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這里是伎館,大腳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逃!
大腳怕被發現,沒帶任何行李,心想頂著個傻子的名頭應該沒人管,果然順利走出果果樓。
出門只見沿街伎館林立,可能是中午打樣的緣故,巷子里靜悄悄的,沒有行人。
大腳完全沒有地理概念,只認準一個方向徑直走,心想這樣走下去總能找到城牆,再捋著城牆找到城門,出了城就徹底安全了。
行了一陣,身體慢慢適應過來,覺得腰間、後背的傷口已不像剛出門時那麼疼。
再看周邊房舍越行越破改,估計已經走出繁華街區,離出城不遠了。
正歡喜間,忽听傳來一陣吆喝聲,將身子隱在牆角偷眼看去,只見斜前方遠遠的有兩個差役押了三人往這邊行來。他們邊走邊查驗什麼,每個行人都不放過。
大腳見事不`.``妙,雖不知和自己有沒有關系,還是閃身躲進旁邊的茶輔。
進門只見大廳有十張桌子,坐了三桌客人,中間一桌一主一僕,東角兩桌拼在一處,有七個苦力在歇腳,桌上擺著大碗茶。
店老板在窗前向大伙招手叫道︰「當差的又來了!各位客官趕緊準備好魚符,千萬不要在我這店里出事!」
魚符?
大腳搜腸刮肚的琢磨,符在古代是指憑證、信物……難道是……身份證?!
也就是說,衙門查行人的身份證,沒有的就逮捕?
想到這里,不由心急如焚!大腳的魚符一定還在果果樓,可她卻不想回去取。如果能僥幸蒙混過這一關,前邊不遠應該就是城門了,回去豈不是白忙一場?
大腳向身後看看,只見大街上空空蕩蕩的沒幾個行人,如果現在折回大街,等于往槍口上撞!可眼下這間茶館似乎也沒有藏身之地……
正猶豫間,身後擠進來一位書生,二十歲左右,身長玉立,容貌俊朗,只是形象清 ,隱隱間似有病容,他身後背著老大一個書篋。
大腳見書生只身一人,心下一動,不如混作他的書童,也許能躲過查檢!
「唉呀,我來,閃了腰!」大腳親切地迎上去,兩手用力一抬,幫書生從背上卸下書篋,用右手拎起,不期正迎上書生射來審視的目光,不由微微一愣,慌得傻笑了一下,側身讓在一邊,不敢再和他對視。
這時老板小步跑過來,客氣地將他二人引至臨窗的桌子,大腳見老板果然把自己誤作書童,心里稍稍定了定神,提著書篋跟在後邊。
書生點了一壺茶、一盤點心,拿熱毛巾擦干淨手,抿了一口茶水,皺皺眉又放下了。
大腳學中間那桌僕人的樣子,也站在書生斜後方,卻用眼楮不斷偷偷瞄向窗外,觀察動靜。
老板招呼完他們,又緊張地向櫃台喊︰「快把咱們的魚符也預備出來,差人就快到了!」
「啪」的一聲,兩張銅牌被拍在櫃台上,老板娘氣哼哼地嘮叨道︰
「叫,叫,叫,又不是沒有,怕什麼!膽小鬼!這破玩意兒倒要查到幾時才算完?他們也太不講理了,只要沒隨身帶著魚符,就成了流民!依我看根本是變著法子把老百姓弄到軍前去送死!搞得現在都沒人敢上街了,還讓不讓人開張了?街上的鋪子天天有關張的,再這麼下去,咱們也只能去喝西北風了!」
「唉喲,我的姑女乃女乃!人馬上就到了,你就不能少說兩句,禍從口出啊!」
大腳向櫃台望去,魚符原來是個一寸見長的銅牌,正面是條魚,中間有個大大的「商」字,背面寫著姓名,後邊密密麻麻三行小字,看不真切。
看來猜得不錯,正是身份證!
只是听他們的話茬,沒有身份證並不是逮捕了事,而是視為流民充軍送死?
大腳知道自古流民不算百姓,死了也白死,突然只覺得後背一陣陰風刮過,涼颼颼的,開始有點後悔自己貿貿然逃出伎館。
「來啦,來啦!」老板低聲提醒眾人,三步兩跳跑到門口去迎差人。
大腳向窗外看去,果見兩名差人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押著三個流民立在廊下,另一名昂首闊步進了茶館。
隨著差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大腳心里開始突突打戰,只盼著他不查隨從!
差人先去了東邊,挨個查那些苦力。
大腳見他查得細,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等查到中間那桌更是絕望!那差人不僅連主帶僕個個查驗,甚至還詢問僕人三、四個問題才作罷!
大腳不由心下大駭,知道躲不過這關,萬不得以也只能裝傻子,反正也不怕他們去花街打听!軍隊總不會要傻子吧?
差人來到書生這桌,伸手說︰「魚符!」
書生笑著點點頭,伸出右手模模口袋,手忽然頓住,慌得站起來,雙手渾身上下模了一通,尖聲叫道︰「咦,進城時才剛查過,怎地不見了?」
大腳聞言也是一驚,看他眼神慌亂,瑟瑟發抖,一張英俊的臉已經嚇得變了形,大腳忙打開書篋幫忙找了出來,細翻了兩遍卻沒有蹤影。
回頭再看那書生,早已嚇白了臉,軟綿綿癱倒在椅子上,兩眼無神,只一味喃喃自語,听不清說些什麼。
大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還沒裝傻,這里倒真的嚇傻了一個!
不由心中暗暗叫苦,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早點做戲,現在再裝傻子卻已經晚了!心里雖氣他誤了自己的後路,但看他弱不禁風的樣子,倒也著實可憐,這要真的抓去充軍,只怕人還沒到就已經死在半路上了。
大腳心下不忍,輕輕嘆了口氣,幫他翻找衣服口袋,心里卻暗罵自己多事。
「到底有沒有魚符,不要耽誤時間!」
書生有氣無力地回道︰「今天一早我就在城門排隊,排到中午才得以進城,如果沒有魚符怎麼進得來!差爺要是不信,可以查查城門記錄,我叫……」
「少費話,我管你叫什麼!有魚符你就繼續喝茶,沒有就和我走,快點!」
書生聞言竟急得哭了起來。
老板勸道︰「別急,或許掉到衣服夾層里邊了?慢慢找,找細點!」
老板娘也幫腔道︰「差爺,這世上哪兒有背一箱子書的流民?況且你看他細皮女敕肉的,根本不可能是流民,你可不要冤屈了他!」
「我家縣太爺有令,凡沒魚符的就是流民!我們奉命來捕,說什麼都沒用!只認符不認人!你們不要妨礙我辦案,不然定你同罪!」
一句話嚇得眾人都退回原處,不再搭話。
大腳心下恨恨,這當差的分明知道書生不是流民,卻堅持把人帶走,其心可誅!
她強行把滿腔怒火按了下來,問道︰「差爺,魚符可能被人偷了,要不核對一下城門記錄,去衙里補辦新的可好?」
「少費話,我抓人還抓不過來,哪來的時間給你們去查這個?」
大腳見他如此蠻橫,眉頭一挑,正要對罵,卻被書生扯住袖子。
只見書生擦干眼淚,深吸幾口氣,有條不紊地緩緩說道︰「差爺,不用那樣費事!魚符本是雌雄一對,我丟的不過是衙門下發到手中的雌符,內衙備案的雄符卻在,只要差爺查一下雄符,就能證明我不是流民了。」
「哼,我不管什麼雌雄,只管逮人!沒魚符就充軍!」
大腳從沒見過如此混淆視听,罔顧王法的人,氣得霍然而起,拉起書生作勢要往外闖,嚷道︰」你好不講理!走,我們一起去縣衙擊鼓鳴冤,請縣太爺給我們做主!」
「站住,我看你們是要逃!」
書生紅著眼,委屈道︰「我又能逃到哪里?整個涼州都在嚴查流民,難道能插翅飛了不成?我明明是良民,轉眼竟成了流民,還要充軍!這幾年充軍的只見人去,不見人回。我被你冤枉得連命都保不住了,難道還不許我去申訴?」
「哼,我們天天抓人,冤枉的多了,偏你話多!有什麼攢著到軍前一起去訴吧!」
書生眼光一寒,不怒反笑,厲聲道︰「你好大的狗膽!久聞涼王求賢若渴,四處請名師、建學館,廣招天下學子,你卻陽奉陰違,敢拿學子去充軍,就不怕涼王怪罪嗎?」。
「哈哈,你個書呆子,竟信那些!少廢話,跟我走!」
差人不由分說把書生推向大門,看書生被他推了個趔趄,大腳忙伸手將他攙起來。書生渾身微顫,身子已軟得站立不住,歪在大腳懷里抽泣起來。
「快點!」
差人已經走到大門口,一邊不耐煩的催促,一邊和廊下的差人比劃手勢。
大腳只覺書生不住向下打滑,忙伸手托住他的腰往上提,突然領子一緊,書生俯耳道︰「我有魚符,你出門快跑!」
大腳聞言一驚,低頭再看,卻見書生仍是一副渾身棉軟,戰戰兢兢的慫樣!這家伙原來是影帝!大腳不敢多言,悄悄在他腰間擰了兩把,表示會意。
無法問他的名姓,也只好默默記下他的容貌。
走到大門前,大腳不動聲色地辨明方向,按著來時的道路設計好逃跑路線。
轉眼再看時,書生正和那差人糾纏,一會說什麼帶鎖鏈有辱斯文,一會又要重新開箱找魚符……廊下的差人則慢步輕聲靠了,二差人使個眼色,一起向書生撲去。
書生被他們唬得一跳,一時失了重心,跌倒在一名差人身上,兩手卻兀自死死抱住另一名差人的腰,三人頓時疊作一團,書生嚇得大呼小叫。
大腳見機拔腿就跑,廊下的三個流民見無人看守,也顧不得身上的五花大綁,四散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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