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梧被縛了雙手,趴在一只地狼背上,前方是那只巨大的地狼夜祭。後方也跟著四五只快速奔馳的地狼。眼下這種狀況,別說是腳上有傷雙手被縛無法活動,即便是行動自如,也插翅難逃。
視野內景物飛速跳閃而過,輕軟雪片打在臉上又涼又疼,以這樣的速度,天黑前該就能回到清澤城了。
離開兩個月後竟然以這樣的方式,意外也好不願也罷,事到如今卻覺得自己仿佛總被某種無形力量控制一般,總也逃月兌不開,總也無法拋開過往重新生活。
腳上的傷口仍在慢慢向外滲著血,一層層透過包扎的面紗,在最外層結了薄薄的冰碴。不知是藥物作用還是寒冷影響,那麼深的傷口此刻卻是不痛的,只有些麻木。
芳音的話還沒理出頭緒,現下卻又想起了早上的那場變故,右梧抿著嘴唇,閉了雙眼。
`.``清晨時,風勢漸微,雪花似飄散的塵屑一般靜靜灑落。萬籟俱靜,格外適合欣賞遍野的白色。
右梧听到「咯吱咯吱」腳步聲的同時听到說話聲,抬頭看去便從一群人中辨認出了饅頭店的小伙計。
「小哥這麼早,是好興致賞雪呢,還是特意來給我送行?」右梧隨口招呼著向一群人走去,待到了那伙計面前,才他笑得勉強,目光閃躲。
目光掃過另外那六個人,走在頭里的那個滿面堆笑看著自己的方向,剩下的幾個有的四下觀望,有的盯緊自己,有的單手藏于背後……
嘖嘖,看樣子來者不善,自己一個孑然一身的乞丐,劫財嘛肯定不可能……右梧一面堆笑停在那伙計面前一面偷著去模藏在懷里的匕首。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四處漂泊的,走到哪里都可能遇上要錢不要命的主兒。
小伙計笑笑,指了指邊上那個領頭的,「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我那。我昨兒一晚上沒睡好,就惦記著你說今天要走,還怕來不及,好在是趕上了。你看這風大雪大的,你孤身一身上路,總歸太過凶險,不如就好生留下來……」他又看了一眼邊上雖不高大卻十分精悍的男子,「至少過了寒冬再說。」
小伙計原本不想做這筆買賣,無奈這天寒地凍的,昨晚索性跟哥兒幾個多喝了幾杯,東拉西扯就說起了小乞丐今兒一早就走,又迷迷糊糊說了些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好好活過這冬天一類的話,後面又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卻不記得。
一覺醒來,就看到幾個人整裝待發,領頭的「烈哥」把刀子擦得 亮如鏡,只說一句︰「走,咱們抓羊去。」
之後迷迷糊糊就出了門,吹了風才清醒,等到反過味兒來,已經在路上了。小伙計暗地里跟蹤過右梧,知道他在這處破廟落腳,如今既已是騎虎難下,便帶路來了這處。
今年冬天冷得早,們也不容易,不多攢點火炭錢,家里老的婦的小的怕是就要挨凍了。
小乞丐,我雖然不仗義,卻也興許因此救你一命,小伙計如此想著,心下就舒坦了些,接著听到右梧說︰「實話不瞞你說,我之所以著急走,是因為家里出了些變故……這個那個,一兩句話也說不清……」說話間余光尋著適合逃走的路線,「總歸謝謝你的……」
好意二字出口時,右梧已經轉身竄出去了幾丈遠。那六個混混立刻抄了家伙緊追其後。
小伙計看著烈哥,烈哥哈哈一笑,露出一嘴歪七扭八的牙,門牙邊上還缺了一顆,所以說話有些跑風,他大聲道︰「臭乞丐,乖乖給我回來!」說話間抽出別在後腰間的刀,抬手就擲了出去。
銀光一晃,那刀子不偏不倚就落到了右梧面前,扎在他腳下的雪地里,悶響一聲又晃了幾晃。
右梧踉蹌著後退一步,換個方向再要跑時,身後那幾個人卻趁著這個空當追了上來,其中身形最小的那個一躍而起,飛撲向右梧,猛獸一般將他撲倒在地,狠狠壓在身下,剩下的五人緊隨其後。
雪花飛濺擋了些視線,小個子並未料想到右梧手上有刀,感覺到胳膊上一涼,低頭去看,見到熱血溢出,感覺到疼痛時已經晚了幾分,右梧趁著他稍微放松力道的這個空當已經反身將他壓倒,提起他的腦袋往地上重重一砸之後拔腿就跑,動作干淨利落。
隨後而來的五人見情況有變,立刻撲向右梧卻還是遲了半步,罵了幾聲,留下一個照看小個子,剩下四個繼續猛追。
右梧方才被撲倒時,小腿撞上了雪堆里的一塊石頭,這會兒跑起來疼得厲害,卻也顧不得,只看著哪里樹多林密就往哪里鑽去。
約模跑出了幾十步,身後吵嚷的聲音不停,卻似乎遠了一些,右梧正稍稍松了一口氣,卻猛地感覺膝蓋一麻,緊接著重心不穩跌倒在雪中,眼看著那些人越追越近,想起身卻覺得腿有些不听使喚,掀起褲腳,露出膝蓋,雖然沒破皮,卻有一處已經成了青紫色。
「活得不耐煩了你!敢打傷咱們!」一個大個子跑上來,直接抬腳就在右梧胸口猛踹了一記,力道很大,右梧悶哼一聲蜷起身子,稍稍提氣就一陣疼,同時感到胸腔內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那人似乎是個火爆脾氣,一腳下去仍不解恨,扯住右梧衣襟就要繼續上拳頭。右梧握緊匕首,閃身同時橫劈一刀,那人驚叫一聲,胸前衣服就被劃開一條口子,露出的皮膚上落了一道血痕。不過傷口很淺,對他這麼強壯的人來說只像是被狠抓了一道,疼是疼,卻並不影響他的行動。
他伸手往衣服里一抹,看看手上的血跡,立刻啐了一口,給邊上幾個人使了眼色。那幾個人登時七手八腳撲到右梧身上,卻接二連三發出驚叫。大概他們誰也沒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那麼一個少年,只拿著把匕首卻也可以抵抗到如此程度。
右梧強忍著痛站起身,趁著幾個人猶豫沒撲上來的間隙,剛想轉身,卻听到「嘶」的一聲響,眼前銀光晃過之後,他已完全穩不住身形,慌亂抓住邊上一顆小樹才不至于整個人跌倒,卻仍然支不住單膝跪在了地上。
痛感自腳下傳過腿部經過軀體,游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