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秋笙嚇壞了,忙不迭地磕頭,「奴婢對二少忠心耿耿,沒有做過半點對不起二少的事。奴婢真的沒有覺出那小丫頭有問題,是奴婢太蠢了。」
簡瑩心知秋笙沒有那個膽子,跟外人勾結來陷害她。頂多是因為被降為二等丫頭心浮氣躁,急功近利了一些,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可若不借機狠狠地敲打一番,只怕這沒主見的丫頭以後還會吃同樣的虧。
「你是蠢還是奸,等把事情說清楚了,我自然會判斷。說吧,是誰讓你去天水閣叫人的?」
「是一個臉生的小丫頭,長得很瘦,臉很白,鼻梁上有幾顆麻子。她說西苑廚房出了差子,二少和姜媽、雪琴她們都走不開,吩咐她來叫房媽幫忙。
她剛進王府沒多久,只當房媽在采藍院。我告訴她房媽在天水閣,她又不知道天水閣在哪里,奴婢就干脆替她走了一趟。
過了一陣子,那小丫頭又來了,還領著另一個圓臉的小丫頭,說是走到半路遇見的。兩人是一起進的王府,都在西苑廚房做事。
奴婢問她們廚房那邊怎麼樣了,那圓臉的小丫頭說多虧有房媽幫忙,應該能應付。
又說小姐們听說蘇姨娘有身孕的事,都很想見見蘇姨娘,二少廚房那邊還沒忙完,就點了她來跑腿兒,還把二少賞給她的鐲子給奴婢看。
若不是認出那鐲子是二少平日里常戴的,奴婢也不會上當……」
「你說的是這只鐲子嗎?」。簡瑩抬起手腕,露出一枚小巧的竹節白玉鐲來。
秋笙抬頭看了一眼,便篤定地道︰「是,一模一樣的。
那圓臉的小丫頭嘴巴會說得很,把二少好一頓夸,什麼沒架子,對她們這些粗使丫頭也和和氣氣的,出手又大方,還讓那個瘦丫頭把二少賞的金釵拿出來瞧瞧。
瘦丫頭說那麼金貴的東西,怕弄丟了,不敢帶在身上,出來的時候交給廚房的管事媽媽保管了……」
「所以你就被她們侃暈了,又幫她們跑了一次腿兒,把蘇姨娘騙出了天水閣?」
「是。」秋笙哭著伏在地上,連連磕頭,「奴婢該死,請二少念在奴婢一時糊涂的份兒上,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素屏呢?我不是叫你們兩個一起看院子嗎?」。
「素屏吃壞了肚子,奴婢瞧她難受得緊,就叫她回房歇著了。」
簡瑩看了曉笳一眼,見她點頭,知道秋笙說的是真話,不由冷笑起來。為了陷害她,那個人當真是準備周全,還會因地制宜,靈活變通呢。
她為了見羅玉柱隨口編了個廚房有事的借口,那邊立刻改編劇本,粉墨登場了。
先對素屏動了手腳,讓秋笙這個沒主意的人落單,然後利用秋笙是她的陪嫁丫頭,說話比較可信這一點,誆了秋笙去傳話,將最老成持重的房媽騙走。
再對妙織下手,等小翠支走甘露,故技重施,讓秋笙傳話將蘇秀蓮騙到西苑。
若不是她剛好在附近,趕得及救起蘇秀蓮,因嫉妒殺害小妾、假賢良偽寬厚的屎盆子可就甩不掉了。
然後她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挽回的心,必定會著急做點兒什麼來補救,一不留神,就會掉進某人精心挖好的坑里。
好高明的連環計!
也不知是嚇的還是疼的,妙織一張臉白得幾近透明。等了許久,也不見簡瑩來詢問她,便忐忑地開了口,「,我身子真的不舒坦……」
「我知道。」簡瑩抬手止住她的話茬,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翠,「妙姨娘月復痛之前,吃過什麼?」
「吃了飯。」小翠怯生生地答道。
「什麼飯?」
「是……是二少差人從西苑送的,都是些好菜。」
「什麼好菜?」
「桂花鴨,雪梨羹,蟹粉豆腐,素火腿,辣子魚,涼拌海蜇,馬蹄糕……」小翠一口氣列舉了一堆菜名,又道,「妙姨娘沒什麼胃口,只喝了一小碗香螺湯……」
簡瑩明白了,這些以她的名義送給妙織的菜,要麼是寒涼之物,要麼就是用重料加工過的,都有加重痛經的功效。
目光轉向秋笙,「素屏吃了什麼?」
「也……也是二少叫人送來的飯菜。」秋笙小心翼翼地道,忽地想起一件事來,「奴婢嫌海蜇腥氣,一口沒動,素屏倒是吃了不少。」
「看來娘子身邊有別人安插的眼線呢。」周漱插嘴道。
簡瑩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她抬了靈若、君萍和妙織為姨娘之後,就請大夫來給三人診脈,調理身體。妙織有痛經的毛病,也不算什麼秘密,很容易就能打听到。不過連素屏和秋笙兩個丫頭的飲食愛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只能說明采藍院有內奸了。
在這出戲里,已知出場次數最多的角色,就是那個皮膚很白、鼻梁上有幾顆麻子的小丫頭,其次是圓臉小丫頭,還有一個沒出場但是起了至關重要作用的人物,也就是那只內奸。
內奸不忙著抓,那兩個小丫頭恐怕也找不到了。就看蘇秀蓮醒來,能不能說出點兒有用的東西了。
「要陷害你的是哪個,娘子心中應該已經有數了吧?」待簡瑩將妙織等人打發下去,周漱便笑著問道,「不知娘子打算如何還擊?」
簡瑩瞥了他一眼,「我為什麼要還擊?」
「娘子不是說要毀了那人的下半生嗎?」。周漱不解地看著她,「不還擊如何能毀?」
「我等著她遭報應呢。」簡瑩漫不經心地道。
周漱忍不住笑了,「我以為娘子跟我一樣,不信因果報應那一套呢。」
「我是不信啊,天底下有那麼多人,老天爺哪有精神一個一個地管?要不然這世上就沒有那麼多壞人了。所謂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都是人宣揚出來的。
世人都有憐貧惜弱的毛病,看見有人倒霉了,甭管這人是好是壞,潛意識里就先站在倒霉蛋那邊兒去了。
不管報仇的人理由再怎麼正當再怎麼合理,總會有一群吹毛求疵的人跳出來,說他太狠,心胸不夠寬大,不能得饒人處且饒人,借機表現自己的正義和仁慈,刷一刷存在感。
所以人學聰明了,報完仇就說是天的指示,老天要報應壞人。有本事你罵天去,看老天爺不劈死你。」
周漱抱起手臂,好笑地望著她,「娘子的意思是,你自己不信報應一說,但是要讓別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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