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漱見她哭個不住,果真又說了許多膩人的話。
什麼「我心里只有娘子一個」了,什麼「別說簡家六小姐,就是九天仙女下凡我也不稀罕」了,說得簡瑩就跟一口氣吃了好幾桶老壇酸菜牛肉面,滿心酸爽,直呼過癮。
未免自己一氣兒吃頂了,便慢慢地收住眼淚,有始有終地把戲唱完,哽咽著道︰「我只原諒你這一次,再有下回,我們倆就真的完了。」
周漱隱隱意識到被她算計了,可這個節骨眼兒上,不願前功盡棄地招惹她,便點頭保證道︰「是,絕不會有下次了。」
「那你是不是該送我點兒什麼,賠禮謝罪啊?」簡瑩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兒,用濕漉漉的眼神兒看著他。
周漱不由失笑,「我不是已經把庫房的鑰匙交給你了嗎?我全部的家當都握在你手里了,你還想讓我送你點兒什麼?」
「騙誰呢?」簡瑩拿帕子抹去眼淚,不屑地道,「松鼠都知道把過冬的糧食分開幾個地方藏著,你腦容量比松鼠大多了,會把全部的家當放在一個庫房里?
萬一著了火遭了賊,不就又變成窮光蛋了嗎?怎麼著也得防著點兒。你能置一個宅子,就能置兩個,有庫房就少不了密室、暗倉什麼的。
我又不是茗眉,目光跟耗子一樣短淺,以為守著一個庫房就能抓住你的命根子了。
全部的家當都我在我手里了?哼,這話說給鬼听鬼都不信。」
手里握著鑰匙她會不用?她早就叫曉笳去仔仔細細地翻過一遍了。
雖然她不知道周漱到底有多少家當。可至少在那個庫房里,她沒他七夕那天送她的那種鵪鶉蛋般大小的藍寶石,也沒她原先叫他幫著保管的那套南珠首飾,房契地契更是一張沒有。
由此推斷,這人肯定另有藏寶的地方。
周漱總算明白了,無奈又好笑地看著她,「娘子哭鬧這一場,就是想知道我有多少家當?」
「難道我不該知道嗎?」。簡瑩理直氣壯地反問,「你不是說心里只有我一個嗎?不是說要一輩子對我好嗎?那你藏著寶貝不告訴我是幾個意思?
有句老話說得好,男人有錢就變壞。誰知道你會不會用我不知道的錢去**別的?」
周漱驚訝挑起眉頭。「娘子擔心的是這個?」
「不然呢?」簡瑩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要不是在乎你,我會在乎你的家當?便是現在握在我手里,等將來我們一拍兩散了。還能歸了我不成?
如今花著公中的錢。好吃好穿的。我也沒必要特意去揮霍你的錢吧?」
周漱想想確是這麼個理兒,忙又將她攬進懷里,跟她鄭重其事地保證道︰「娘子。你放心,這輩子除了你,我再不會踫旁的,斷然沒有瞞著你養在外頭的道理。
我的確還有一些銀錢財物存在別的地方,我跟你說過的,我從十三歲開始就培養自己人調查母妃的事情。
那些錢財多半都被用作養人、尋人的費用,有我出的,也有他們自己想法子賺的,進賬出賬都是石泉在打理,連我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亦不會輕易動用。
因此我跟你說那庫房里是我的全部家當,也不算謊話。
等查明了母妃的事情,我便不需要那麼多的人了,到時候自會清點一番,拿給娘子過目的。」
他交了底,簡瑩就算大獲全勝了,也不緊逼追問。雙手攬著他的脖子,半真半假地說道︰「我信你不會辜負我!」
周漱心知這一頁算是翻了,不由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心道黃尊說得沒錯,他當真娶了一個不好招惹的,這一日折騰下來,當真叫他精疲力竭,偏又樂在其中。
就好像大夏天吃了鍋子,大汗淋灕之後,被風一吹通體舒爽,有種難以言喻的充實感和滿足感。
雪琴重新送了一盅補湯來,簡瑩窩在周漱懷里津津有味地喝了。又叫人送來熱水,兩人各自洗漱一番,便挪到床上去。
昨天晚上兩人都饜足了,誰也不想那雲雨之事,只團團抱在一起說話。
東拉西扯地扯了些閑篇兒,周漱便將自己想起來的,以及從濟安王嘴里問出來的事情細細說了。
「你信你爹說的話嗎?」。簡瑩眨著哭得有些酸澀的眼楮問道。
「信。」周漱表情認真地說道,「我能辨別得出,父王說的是真話,不過他所說的僅僅是冰山一角,只是無足輕重的部分而已。
我仔細想了想,娘子推斷不是沒有道理的,可是我依然相信母妃不是害命之人,不管是出于什麼樣的理由,她都不會殺人。」
簡瑩閉目想了半晌,又緩緩地睜開了眼楮,「假設母妃沒有殺害老太妃,可如果是老太妃讓父王覺得母妃殺了她呢?」
周漱愕然又不解,「娘子這話從何說起?」
「文庶妃說,老太妃活著的時候,府里每一個人都規規矩矩的,誰都不敢造次。就連孟王妃那種心高氣傲的千金大小姐,都折懾于老太妃的手段,不得不低了頭的。
老太妃這種人,說得好听一點兒是治家有方,說得難听一點兒就是太過狠絕,自家的骨肉,說弄沒就弄沒了。
據說父王年過三十了,還對她言听計從的,不敢違逆她的意思將白側妃扶正。這也說明她控制欲很強,而且有一定的戀子情結……」
周漱越听越糊涂了,「這與母妃有什麼相干?」
「當然相干。」簡瑩拿手指在他腦門上點了一點,「你這聰明的腦袋瓜現在怎不開竅了?
遇到母妃之前,父王就是老太妃拴在褲腰帶上的木偶女圭女圭,由著她任意擺布。這樣一樣百依百順的,卻為了一個跟她對著干,她肯定心里不爽啊。
在她看來,母妃就是搶走她的仇人。所以她一直不喜歡母妃,也不喜歡從母妃肚子里爬出來的你。
如果我沒猜錯,母妃進門的那七八年間,她沒有一刻不想讓母妃從這世上消失。只因母妃寬仁大度,深得人心,又有父王拼命護著,她顧忌,才強忍著沒有動手罷了,或者動過手,沒能得逞。
先帝駕崩,她悲痛成疾。如果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即將追隨先帝而去,便動了拼著那條殘命,徹底離間了父王和母妃的念頭呢?」
周漱心神大震,眼楮張得大大的,「這……這怎麼可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