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伴駕而來的有不少宮女,找兩身一模一樣的衣服並不難。蕭正乾準了簡瑩的提議,便交代卷雲領著幾名宮女帶兩人去隔間裝扮。
蕭樂林好事,興致盎然地跟了來。在一旁指指點點,一會兒說粉薄了,一會兒說簪歪了。等二人收拾停當,便拉了她們出來展示,「父皇,母後,你們看,這樣一打扮,可還能分出她們誰是誰?」
眾人凝神細細打量,只見姐妹兩個身上穿著同樣的翠衫素裙,梳著同樣的發髻,戴著同款同式的首飾,腳上踩的繡花鞋、腰間系的絲絛、手上捏的帕子都毫無二致,就連嘴上涂的口脂顏色也是一樣的。
低眉斂目,不說不動無悲無喜地站在那里,一時間還真是難分彼此。
「這位應當是濟安王府的少。」蕭正乾配合女兒指了其中的一人笑道。
「猜中了。」蕭樂林拍了一下手,天真爛漫的模樣跟昨日刁難方依雲時判若兩人,「父皇好厲害。」
其他人也隨聲附和,說一些「聖上慧眼如炬」之類的奉承話。
話語的空當,康懷進門稟報,說是兩位原告和相關人等都已經到齊了。
早有人依著蕭正乾的吩咐豎起屏風,將一間屋子一分為三︰中間充作公堂,由蕭正乾主審,那位姓王的御史和方知府作為陪審,另有兩位知制誥從旁協助。
左間作為旁听席,列席人員有何皇後。蕭樂林,簡老,方氏,燕氏;右間作為候審席,列席的自然是簡瑩和簡蘭,蕭正乾指了卷雲和另一個名叫舒雲的宮女陪在她們身側,必要之時好為她們傳話。
待所有人各就各位坐定,裕德便在蕭正乾的示意下走到「公堂」正中,扯著嗓子喊了一句,「聖上接狀御審。帶原告烏氏上堂——」
外頭有人應了。不一時便將茗眉帶了進來。
茗眉當街告狀的時候義無反顧,尚沒覺出什麼,進了門感受到上首那股威嚴迫人的氣勢,才意識到自己要面對的是掌握生殺予奪大權的一國之君。不由兩股戰戰。額頭、鼻尖、後背和手心齊齊冒汗。
被人按著跪下磕了頭。便惶恐不安地伏在地上等候問話。
「烏氏。」蕭正乾以手拍桌,權當驚堂木,「你指控濟安王府二少簡氏以庶充嫡。冒名替嫁,狀子朕已審閱,亦跟簡老、濟安王妃以及你狀告的簡氏本人求證過。
她們口徑一致,稱你所告不實,反指你捏造罪名,污蔑陷害,你可認罪?」
最後四個字,已帶上了令人膽寒的嚴厲。
茗眉只覺兩道鋒如利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似要將她薄薄的身軀穿透一樣,冷汗淋灕而下,身子幾乎貼服在地上,顫聲答道︰「民女狀子上所說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虛妄之言,還請聖上明斷。」
「你在狀子上列舉簡氏生活習慣、言行舉止等等或與有異,或不合常理,又指出簡氏之母楚氏對其態度冷淡,對另一位與之容貌相似的庶女卻頗為疼愛,看似有理有據,然終究是你的臆測推測之詞,難以令人信服。」
蕭正乾目色一沉,「烏氏,你可有人證物證,能夠證明你所控屬實?」
「是,民女有人證。」最初的驚懼退去,適應了這堂上的氣氛,茗眉漸漸鎮定下來,說話也條理多了,「俗話說知女莫若母,別人或許會認錯,做母親絕不會認錯自個兒的親生女兒。
聖上傳簡四太太上堂一問,真相便可大白。」
蕭正乾略一點頭,「來人,宣楚氏上堂。」
裕德領了旨意,叫人快馬加鞭,去簡府傳召簡四太太。
提到簡四太太,何皇後有些不滿,「說起來,到濟南府已有兩日,簡老前面三位兒媳本宮都見過了,唯獨這位楚氏遲遲沒有露面,不知是何緣故?」
「回皇後娘娘,老身這位四兒媳身子骨一向不怎麼好。」簡老慢條斯理地答道,「前幾日陪老身出了一趟門,回來便嚷嚷著頭暈胸悶。
找大夫瞧了瞧,說是有些中暑,開了解暑清熱的方子,喝了幾天也不見好。總說胸悶煩躁,渾身乏力。大夫又說,怕是熱傷風了,重新開了方子,叫她臥床靜養。
人在病中,形容不堪,唯恐失儀,所以不曾前來見駕。」
「原來是病了。」何皇後眉峰意味深長一挑,「听簡老這麼一說,好像病得不輕,只怕沒有力氣上堂答對了吧?」
簡老微微一笑,「老身的兒媳病在身上,不在嘴上,堂上答對還是能夠的。不過需得隔遠一些,免得過了病氣,沖撞了聖上和皇後娘娘、公主殿下的貴體。」
何皇後雖懷疑簡四太太是裝病,可簡老把話說得滴水不漏,也不好窮追不舍,只得輕哼一聲,就此止住。心下卻打定了主意,等簡四太太來了,定要好生關照一下,讓太醫幫她仔細看看病。
傳召的人去得快,回來得也快,「聖上,簡四太太昏迷不醒,無法上堂舉證。」
何皇後一听這話便笑了,「簡老方才還說病不在嘴上,聖上前腳下詔,這人後腳就昏迷不醒了,這該說是太湊巧呢,還是太不湊巧呢?」
簡老默然不語,面帶憂色,側耳細听屏風外面的對話。
「楚氏為何昏迷不醒?」蕭正乾沉聲問道。
「據簡府的人說,簡四太太听聞有人當街攔駕告狀,便躺不住了,急著趕來一問究竟。出門的時候不小心跌了一跤,磕踫到了頭,人就昏了。
奴才去傳旨的時候,大夫正在為簡四太太診治。」
「聖上。」何皇後揚聲接起話茬,「依臣妾看,那楚氏的病定是被庸醫耽擱了,因此才會纏綿不去,病情一再加重。不若派一位太醫看看,也好找出‘真正’的病因,助她早日康復。」
蕭正乾正有此意,便點頭采納了,「小德子,傳朕的話,著鄧太醫即刻趕往簡府,為楚氏診治。」
簡老感激涕零地站起身來,「老身兒媳福薄,不能前來領賜聖訓,倒累聖上和皇後娘娘為她操心,老身慚愧,替兒媳叩謝聖上和何皇後娘娘恩典。」
那一邊的簡瑩和簡蘭也雙雙起身,隨著簡老磕頭謝了恩。
蕭正乾免了她們的禮,又將目光投向跪在地上茗眉,「楚氏一時半刻恐怕難以上堂作證,你可有其他人證或者物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