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這溫暖柔和的風團中,隱約可見如暴曬在陽光下的沙粒一般的亮點,那小點的光亮漸漸增強,如同漫天星斗一般聚集在離相的手掌心中,方寸之間仿佛容納了整個蒼穹般耀眼。
光越明影越暗,隨著「星辰」漸漸明亮,圍繞在其間的白色妖氣和風團漸漸暗了下來,看上去是淺淺的暖灰色。
離相集中注意力于手掌的同時,身體周圍不知何時也出現了一道風幕,漩渦一般的強風將所有飛射而來的箭矢統統擋了下去,那些從空中落下地面的箭,全部被折了箭尖,落下去之後箭頭箭桿分離,再無法使用。
圍攻的人類兵卒中的統領人物看了看結界的外圍,收到繼續猛攻的令旗後便大聲喝道︰「放!殿下的命令,們,繼續攻擊!第一隊撤下,第二隊補上!」
即使看到射出去的箭無一例外全部被反彈了回來,攻擊仍舊緊密進行,攻擊隊形變換了一次又一次,分為一二三隊的弓箭兵們從第一隊開始,射完了箭筒中的箭就後撤到隊伍最後方,一邊放松酸痛的手指一遍補充上新的箭。
另一邊,離相正閉著眼楮低低念著,片刻後,他的聲音停止,緩緩張開了眼楮,那雙似乎帶著水波的天青色中映著掌心中的白光和耀眼的光點,呈現出一種無與倫比的美麗色彩——澄澈的天青色中布滿了星辰。
「四千五百九十七個人……」離相笑了笑,「還真不是個小數目。」他看著掌心的白光,這麼多黑色加進來,自己可以看到自己掌心白色妖氣的日子,也就只剩下現在了吧,妖力被污染後未必會變成黑色……那麼會是什麼顏色呢?
如果可以的話,灰色也不錯,就像是右梧的頭發,和他的眼楮。
一聲淺淺的幾不可聞的嘆息出口,離相的手稍稍向上一抬,那一團包裹著千百粒星辰的光就像是雲團一樣微微漂浮了起來,在空中安靜地停頓了心跳兩三下的時間之後,每一個光點都開始不安顫動起來。
而後從最外層開始,那些顫動著的,看起來像十分躁動的光點從光團中躥出,仿佛流星劃過天際一般,在空中留下一個飽滿弧度之後向下降落,落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一滯,緊接著光點迅速長大變形。
從一個圓圓小點開始,像是被往兩邊拖拽一般地拉長,下一個瞬間,那光點便搖身一變成了一只鳥的形狀,在空中撲扇幾下翅膀之後就漸漸褪去了明晃晃的光色,漸漸暗淡透明,最終只成為了一抹只有震動沒有形體風,如同冰塊一般透明,隱約可見。
成百的光點從離相手掌上方的風團中飛出,依次向下畫著弧線降落,而後在同一個高度變成飛鳥形狀再化作透明,從遠處看,以離相為中心,此刻就像是在燃放煙火一般。
絢爛奪目的熾白光點似煙火飛花,似流星轉瞬,沒過多久,離相手里的風團中就再也沒有了「星辰」,只剩下一片茫茫淺白。
天空看起來是平靜的,方才的焰火此刻已經全然看不清了形狀,那幾千只小鳥撲扇著翅膀發出嗡嗡聲響,卻只是無形。
離相無悲喜地掃視了一圈埋伏在四下里的人類兵士,收了圍在自己身邊的旋風屏障,將手向外伸出,平伸的手指漸漸彎曲,眼楮也隨之閉上,就在手握成拳的那一瞬間,上千只看不見形體的鳥兒向下急沖而去。
它們每一個都相當于一只低等的小妖獸,每一只都有自己的目標。
還在遵從命令不斷向離相和右梧放箭的兵士們眼見著頭頂的那到風牆撤去,正欣喜著更加賣力攻擊,攻擊的目標卻在一瞬間失去了蹤影。
一瞬間的彷徨之後,听到有一個年輕士兵叫道︰「地上!他們又回到地上了!快!」他的話語尖銳地停在這個快的尾音上,如同繃緊的琴弦突然斷裂一般,沉默過後緊接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叫。
他是親眼看到一只身帶白光目光冷漠的風鳥沖向自己胸口,並直直穿透厚厚皮甲鑽入他皮下,粉碎他的肋骨而後經過他跳動的溫熱心髒的。
在劇烈的痛感到達之前,他已經失去了感知痛覺的能力,剛剛那一聲慘叫不過是因為眼見了自己身處危險臨死一刻的本能反應罷了。
攻擊前一瞬間還帶著白光的漂亮鳥兒在穿透了心髒奪去了人心的溫度後再從他後心口鑽出之後,就已經被熱辣的濃濃的血液染成了赤紅色,鮮活的血液如流水一般從鳥兒的翅膀上滴落,在地上留下一片紅點。
過于豐沛的血液滴落之後,剩下的就如同水滴在海面上一樣被再次展翅的風鳥吸收進了體內,不過吸收了鮮紅色之後,那只鳥並沒有變成淺紅色,而是從完全的透明開始,變得稍微帶了些灰色,飛在空中的時候隱隱約約可見。
目睹了同伴死亡過程的兵士瞬時面無血色,再不管什麼軍紀什麼命令,皆放下弓箭,發出尖利的叫喊聲驚惶地轉身向後打算逃命。
但結界的位置離他們還遠,眼看著剛跑出一兩步,就又有幾只鳥同時追了,其中有帶著白光的,有微微灰色的,但無一例外,它們小小的眼楮里都帶著漠視人命的光芒。
慌亂栽倒的士兵拔出腰間的短刀,胡亂揮舞著,幾只同追到此的鳥兒互相看看,留下一只顏色尚干淨的向已經驚惶到幾乎失禁的士兵沖去。
「別!別!啊!別!」士兵臉色發青,刀子舞得飛快,眼看著那像是刺刀一樣的鳥兒沖,他在絕望中用盡力氣一揮,見著自己的刀刃踫到了那速度飛快的鳥。
士兵的表情一瞬間像是驚喜了起來,砍到了!砍到那該死的鳥了!
也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風鳥穿透了他的身體從他後背月兌出,已經去尋找下一個目標了。
那士兵的手還死死抓在刀柄上,臉上的表情永遠定格在了那一瞬間的狂喜。
這是一場毫不留情的殺戮,轉瞬間血流成河尸橫片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