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眉感覺自己冤情大如天,滿心指望著周瀚能夠幫她伸冤報仇,哪曾料到事情就這樣輕描淡寫地了。
冷靜下來之後,她跟高太醫求證過,知道她吃的那碗面里沒有毒,她小產也不是因為中毒,而是憂思過度,心緒不寧,血氣虧損,加之受到驚嚇導致的。
表面看來,這一切都跟孟馨娘無關。可她心里清楚,她百分之百遭到孟馨娘的算計了。否則不會那麼湊巧,她才吃了面,楊嫂子就犯病了。
還有那個報信的小丫頭,分明是有意含糊其辭,引她上當的。可恨她一時驚慌,沒有核實情況就把自己的左右手打殺了。
她掉了孩子,丟了半條命,孟馨娘卻沒有因此受到任何懲罰,依舊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依舊擺出一副假惺惺的好人嘴臉往她這里送東西。
世子爺也沒有因此對她格外疼愛,不過是~每天看她一回,說幾句不痛不癢的安慰話罷了。
這讓她心里極度不平衡!
然沒有了素屏,她身邊再沒有一個可以信賴,能夠全心全意為她辦事的人。而她剛剛小產,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縱有萬千復仇妙計也無法實施,只能按兵不動,等養好了身子再作計較。
大房那邊發生的事情,簡瑩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雖然她斷定茗眉遲早會作出點兒事來,可也沒料到事來得這樣早,而且鬧得這樣大。一夜的工夫就搭上了兩條人命。除了為已死之人嘆息一聲,再說不出旁的。
周漱從高太醫那里听說了此事,擔心簡瑩會被卷進去,有些放心不下,一大早就回來了。
「你們男人啊,總想著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到頭來有幾個是真正享著福的?」等周漱梳洗完畢,抱過,簡瑩便對他感慨道。「那些也是沒出息。為了一個男人爭來斗去,牽扯多少無辜的人丟掉了小命?」
周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娘子,我會對你從一而終的。」
簡瑩不接這話。轉而問道︰「羽哥兒怎麼樣了?」
「高太醫參照孟家的‘保胎丸’調配出一劑藥方。暫時壓制住了羽哥兒的病情。這兩日倒是不曾發作。」周漱因她突然轉移話題,感覺她好像不相信他能夠對她矢志不移一樣,答了她的話。便握住她的手,「我這些日子忙碌了一些,有些忽略你了,你可是怪我了?」
簡瑩剛想笑他自我意識過剩,念頭一轉,他們兩個最近的日子過得的確單調了一些,合該沒事找點兒事來調劑調劑,于是作出惆悵的樣子,「你也是為了治病救人,我怎麼會怪你呢?
只不過一日三餐沒有你陪吃感覺孤單,閑來無事沒有你陪聊感覺寂寞,午夜夢回沒有你陪睡感覺冷。不如夫君抽出一天半天的工夫,做一回三陪,以解我孤單寂寞冷?」
听她這樣怪腔怪調地說話,周漱笑不可抑,又被她媚眼如絲的模樣撩撥得心頭發癢,手指在她手心畫圈摩挲著,「我今晚回來住可好?」
簡瑩微微眨了下眼,「只有今晚?」
「你啊你啊。」周漱似無奈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頰,「讓我拿你怎麼辦才好?」
簡瑩再拋個眼風,「隨你怎麼辦。」
說完自個兒先憋不住笑了,「不玩了不玩了,我真心來不了這個調調。」
周漱陪著她笑了半晌,又將她按在懷里使勁揉搓了幾下,才正起神色說道︰「高太醫沒日沒夜地鑽研,我這當弟子的不好獨自享樂。等忙過這一陣,我再好好陪你和孩子。」
簡瑩點了點頭,挪到他旁邊,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靠在他身上,「我覺得你們這樣憋著鑽研容易走進死胡同,也該適當地放松一下。
高太醫不是總教育你說,只要有心,處處都是醫道嗎?你不妨出去走一走,看看景透透氣,說不定瞧見什麼東西靈光一閃,就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藥方配著,別的路子也不妨走一走。比如藥浴燻蒸,食療推拿,銀針不行,就試試蜂針、艾炙、拔火罐什麼的。我听說有人拿活的蛆蟲灑在腐爛的傷口上來治傷,還有拿螞蝗吸膿血的。
實在不行就開刀,古代不是就有刮骨療毒的例子嗎?」。
她沒有學過醫,只懂得一些基本的急救常識,再深奧點兒的就兩眼一抹黑了。她感覺圓骨病跟她听說過的骨壞死有那麼一點兒類似,並不知道該如何醫治,她只想把她知道的那些靠譜的不靠譜的醫療手段都說出來,哪怕周漱和高太醫能從中得到一丟丟的啟發,對羽哥兒來說都是一分希望。
周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下琢磨著她說的這些法子是否可行。
簡瑩也不去打擾他,依偎著他閉目養神。
不一時丫頭們端上早飯,兩人對坐吃了,飯後逗了一陣孩子消了食,周漱便又匆匆忙忙地趕往黎府去了。
師徒兩個又鑽研了幾個日夜,決定試一試以毒攻毒的法子。先是將五種毒蟲的毒液提取出來,添加藥材制成膏劑,涂抹于四肢關節,效果並不顯著。之後又嘗試將毒液淬于銀針之上,再于關節之處施針,效果依舊不甚明顯。
簡瑩通過周漱向高太醫詢問了皮下注射的可行性,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後,便畫了一張注射器的圖紙給他們。
高太醫看過圖紙之後,大為贊嘆,認真研究了注意事項和操作性能,最終決定以銀和透明度極高的白玉為材料,來制作這種奇特的筒針。
是為羽哥兒治病所用,黎家自是積極配合,當下便搜羅了許多大塊的質地堅韌的白玉,重金聘請濟南府最出名的玉石和金銀器匠人,花了三天兩夜的工夫,趕制出三支大小粗細不同,密封良好的注射器。
高太醫先嘗試著給羽哥兒注射了小劑量的藥液,並無太大的不良反應,便慢慢加大劑量,再配以牛骨和孟家提供的紫河車加上若干藥材磨粉制成的藥丸。如此內外兼治,短短數日的工夫,羽哥兒四肢關節的腫脹明顯消退,疼痛也大大減輕了。
師徒兩個欣喜之余,本著謹慎和精益求精的態度,多次調整藥方和注射劑量,反復記錄,比對,調整,療法日臻完善。在兩人的精心治療之下,羽哥兒的病情大有好轉,進了陽春三月,人已經能夠下地行走了。
孟家應高太醫的要求,將族中一個發病多時的男孩兒悄悄送進黎府,用同樣的法子治療了一陣子,也是大見成效。
這一日高太醫為兩位病人例行診視過後,滿懷欣慰,拍了拍周漱的肩頭,「依老夫之見,可以請王妃回來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