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盡處嘆飄零 四十九、真心  假意

作者 ︰ 紅塵似塵

「眠兒!」

一進門,衛鴻熟悉的嗓音飄進耳朵。她下意識地想退出房間。

「眠兒!別走!」衛鴻緊走幾步,關上門,把她擁進懷里。

她呆了一會兒,拉開他的手,「鴻哥,好久不見。你可是特意給妹子送喜糖來了?」

「眠兒!你知我未與方姑娘成婚,又何苦?」

「你與她有媒有聘,我豈會不知?何時成婚,不過你們倆人私底下之事,與我何干?」

「方姑娘跟隨皇上回京了。」衛鴻輕輕吐出這句話,心中卻是卸下萬鈞大石。

「什麼?怎麼會這樣?!鴻哥,坐下慢慢道來!」吳眠倒是吃了很大一驚。

「皇上是尋你而來。戲班中無一人知曉,唯獨方姑娘不知同皇上說了甚麼,當夜便召她去了齊府。隨後,皇上去了杭州,再次返回蘇州便將她帶走,我亦不知發生何事。但她留書一封,告知我,你往南京方向而去。」

這方靄雲,還真多嘴!吳眠暗暗罵道。

「她不是與你有婚約嗎?怎麼?」

「她在信中說,我從未想娶過她,一門心思都在你身上,她不想在苦苦等候我了。皇上應允封她一個答應,從今受富貴繁華去。」

「鴻哥,是你對不住她了。你為何不去追她?你追上去,她定會回心轉意的!快去!快去!」將衛鴻一徑往外面推。

「眠兒!」衛鴻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我是來將你帶回的!你莫左而言他!」

「那你也听好了!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吳眠毫不示弱地跟他對著吼。

「眠兒!你不可如此啊!」衛鴻痛惜地搖頭。

「我本該如此!我根本就是個壞女人,不值得你如此對待!」

沒有守節,害了衛鶯,逼走靄雲,這樁樁錯,都在我。如果不為衛鶯報仇,在哪里都不會安心。

「眠兒,錯不在你!」

「所以,我更不能讓那些壞人囂張不是?」

「皇上聖明,定會還鶯哥兒一個公道的。」

「公道?若是他知道他幾十個妃子牽連在內的話,他還會嗎?」。

「這,眠兒,你?」

「我一定要再進皇宮,手刃凶手!」

「可如今你不得靠近皇宮半步,你如何進去?」

「有機會,我還能進的。」吳眠的眼楮閃耀著嗜血的光芒,「鴻哥,你走吧!今後,我們再毋須見面了。」

「眠兒!莫再執迷不悟了!」

被推出門外的衛鴻拼命拍著門,但是門里一片死寂,吳眠說什麼都不肯打開。

燈下,吳眠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小布袋,數了數今天的收入,呵呵,還真是不錯,又多賺了五兩銀子。

瑜娘對她收客人的打賞,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種放任不管的態度,很得她的心。

匆匆換了衣裳,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側門。一路狂奔,來到一處偏僻的農舍。

「王大娘!王大娘開門吶!」她輕聲喊著,不時回頭張望著。

門吱呀開了,探出一張蒼老的馬臉來,「是澐漪姑娘啊!快請進來!」

「她今日怎樣了?大夫怎麼說?沒什麼人來過吧?」吳眠解下大披風,摘下頭上的風帽。

「大夫開了些藥方便走了,好了許多!沒人到這僻靜地兒來的,姑娘且安心罷!」王大娘一笑起來,那臉看來更丑上三分了。

「謝謝!王大娘。這是給你的!」吳眠掏出懷里的布袋給她。

「這,澐漪姑娘,您給的太多了!」王大娘推辭著。

「大娘,您客氣了,多虧你照顧著她。這是您該得的。」

床上的少女動了動,掙扎著想坐起來,「漪姊姊!」

「鶯哥兒,你醒了!」吳眠高興地扶住她的身子,「怎麼樣?哪兒不適?」

衛鶯搖搖頭,「還好。哦,小文子公公來信兒了,你瞧瞧!」

「好。」吳眠抽了個繡花布枕給她靠著,接過信。

小文子寫信來問衛鶯的病情的。

那天她見她們人多勢眾,只好裝瘋賣傻,先混出宮去再想辦法營救衛鶯。小文子原來是個有武功的人,一直深藏不露,怕惹禍上身。在吳眠的請求下,他當晚就召集了幾個兄弟,一齊把那井給掘了,將衛鶯救出,並連夜送出了宮,安置到了這里。吳眠手上正好留著那顆保命丹,死馬當作活馬醫,當下就給衛鶯服下,沒想到還真保住了衛鶯一條性命。王大娘是這幢房子的主人,沒兒沒女,老伴早逝,生活每況愈下,見有錢得,高興地接受了她們。

「鶯哥兒,抽空給他回信兒吧!說你身子已無大礙。」

衛鶯點點頭。

「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想吃些什麼?跟我說,我給你帶過來。」

「漪姊姊!」衛鶯拉住她的手,「鶯哥兒有話要說。」

「說吧!什麼事兒?」

「漪姊姊,鶯哥兒能猜出你在作甚,你別做了,同師傅好好兒過日子,好嗎?」。

「等你好了再說吧!」吳眠走到門口,停了一下,「你師傅本來跟你靄雲姊姊差點兒便拜堂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畢竟還未拜不是?」衛鶯扯著喉嚨,「師傅對你一往情深,他不會喜歡靄雲姊姊的!」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衛鶯乍然給人痛打了一頓,受了不少驚嚇不說,那身上的傷痕沒個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

從來窮人就不能生病,這是自古以來的真理。看病真貴,無論是在古代還是在現代。她在現代為了芽兒四處籌措,到了古代又為了衛鶯賣藝。命運輪回,她是不是上上輩子欠了誰?

不管怎麼說,自己的艱辛勞動總算有了回報,老天爺畢竟也憐憫她自動跳進火坑,總會網開一面的。這不,衛鶯已經可以在她的攙扶下,下地走動走動了。

「漪姊姊,鶯哥兒好得差不離了,不若我們回戲班罷?」衛鶯又開始敲邊鼓。

「不好,我答應掌櫃的要做到年底再走的。」她搖搖頭。一直沒告訴衛鶯自己做那個,只說在一家客棧做打雜的。

「那你同他說說,鶯哥兒很想衛他們呢!」

「我知道,我也想他們。再忍忍吧!」

「漪姊姊,你壓根兒沒打算回去罷?別瞞我了。」

「是啊!不瞞你說,我等你好了,就上京去。」

「漪姊姊,你還放不下。事兒已經過了,何必再去自投羅網,以卵擊石?」

吳眠讓她說得有些心虛,「鶯哥兒,你,不恨她們?」

「不。鶯哥兒能替你受此罪,是心中最高興的事兒。宮中多是非,人心皆不古,我們當初便不該蹚那趟渾水。」

「鶯哥兒,是我不好,連累你受苦了。」

「漪姊姊,莫如此說。我知你心中所想。別等了,他不會再來,他若真心,便不會將靄雲姊姊帶回了。這世上,只有師傅一人,深情待你。」

「你怎麼知道的?!」吳眠這下子傻眼了。

「小文子會告訴我。他後宮佳麗無數,且犯案的皆是如今正當寵的妃子,他如何斷案?家丑尚不可外揚,何況皇家乎?他不願顏面掃地,落人笑柄的。」

「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了!小鬼頭!」吳眠點點她的俏鼻,聳聳肩。心里卻是無限沉重。

「好吧!我答應你,等大夫所開之藥你全服完,我們便離開這兒!」

「嗯!」衛鶯笑咪咪地揚起小臉。

吳眠頭一次深深思考起現在的狀況來。也許自己太沖動了,做什麼都是想到便去做,完全不考慮後果,結果害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受到傷害了。

也許,她再也回不去了,那麼今後的日子,還要讓衛鴻難過下去嗎?他的人,他的心,一直那麼清晰地擺在自己眼前,自己從來就做不到視若無睹。

可是玄燁呢?那個要了自己,又不來找她的人,她真的該等待他嗎?誰來告訴她,她是該去京城找玄燁,還是拖著殘敗之身跟著衛鴻?

百計思量,實在是不知如何自處。

在死了不少腦細胞之後,她總算想出一個自認為是萬全之法︰先回戲班,再為衛鴻找一個,然後去找那個道士。這些目前都是火燒眉毛的急事,她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說不定真的就沒有機會回去了。

「媽媽,我想離開。」

「甚麼!你當初不是說做滿一年麼?出甚事兒了?」瑜娘大驚失色,這台柱子走了可怎麼辦?

「呃,自然不能同外人道也。媽媽,家中事兒一了,我便再回。」

「你不會欺瞞一個子罷?」

「斷然是不敢的。媽媽,澐漪算話。」

「好罷!當初你來,我便已做好此打算,如今快了些,有些受不起。」

「謝媽媽!」沒有賣身契,沒有承諾,那還不是很快搞定!

「這個,你收回罷。我一向不愛強人所難,所到何方,多想想瑜娘!」魏瑜娘掏出一張紙丟給她,掩面出去了。

原來是當時她進來時立的那張字據,上面說自己是自願入行,一切听從魏瑜娘之管束,他日若離開,須雙方自願。

吳眠結束了她短短的輝煌。月兌下披金戴銀,換上布衣荊釵。和衛鶯一起回到了戲班。

「漪姊姊!鶯哥兒!你們回來啦!」有認得她們的呼啦迎上來。

班里新收了不少小孩子,衛他們這批長大了,大約能單獨登台。衛鶯正和衛聊得歡暢。

吳眠私底下搜尋著衛鴻的身影,沒見。衛和衛過來,打發了小孩子們。

「戲班多了不少孩子啊,衛鴻呢?」坐下後,她急不可耐地問道。

衛回道︰「鴻哥將戲班的擔子擱在我和衛身上了。」

「那他人呢?!」吳眠驚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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