我知道了!你是燁!」「漪漪!」倆人同時喊出聲。
素儀見了,心知他們認識,忙讓眾丫鬟太監退下後,才說︰「漪漪,這皇上的名諱,在人前不可喚的。」
玄燁這邊已經把吳眠扶起來了,一听這話,心中不悅,提高聲音有意讓那些有心人听見,「是朕讓她喚的,無妨,誰個嘴巴長,朕便將其短三分!」
「哇!」吳眠心下有些畏懼,「素儀,我今後不喚就是了。」看來這皇帝果真是不好惹,難怪人家都說伴君如伴虎。
「皇上,娘娘,民女有事先走一步了。」今天這忙不好說出來,還是再來找素儀吧!
素儀趕在玄燁前面搶過話,「也好,今兒個晚了,莫攪了皇上歇息!」忙將吳眠拉出了屋子。
氣得玄燁吹胡子瞪眼楮,半晌說不出話來,恨恨看著素儀把吳眠送出了門。他沒法開口挽留,他是九五之尊,若開口,讓人知曉,便成天下之笑柄了,皇家顏面何存。
出了宮門,吳眠還是覺得有必要跟她說一說今天的目的,「素儀,其實今日登門,我有一樁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求你,除了你,沒人能救他們了!」
「漪漪,今兒個皇上能,是托了你的福!明兒個我著人去接你進宮,有甚事咱好生商量著,啊?」素儀滿臉春風,笑不掩嘴。
「也好!我住東城喚‘順祥’客棧的。你可記住了啊!」吳眠有些不放心,怕她轉身就忘記了。
「本宮說話算話!絕不食言。你且去罷!」素儀忽然擺出娘娘的架子來,雙眼一寒,臉上頓時一片凜然。
齊老爺在吳眠出門時的諄諄叮囑她沒敢忘記,知道他們這些皇宮里的人個個脾氣是很難捉模的,于是福了福身子,「是娘娘!民婦告退!」
賈公公弓著脊背,踩著碎步把她帶到剛才進來的宮門前,那里停著一輛雙馬拉的車子,恭敬地請她上車。車子一直把吳眠送到順祥客棧。
「謝賈公公!」吳眠下了車,道過謝,準備進屋子。
賈小渭伸手攔住她,靠近低聲道︰「姑娘,您且收拾好物什,明日酉時正,老奴準時在這兒等著!」
「酉時?」吳眠重復了一遍,看來素儀安排好了,「勞公公大駕了!」
「姑娘,您不必如此客氣,喚我老賈便可,皇上一貫是如此的。」
「哦,老賈。呵呵!」吳眠只覺眼前這個賈公公很和善,並沒有他的話里有話。
吳眠一進門,就見衛鶯靠在門背後睡著了,忙將她搖醒,「鶯哥兒!怎麼睡在此處?天冷,當心受涼了。」
衛鶯揉揉朦朧的眼,看清來人後,放心地打了個呵欠,「漪姊姊,鶯哥兒在等你,等著等著便睡著了。」
「唉,要等我可在房中等,干嘛下來呢,傻丫頭!」吳眠嗔怪著,倆人相偕上去睡下。
次日吃過午飯,吳眠開始動手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揀的,不過日常洗漱用品,和兩個人的幾身衣服罷了。
衛鶯見了惶惑不已,「漪姊姊,你這是做甚麼啊?敢情我們要回家了?」
「哪兒能呢!呆會兒咱們要進宮了。」
「如此說來,你見到那位能人了?師傅他們很快便能放出來了?」小丫頭一高興,迫不及待地一連串的問題出來了。
「見是見著了。不過,救人的事兒我還未說,約好今晚商談。」話雖這麼說,倆人還是挺開心,挺期待的。
「鶯哥兒,一至酉時,便即刻下樓,莫耽擱了。」又蹬蹬蹬下樓,跟站在櫃台後面的伙計說了一聲,以免自己忘記時間。
實際上,賈小渭來得挺早,太陽才落下,那輛馬車便穩穩當當停在了順祥客棧的門外。
重新進宮,又覺得風格迥異了。這邊的花園明顯大了很多,富于龍騰虎躍的氣息。
馬車停在了門口,吳眠和衛鶯倆人下了車,跟在賈小渭後面一路看著稀奇。
「賈公公,這是去哪兒呢?」素儀暗含微怒的聲音在前頭響起。
賈小渭的額頭冒出了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子,嘴里支吾不清地說著,「這……這……。」
吳眠忙走上前,「素儀,不是你讓賈公公來接我進宮來了嗎?」。
「哦,瞧本宮這記性。」素儀淡淡一笑,那笑讓人看來就像是皮笑肉不笑,「菊秀!即刻給澐漪姑娘收拾兩間上好的廂房!」
菊秀領命而去。素儀親親熱熱地牽起吳眠的手,「走罷,今兒一早,皇上賞了些貢菊,說是用來泡茶,能名目清心,嘗嘗去!」
賈小渭抖抖索索地跪下了,膽顫心驚地道︰「娘娘……,皇……。」
「賈公公,本宮的客人,何須勞你老的大駕。毋須多言,你如實回你主子罷!」
「素儀,這……?」難道這賈小渭不是素儀派來的?難道是羅燁——也就是皇上?
「漪漪,昨夜你可是有甚事兒同本宮商量來著?」素儀見吳眠起了疑心,趕緊岔開話題。
「哦!對對對!瞧我。」吳眠假裝拍拍腦袋,想起什麼似的。
「漪姊姊,那個公還跪在那兒呢!」走出很遠的衛鶯,扯扯吳眠的袖子,小聲地說。
「噓!」吳眠做了個掩嘴的姿勢,望望走在前頭的素儀,「小心說話!盡量兒不開口,知道嗎?」。
衛鶯听話地住了嘴,吳眠看著她天真的雙眼染上困惑,心里很是過意不去。好像在教壞孩子似的,那般不自在。
坐下後,吳眠將整個事情的經過大致講了一遍︰蘇州知州吳大人,有一親信隨從,乃其親佷子,此人姓吳名良,仗勢欺人、專橫跋扈、魚肉鄉里不說,單單其是遠近聞名。前不久,他看中戲班里的花旦許衛,便小施詭計,設下陷阱,竟讓整個戲班慘遭陷害,全部身陷囹圄。
素儀听著頻頻點頭,最後竟拍案而起,「實在可惡!乃大奸大惡之人,應得而誅之!」
吳眠在心里比了一個「V」字,看來計劃順利進行了一半了。皇帝身邊的寵妃都開口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呵呵……,想著,心里已經樂開了花。
「漪漪,今日天色已晚,你們先歇著,明日本宮奏報皇上,請求下旨救人。」
「明日?」吳眠愣了愣,隨即想到現在的確是晚了,見皇上不是很方便,于是點頭答應。
是夜,吳眠和衛鶯都興奮得睡不著覺,滿腦子,滿嘴都是親人重逢後的喜悅。
也許是她們高興得太早了點。一連好幾天了,素儀卻絕口不提救人的事兒,這可讓吳眠又開始心急起來。
素儀心中到底在打著什麼小九九呢?吳眠決心找出答案來。這天夜里,趁著月黑風高,她悄悄潛到了素儀的南窗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