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花雲颯去了洗手間,水,嘩啦啦的流著,而冷司臣卻是在外面耐心又有些忐忑的等待著。
五分鐘了,十分鐘了,二十分鐘了,整整過了四十分鐘,水龍頭才關上,而冷司臣則是修長的身子斜倚在洗手間門口,一直在耐心的等待著門開
果然,沒過一會兒,門開了,花雲颯臉上是一臉的水珠,可以看出剛剛洗了臉。
而細看,則能看出,她的臉,水珠正通過她白皙光滑不沾一滴水的臉流下,一直到脖子里,她的眼圈有些紅,鼻尖也紅紅的,而她的聲音則是很平靜,也很輕緩︰「我累了,想要去休息會兒!」
說罷,不管冷司臣如何反應,自己踢蹬了鞋子,上床上,把被子捂住自己的臉部,然後一點聲音都沒有。
而冷司臣看著床隆起的小小一團,還和蟲子似的偶爾蛹動一下。
冷司臣覺得自己的心也和她蒙起的被子似的,心內悶悶的,有些起伏,他知道她沒有睡覺,心里不爽,于是他大手直接拉開被子,映入眼簾的就是花雲颯的臉蛋兒。
整張臉埋在被子里顯得特別小,整張臉和抹了胭脂似的,紅的均勻剔透,那張臉上沒有傷心,沒有眼淚,卻有著與平時不同的黑暗,似乎她整個人都隱藏在了陰影中一般。
冷司臣的心猛然被攪的又疼又慌,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聲音啞然︰「恨我?怪我?」
花雲颯卻像是沒有听到他的話似的,又像是回答了他的問題,眼楮帶著些空洞,迷茫的望著天花板,眼楮特別的黑,如黑洞一般︰「我在怪我自己而已!怪我為何昨天沒有吃一口他放在我嘴邊的蛋糕呢?哪怕,只有一口,也好!」
最後那句話,顯得格外的辛酸!
是啊!安五昨天來見她,就是交代遺言的吧!他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結局。他不想帶著遺憾離去。所以他買來了蛋糕,親自喂自己,就是想要自己原諒他!
這也是他唯一未完成的心願了吧!可惜的是,自己就是听出了遺言的味道。卻沒有放在心上。總覺得自己不要如此輕易原諒他。總要晾他幾回才好!可是,她沒有料到世間無常,人命是最捉模不定的東西。這一點,她不是深有體會麼?
然而,可惜的是,他死了!
再也沒有了她原諒他的機會,更沒有了品嘗那蛋糕的滋味!人死了,一切的東西就隨風而散了,甚至連那點小小的瑕疵,在她的眼里也算不得什麼了。所以,此時的她,只剩下了遺憾和懊惱!
然而,時光不能倒流,所以,她首先不能原諒的,是自己!
樹欲靜而風不止!在她想要原諒,想要吃他遞過的蛋糕,卻再也沒有了滋味!
他會不會也會重生呢?正因為死過一次,所以她才分外珍惜自己的生命,更是意識到了生命的珍貴。
安五,會不會也在某個角落重生?或者靈魂已經消失無影無蹤,無跡可尋呢?
剎那間,她覺得好累啊!是那種心理上的累!
打了個哈欠,她沉沉睡去!
而冷司臣則是不放心的坐在她的跟前,看著她的容顏,發現她臉上帶著些疲倦,然而卻沒有傷心的神色,然而卻是眉頭緊鎖,睡得極淺!
而夢里,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麼,臉上神情逐漸變了,變得扭曲,恐懼,冷汗涔涔,還有她模糊不清的話語︰「案例…在哪里…,里們…做夢!」(暗地在哪里,你們做夢!)!
忽然,她身子抽搐,像是受到了極大的痛苦一般,忽然痛喊了一聲,隨後牙齒咬著唇色,一聲不吭,甚至唇都咬破了還不自知!
冷司臣覺得這次和上一次她殺了張劍以後半夜來敲門給她用催眠術那一次差不多,這一次,她的意志力明顯下降了許多,而他一直覺得自己和她離得有些距離,也許這次他再對她用一次催眠術,那秘密就出來了!
可是,他卻放棄了!
因為,他看到此時的她很脆弱,整個人仿佛處在烈火烹油之地,也許,她說了,自己就先崩潰了!而且,他讓她如此的消極,怎麼可能還如此的趁人之危?
頭一次,感情佔了上風,因為心疼,因為不舍。
他月兌鞋上床,伸手拉過她,抱住她,她的牙齒咬的唇瓣很緊,點點血跡妖嬈滲出,冷司臣用手指去分開,然而第一次卻沒有任何的效果,那牙咬的唇如蚌殼一般緊。
冷司臣一陣心疼,加大手上的力氣,終于,咬合力度減弱,冷司臣成功把她的唇從牙齒下解救出來!
然而剛松了一口氣,下一刻,那牙齒卻如同捕鼠夾子一樣,直接咬住了他來不及退出的食指和拇指。
疼,猛地傳來,讓冷司臣一皺眉,然而他卻沒有拿開,只是任她咬著,床上的她神情越來越扭曲,如同處在什麼水深火熱的折磨之中,可以讓他覺得那是一個很恐怖的夢境。
因為他覺得被咬的手指牙齒力道越來越大了。恨不得要把他的手指給咬下來一般!
然而,他卻沒有抽出,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部,輕柔如海浪拍打著海灘,那大海慢慢平靜下來,最終熟睡了。
最終,他抽出手指,發現咬痕很深,兩個尖尖的牙印留下兩個深深的血洞,別的地方則是破了皮,有的地方血液流淌的還很歡快。
冷司臣看著熟睡的花雲颯,嘶了一聲,甩了甩手指,輕輕說了聲︰「真是屬狗的!」聲音慢而輕,然而細看卻發現他的眼楮里帶著溫膩的包容。
他首先處理好她嘴上的傷口,又處理了自己的傷口。然後才摟著她慢慢睡去。
而他一躺上,那胳膊和身子就八爪魚似的,如藤蔓一般自動靠了上來。
一覺醒來,已經到了快黑天的時候。
花雲颯一覺醒來發現屋子里黑黑的,沒有開燈。身邊一個淺淺的睡過的印子,應該是冷司臣的!貌似,她做了一個夢,是很久之前,前世的夢呢!
她翻了個身,卻沒有起來。只是雙手枕在腦後。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
她的心里空空的,然而下一刻卻又復雜不已。她知道他在外面,可惜的是,她不想看到他……
而冷司臣卻是一邊處理公務。一邊注意著這臥室內的情況。一有點動靜。他就開門走了進來,隨手開燈,耀眼的燈光閃花了她的眼楮。花雲颯用手遮住眼楮︰「好耀眼!」
而冷司臣卻是直接快步,修長的身影快步走到了她的身邊,坐在床邊,「醒了?」
花雲颯「嗯」了一聲,幾乎微不可聞,和沒有力氣似的,冷司臣卻沒有在乎,一把把她拉了起來,然而花雲颯卻是如一堆泥巴似的,任他拉起,任他抱在懷里,任他如抱著女圭女圭似的抱在了外面沙發上,而他還貼心的拿來毛毯,蓋在了她的腿上。
花雲颯整個人窩在沙發里,昏昏欲睡,明顯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樣。
而冷司臣則是帶著討好的意味︰「我叫了你最愛吃的菜,吃飯吧!」
花雲颯點頭︰「恩,好餓!吃飯吧!」
話剛落,不過多少時候,門外服務員就送上來飯菜,色香味俱全,花雲颯吃了幾口,閉上眼楮︰「飽了!」
說罷,又懶洋洋的走到了臥室,甚至連她唇上的傷口沾了飯菜,她都沒有感覺到疼痛。
冷司臣看著她進了臥室,自己也放下了筷子,不吃了!然而他的眉頭卻是鎖得死緊,心里跟塞了什麼似的,憋得緊緊地,卻發泄不出來!
真是,郁悶!
冷司臣沒有打擾她,辦公到很晚,洗了澡才上了床,然而一上床,花雲颯立刻睜開了眼楮,或者她根本就沒有睡著,那雙漂亮的眼楮炯炯有神,異常明亮,如錐子一般能直直射入人心底最陰暗的角落。
而花雲颯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今晚,我們兩個分房睡吧!」
冷司臣感覺那口氣憋得更厲害了,快到肺部了!
這個女人!竟然為了別的男人將他拒之門外!難道這張床上還要有第三個人的影子麼?
想到這里,心疼,嫉妒的厲害!
然而,他還是生生忍了下來,狹長的酒窩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好!我去另一個房間吧!」自從倆人在最親密一步之後,兩人就一直住在一個房間里,就是這間冷司臣的主臥。
現在,他堂堂的冷少竟然被趕到了另一個地方兒!
而到了第二天,花雲颯依然一副半死不活,仿佛剛從棺材里爬出來的模樣,和冷司臣,但是話不多!
呵呵!這是在和他冷戰?冷暴力?
他不允許!
于是,在花雲颯吃完了飯又要去睡覺的時候,冷司臣憋的那口氣到了脖子里直接沖到了嘴巴里,他臉色陰陰沉沉的把筷子一摔,立刻跟了進去,把門摔得震天響,直接大手抓住了花雲颯的胳膊,冷氣狂飆︰「你說!你是不是在怨我?在對我不滿?恨我?你有什麼怨恨朝我發!折磨自己?讓我心疼?讓我內疚?你可以朝我發火,如果感覺到還不滿意,拿刀子干脆插我一刀算了!」
他真是夠了她這種半死不活的樣子!
如果要是讓他內疚的話,花雲颯辦到了!安五死一千次,一萬次都夠了!可是,為了這麼個人!就是為了這麼個和他敵對的人!這女人就和他這麼作!
他媽的冷司臣竟然第一次覺得內疚!覺得讓這個女人傷心,是他十惡不赦!這種感覺竟然在這兩天里越來越佔了上風!
他這是自虐麼!他不和她解釋安五必須死的原因,讓花雲颯來體諒他,卻來這里要求她的原諒?
當然,她這麼聰明,怎麼想不通呢?
而花雲颯听到這里,卻是搖頭,朝他發火?或者听到這句話,朝他甩一巴掌?或者插他一刀?
她不能!她沒有那個資格!因為她和冷司臣沒有毀天滅地,或者殺她全家的不共戴天之仇!恨,這個詞不是隨隨便便都能用在一個人的身上的!
安五是她什麼人?不是她的愛人,即使是前世,也只是愛慕她的人而已,而這一世,安五是她的哥哥,他對她的確不錯!即使看到她的真面目,也沒有露出吃驚,反而還積極地幫她隱瞞和幫助她,她有了事情,他會趕在前面!但是,這種感情卻是少了血緣關系的羈絆,歸根結底,安五不是她的親生哥哥!
而且,安五不也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利用過她一次麼?
除了復仇之外,她是個很涼薄的女人!而且更是理智的可怕!
所以她覺得消極兩天,以自己的方式祭奠安五一次,也就夠了,過後,她還是該干什麼就干什麼!
所以,她直接開口對著冷司臣︰「我不會對你發火,更不會插你一刀!因為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要輕易說出‘恨’這個字,因為這個字的代價太大!安五不是我的血緣至親,所以我犯不著為他復仇!而且,你倆本來處得位置就是敵對的,先前就對決了好幾次,你不是也被他傷了?所以,你們兩個早晚會有一場激戰的,我早就料到了!或許是你死,或許是他亡,而昨天他來交待的那些事情,其實就是遺言吧,他既然已經預料到了他的結果,我又何必多此一舉來恨你?」正因為料到了那個結果,所以今早晨她才有預感般的讓他帶他去樓下吃飯!
說到這里,她目光極為的明亮,整個臉上冷靜的可怕,甚至讓人感到莫名的心驚︰「所以,我不恨你!也會站在你的立場體諒你。但是我也不能像是沒事人似的,你殺了我,可以說是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一個人,我不恨你,但是我卻怨你,不想如此輕易原諒了你,也不想如此原諒了我自己,所以,這幾天,我們各自冷靜一下吧!我這幾天很忙,所以要出去住一段時間!到時候,我自己會回來的!不要擔心!」
說到這里,不禁親了親冷司臣的薄唇!而且嘴角竟然還翹起了一絲絲的笑容!
而冷司臣听了這麼多,卻只是直直的看向她,眼神很執著︰「你早就料到了?是不是如果說,我死了,安五活著,你也不會為我報仇呢?是不是也是體諒安五卻不原諒他?怨他卻不恨他?為我難過幾天,然後以後又可以毫無顧忌的和安五繼續呢?」
花雲颯想了想那個局面,總覺得自己心里對安五和冷司臣的感覺應該是有些不同的,但是該如何不同,她也不清楚,于是點了點頭︰「大概是吧!」
就這麼一句話,讓冷司臣的心徹底冷了下來!有些傷!有些無奈,猶如熱熱的心被冷水一澆,帶著透骨的涼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