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長斗篷,帽檐遮住半張臉,皮膚蒼白,輕薄無血色的唇揚出夸張的弧度,鬼魅般笑聲響起。
白團子站在牆頭上,俯視那張半藏在陰影中的臉。
黑色斗篷的身影將右梧攬在懷中,剛走兩步,便回身略停了停,抬起頭,冰冷視線與團子的目光有了瞬間的交集。
只是一眼,團子便看到了那人眼瞳中的深邃寒意,不由得稍遲疑了一瞬。那人轉過身,伸出手臂張開手,眨眼功夫,手心正對的位置便忽然出現了一團黑霧。
腐臭氣息驀地出現在空氣中,緊接著黑霧中伸出一只黑色腳爪,跟著空氣也顫動起來——地狼,不過不是普通地狼,身形足比之前所見的大了幾倍。
黑色皮毛上的幽藍色火光映得一張蒼白面孔愈發陰森鬼魅。
團子緊著幾步向前,剛從牆上躍下地面,那黑色斗篷的人便已經帶著右梧側身坐在了地狼背上。
地狼目不斜視,就如完全沒團子一般,緩緩邁開步子調轉身體,一只腳又踏回了那團黑色霧之中。
地狼行動的同時,身著斗篷的人除去了披在身上的斗篷,剩下一件貼身的黑色長衫,回過頭來直視團子,將瘦的幾乎皮包骨的手輕輕伸向了右梧的喉部。指甲輕觸,便在皙白皮膚上刮出了一道血痕。
地狼忽然邁開步子奔跑,瞬間便完全沒入了黑霧之中。
——————陰濕的暗室,屋頂有著一扇狹小天窗,橘紅色的夕輝斜斜從窗子射入黑暗中,在地面上印出一塊明晃晃的光斑。
右梧稍微睜開眼楮,便隱約看到那一塊光斑,在黑暗的房間中有幾分刺眼,抬手想遮住眼楮,剛一動就听到一陣錚錚響動,打破寂靜,十分刺耳。
被這陣響動震得清醒,右梧自己正蜷縮身子躺著,試著挪動身體,剛一動卻撞上了什麼,伸出手臂模索,卻立刻听到更加刺耳的金屬撞擊聲。
在響動中勉強坐起身子,右梧借著暗弱光線辨認出,自己的兩只手腕上皆鎖著鎖鏈,而自己此刻正被關在一方鐵籠之中。
又是一陣刺耳聲響,右梧抬手揉揉額頭,還是有些暈眩。黑暗中的狹小鐵籠,安靜中猙獰的鐵鏈聲響,這一切都令人窒息,右梧蜷起身子,將頭抵在膝蓋上,手指插入發中,思緒有些不受控制。
「小乞丐——」
右梧恍惚間听到熟悉的稚女敕聲音,稍微抬起頭,看著地面上耀目的光斑,一時鬧不清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小乞丐。」聲音再一次響起,伴著一聲微弱嘆息。
右梧轉過頭,循著聲音的方向看,便見到有另一只鐵籠,跟關著自己的籠子大約一拳之隔,籠子里的潔白身影是……
找了許久都毫無收獲,現在終于見到了,卻是這種場景——兩個籠子,面對面關著。右梧看著在黑暗中依然皎白帶著微微熒光的白團子,看著它天青色的眼楮,思緒煩亂,一時間只能微微皺眉,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團子從鐵籠中間向右梧的方向走近,貼近欄桿停住腳步,抬頭看著右梧,「把你的手給我。」
右梧听著熟悉的聲音,雖然跟最開始相遇時听到的聲音相同,卻是不同語調,感覺沉穩了許多,腦中小妖獸的身影和擁有銀色長發的人影重合在了一處,右梧眯起眼楮,只打量著團子。
眼前還是一陣一陣暈眩,白色的身影時虛時實。右梧卻仍舊清楚看到,團子縴弱的脖子上,扣著一個看上去過于厚重的鐵環,只是鐵環,並未連著鎖鏈。
右梧盯著鐵環看了許久,才像忽然醒一樣,眼神恢復了清澈,他湊近籠子邊緣,靠近團子,開口道︰「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在這里?」聲音有些嘶啞,話剛出口,右梧便咳了幾聲。
團子垂下眼,頓了頓,開口道︰「你怎麼不先問問自己為何被關在此處?」
右梧環顧了下四周,再看向團子時,臉上愁容卻無故散去,嘴角掛起了一如往常的笑容,「是,確實該問,只不過我撿到你之後就一直霉運不斷,這樣被關著,倒不覺得有什麼稀奇了。」
團子趴低身子,腦袋一歪,「虧你倒還笑得出。」目光落在右梧手臂上此刻正**在外的傷口上,暗紅血水在傷口周圍結了一圈血痂,發出隱隱腥氣。
「那還怎麼著,難道要我現在哭鼻子抹淚給你看不成?」
「小乞丐,手伸給我。」
「你先告訴我你怎麼被抓起來了。」
「把你的手伸給我。」
「喂,你該先回答我的問題吧,總有個先來後到。」
團子的目光在右梧身上轉了一圈,不再說話,徑自後退了幾步,蜷成一團竟像是要睡了。
右梧撓撓頭,無奈從鐵欄縫隙中側著伸出一只手,指尖勉強可以觸到團子埋在軟毛中的小腦袋。
「你別睡啊,喂,醒醒,我把手給你總行了吧,起來啊,我還好多話要對你說,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很危險……啊!」指尖上猛地一下刺痛,右梧想收手已經來不及了,中指正被團子的一口小白牙咬住不放。
右梧把手往回抽了一下,反而更疼,索性便不動了任團子咬著,「傻香爐,你這是饑不擇食了麼?」
團子垂著眼,不理睬右梧,其實只要輕咬一下嘗到點血腥就可以判斷出他體內剩的地狼毒是什麼狀況了,只不過方才右梧的態度讓團子莫名想多咬上他一會兒,才遲遲不松口。
右梧一臉的毫不介意。
團子看了一眼右梧,又使勁兒往下咬了一記,才松了口。右梧把手縮,習慣性地把傷口含入口中,手指剛入口卻又覺得不對,忙又撤出來,在身上的衣服上擦了擦。
這一擦手,右梧才想起來自己還穿著女裝,再抬頭看團子,卻團子好像並沒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與以往不同。心想小妖獸大概分不清什麼男女裝,臉上笑容卻還是僵了僵,有幾分尷尬。
團子把目光往右梧身上掃了掃,它當然不是分不清男女裝,只不過跟了右梧一天,又見他昏迷了一天,早就看習慣了他這副女裝的模樣,笑也笑過了,欣賞也欣賞夠了,這會兒對那一身粉女敕裙裝已經沒興趣罷了。
右梧剛要說些什麼,團子便冷冷開口道︰「小乞丐,你可知道自己中了無藥可解之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