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沐歌是個長得很精致的女人,不對,甚至不能稱之為女人,或者成為女孩子來的更恰當一些。
精致的眉眼,淡淡的臉色甚至能看到下面流動的血管,身子縴細,而她的唇部有些不正常的紫色,一頭柔軟的長發黑中夾雜著黃色,這兩天外面天氣放晴,而她剛病過一場之後,神情有些懨懨的,于是讓人把她推到走廊里來感受外面的日光。
走廊全被鋁合金窗封閉起來,溫暖而耀眼的陽光照射進來,打在她的身上,而她本來孱弱的生命力宛如沖入了活力和生機一般,這也讓她長長發涼的手腳感到溫暖,所以一天四季中她最喜歡的就是陽光。
此時的她沐浴在陽光中,整個人看起來如琉璃女圭女圭般易碎又剔透,而她閉著眼楮淡淡道︰「你們去一邊呆著吧,不要打擾我!」聲音溫柔中帶著淡淡的疲憊,似乎連說話都帶著一絲倦意,無力。
那些保鏢和她的貼身保姆看護應了一聲之後,立刻無聲的退了下去,但是還是在遠處觀察著。這可是姚家的小公主,是姚家最寵愛的女兒,誰敢怠慢?
她靜靜的感受著陽光,敏銳的覺得此時陽光被遮了一下,有些陰影,讓她也感到了些涼,她皺了下淡淡的眉毛,隨即瑩白的手不禁把毛毯往上拖了一下,那人從她的身邊而過,走廊靜靜的,只留下皮鞋落地的聲音。
而大約過了一刻鐘,這人又走了下來。那人從姚沐歌身邊經過的時候,帶著些遲疑,但是最終還是停頓了下來,在姚沐歌身邊站定,優雅又紳士的問道︰「請問,二樓204房間的病人此時去了哪里?這位小姐您可知道?」
彬彬有禮的態度,嗓音低沉中夾雜著柔和,如水一般,蘊含著無數的包含力,讓人听起來絲毫不覺得反感。甚至還讓人起了一絲好感。
隱藏在暗處的保姆看護沒有想到這經過的人冷不丁的竟然找小姐搭訕!要知道這些人他們可見多了。姚家公主的名頭,還是四大家族之一,就是頂著心髒病的名頭,也讓人趨之若鶩的上趕著巴結。要知道和姚家聯姻。得得到多少的人脈和好處啊。
姚沐歌听到這個磁性中帶著溫煦的聲音。慢慢睜開了眼楮。精致而卷曲的睫毛慢慢張開,如同花朵含苞待放,一點一點。如畫卷一般精致美麗,讓即使見慣了各種美色的葉灝景也心髒窒息了一下。
這個女子高貴而美麗,而她最吸引人,最驚心動魄的就是她睜眼的那一刻,真是美麗極了。如曇花瞬間盛開,驚艷而耀眼,卻轉瞬即逝。
姚沐歌睜開眼就看到高大的男子站在自己跟前,正含笑問自己問題,而他的臉上還有眼中全是那種儒雅又溫暖的笑容,這笑容很真誠,讓人如沐春風,似乎能溫暖到人的心間,骨子里,而他的穿著打扮還有談吐修養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教育。
姚沐歌被他溫暖的而誠摯的笑容所打動,心有好感,所以眼中剛剛那股子被遮住陽光的不悅收了起來,聲音極其淡漠道︰「那人已經于兩天前出院了。」
葉灝景說了聲謝謝,眼中泄露出些失望,就要準備離去,但是離去之前他非常認真的給姚沐歌道歉︰「對不起啊,這位小姐,剛剛不小心遮擋住你的陽光了。」
而這話剛落,姚沐歌的心卻一下子撩了起來,這個人說這話,就說明他看出了自己喜歡陽光。
他竟然能通過細微的觀察了解自己的內心,這還是第一個陌生人知道自己喜歡眼光。她本來從小生病就沒有過多的朋友,即使有,也是圍在她身邊有企圖的,而她雖然生病,但是卻早慧,漸漸厭倦了那些人,最後心極其的平靜接受自己的病,不起一絲波瀾,故而性子越發的沉穩,甚至是有些一潭死水的味道。
她的哥哥怕她這個樣子再悶出什麼抑郁癥來,所以每每都陪著她,開導她。但是她倒是寧願自己的哥哥把他們家族發揚光大就好,她自己一個人就很好,可是,她的哥哥,包括她的家人,就是覺得她會悲觀,厭世,小心的呵護著她。她想說,她沒有那麼悲觀,她即使身體殘疾,但是她的心很強大好麼?每每哥哥還有家人那種小心翼翼的眼光,說話是怎麼回事?
甚至,她的心情都成了家里的陰晴表,她這沉靜的性子也讓哥哥和家人不和她多說什麼,因為怕她會吃力,疲倦,所以整個家里有時候都沒有一點生機,甚至是死氣沉沉的。而這,正是她所不喜歡的。她從心底排斥的。
所以,她這次找療養院來呆幾天。
而剛剛,就這個人,這麼一句話,竟然讓她感覺到找到了一種知己的味道。所以,她慢悠悠的開了口,像是搭訕似的道︰「你是她什麼人啊,怎麼不知道她現在的情況呢?」
葉灝景轉頭,對她笑道︰「我是她的佷子,長期在國外,剛剛回來就過來了,沒有想到倒是撲了個空。對了,小姐,現在天氣涼了,你還是多穿些衣服,或者回去吧。」純粹的關心,讓人很難不起好感啊。
姚沐歌笑了笑,眉眼越發如水,耀眼,頭枕在椅子背上,「我姓姚。」
葉灝景也隨之開口︰「我姓朱,單名一個君字,謙謙君子的君。」
姚沐歌仔細的呢喃︰「謙謙君子?挺好。我叫姚沐歌。」
于是,一男一女就因為這麼偶遇,彼此帶著些順眼的好感就聊了起來。而姚沐歌對此人挺滿意,舉止紳士儒雅,彬彬有禮,而且話題豐富且幽默,很符合她的口味,所以兩人很是聊得來。姚沐歌只覺得這次聊天很舒服,簡直渾身的毛細孔都沉浸在溫泉中舒服,甚至精神靈魂都好了很多。
所以,聊了半個小時她還沒有叫那些人的意思。
而暗處的那些人看著這人已經和小姐聊了半個小時,還越聊越感興趣的樣子,面面相覷︰該不該上去阻止小姐?不行,一切以小姐身子為主啊。
最後,還是保姆出場,輕輕走了過來,怕驚擾了小姐好談性︰「小姐。您累了。應該休息了。」
葉灝景見狀沒有多呆,向她點頭︰「謝謝你的告知,我該離開了,還有。和你聊天很愉悅。美麗的小姐。」完全一派溫柔的紳士風度啊。也沒有因為姚沐歌說出自己的名字就想巴上她。
姚沐歌還有些意猶未盡,當即把人家的聯系方式什麼的要了過來,輸在了手機里。葉灝景才離開。而在他離開後就發現他的臉上雖然依舊含笑,但是那如沐春風的氣質卻與剛剛大相徑庭,那狹長的丹鳳眼里甚至還帶著莫名的陰鷙。
等葉灝景離開後,姚沐歌也覺得坐的差不多了,把手機要了過來,頭也不抬的對保姆道︰「吩咐下去,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
她不想踫到這麼一個聊得來的人還要大哥費盡心思去調查。讓她沒有一點交朋友的自由和隱私。
保姆心有惶惶,面露猶豫之色,吞吞吐吐的︰「包括姚少麼?」
姚沐歌毫不客氣道︰「自然包括他,尤其是大哥,不能告訴他,要是他知道了,你們等著被開除吧。」
那保姆立刻苦巴巴的點頭同意,然後把人推到了房間里。
接下來的一星期中,姚沐歌和葉灝景兩人倒是聯絡逐漸多了起來,而且他還來療養院看了姚沐歌兩次,兩人在此期間聊得很愉快,而姚沐歌心情似乎很好,連帶著身子恢復的也不錯。這種溫暖又盈盈的感覺,讓她心底很充實,順帶著胃口也好了很多。
而此時,冷家,冷光榮卻是被秘密的送到了軍區醫院里,由于這幾天在冷家老宅里他精神頹廢,不吃不喝的,藥物也不管用,那模樣,像是被打擊過度,失去了求生意志。
直到他喘不上氣來,身子瘦了一大圈兒,冷司臣才把人送到了醫院里。
然而,似乎效果沒用,這幾天他都是打著營養針,這幾天更過分了,似乎如枯死的樹枝一般,最後竟然輸上了氧氣瓶。簡直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而且精氣神兒更是越發的虛弱,恨不得一口氣就去了。
而伏憐凝被捕,冷光榮生病住院,都是對外保密的,外界根本一無所知,不然的話,這些天連醫院的門檻都給踏破了。
今天已經是他住院的第四天了,冷司臣終于和花雲颯來了一趟。也是,從冷光榮在一星期前吐血昏迷之後,冷司臣就一直沒有見過他,甚至連電話都懶得打一個。更別提他住院對他噓寒問暖了。
冷光榮住的病房甚至把整個樓層都包了下來,花雲颯來醫院倒是感嘆︰以前她自己是醫院的常客,現在終于輪到她來看別人了,這種惡趣味的滋味簡直不要太好。
出乎意料或者意料之中的是,冷司燁這幾天竟然沒有回歐洲,反而在冷光榮病了之後,一直在病床前做孝子,態度放的很低。
如今在冷家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依靠,孤零零的一個人,那種寒涼的感覺讓他心驚膽顫的同時,迅速的調整戰略,趁著自己父親病重的時候,讓他看到自己的孝心,也讓冷家人看到他是個孝子。
冷司燁在看到兩人來了之後,態度恭敬而謙卑︰「大哥嫂子過來了,趕緊坐,我給你們倒水。」那殷勤勁兒,簡直讓人吃不消。
花雲颯坐在那里笑了笑︰「司燁,我們不是外人,不用這麼客氣的。」言外之意,你如此熱情,簡直把我們當作外人了好麼?
冷司燁臉色頓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復正常︰「這倒是我的不是了,該打。」而他是個看眼色的人,知道兩人有話要對父親說,所以開口道︰「對了,我有點事出去一下,你們先陪父親會兒吧。」
冷司臣面無表情的默許了,而在冷司燁出門的時候,冷司臣的話從門里傳來︰「你還是你,以後該怎麼還是怎麼做就好。」
這話,是對冷司燁說的,而這無疑對冷司燁來說就是天籟之音!
簡直讓他的心蹦蹦直跳,快要熱淚盈眶︰大哥這意思是不追究他麼?還是給他冷家該有的一切,承認他是冷家人?
他以為,按照自己哥哥那種淡漠寒涼的陰狠性子,會把他驅逐出冷家族譜,讓他一無所有,狠狠的報復他。
畢竟,自己的母親是一個棋子,更是害死他母親的凶手,他為難,報復他,不是應該的麼?這些天,冷家的人也跟沒有理會過他,仿佛當他不存在似的,這種被人忽略無視的滋味,真的很難受。以前大家雖然待他不夠親熱,但是卻絕對拿他當親人的。
那種一瞬間的失落打擊讓他這幾天心惶惶然,無處安放,甚至開始考慮各種後果,各種出路。
而如今,大哥竟然告訴他︰一切和他無關,他還是冷家子孫,還是冷司燁,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還是他的!
這種鋪天蓋地的喜悅遍布全身,讓他由衷的感激這個大哥!所以,不禁有些語無倫次的激動︰「是,大哥,謝謝您!」
而冷司臣這寬容大度的行為也讓冷司燁以後對冷司臣徹底的死心塌地,更是他以後管理冷家和華宸集團的得力助手。自然,這是後話了。
其實冷司臣是壓根不把冷司燁看在眼里,因為他太弱了,不是一個合格的對手,螢火和皓月,如何爭輝?直接碾壓好麼?他壓根沒有興趣。
待到冷司燁離去後,冷司臣靠近了病床。
病床上,冷光榮六十多還算保養得當的人,此時變得像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蜷縮在床上,而他本來還圓潤的臉經過這幾天的折騰早就如失去了水分的干癟橘子似的,滿臉皺紋。
僅僅才一個星期而已,這人就大變了模樣。而他的手上打著吊瓶針,鼻子里還插著氧氣管子,儼然一個重病患者。
而冷司臣卻是默不作聲的走了過去,臉上帶著邪魅的笑容,抬起手,緩緩地靠近冷光榮的臉,忽然速度極快的把他的氧氣管給拔掉了。
立刻,呼吸機上的線迅速跳了起來,起起伏伏,而冷光榮也呼吸不穩,臉色蒼白甚至癟紫,雙眼睜了一下繼而變得呆滯。
那模樣,下一刻就要死掉了!
而此時冷司臣冷酷的聲音卻在他的耳邊,頭頂響起,「我知道你能用鼻子嘴巴呼吸,不用那氧氣管,簡直浪費。給我吸氣!」
冷光榮掙扎著,花雲颯這時候倒是有些慌了︰「司臣,畢竟,他是你父親,你真的出了人命怎麼辦?」
而冷司臣卻笑的陰戾,一字一句在冷光榮頭頂炸起︰「他想這麼死?那也得問問我同不同意!」
說到這里,極快的直接用手捏住了冷光榮的鼻子,讓他真正的無法呼吸,只能被迫張開了嘴巴喘氣︰「你這幾天這個模樣不就是想見我一面麼,如今我來了,我不喜歡你插著氧氣管子,想好好和你說幾句話,剩下的你要死要活隨便你,听到了給我點點頭!」
冷光榮這干枯的老人怎麼受得了冷司臣如此手重的折騰?听到這話,無奈的點了點頭,冷司臣這才把手拿了下來,拿起桌面上的濕巾紙嫌棄的擦了擦自己剛剛捏著父親的鼻子,然後把濕巾毫不猶豫的扔在了垃圾桶里。
花雲颯啞然︰這潔癖,貌似除了她和女兒之外,別人他都嫌棄啊。
果然,沒過多少時候,冷光榮不用氧氣也慢慢恢復了正常呼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