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樂林回到京城大病了一場,病好之後變得沉郁寡言。
何皇後不放心女兒這樣出嫁,幾次向聖上提出推遲婚期,聖上都沒有應允,蕭樂林終究還是在既定的日子嫁進了升平大長公主府。
成親沒幾日,先是毆死了一個通房丫頭,打斷了丈夫的一條腿,後又與婆婆起了沖突。妯娌成了被殃及的池魚,早產生下一個男嬰。
將滿七個月的孩子,身子實在太弱,太醫使出渾身解數,也只留住他兩天,連眼楮都沒睜一下就沒了。
那妯娌過門五年生了兩個女兒,好不容易盼來一個兒子就這麼夭折了,抱著孩子的尸體哭得死去活來,說什麼都不肯撒手。
蕭樂林闖了禍就躲進宮里去了,聖上點了大長公主的嫡長孫為輕車都尉,厚賞大長公主府,又罰蕭樂林在宮中思過。大長公主府上下敢怒不敢言,反而要作ˋ出感恩戴德的模樣兒。
駙馬更是拖著傷腿三顧宮門,連求帶請,將蕭樂林接回府去。
京城那邊鬧得歡實,濟安王府這邊也沒閑著。回到王府五個月之久,孟氏終于厚積薄發,對方氏出了手。
事情的起因再簡單不過,孟氏回了一趟娘家,拿到了留存的那一份嫁妝單子,突然懷念起自己的那些個陪嫁的東西來,于是點出幾樣讓孟馨娘和周清拿給她留作念想。
周清把該拿的都拿來了,輪到孟馨娘。卻說從來沒有見過那些東西。
本該有的東西沒了,這筆賬就算到了方氏的頭上。
孟氏失蹤之後,嫁妝一直是由老太妃代為保管的。在周清出嫁前夕,由著老太妃做主,將嫁妝一分為二,一半兒給周清做了陪嫁,另一半兒留給了周瀚。
周清的那一半兒帶走了,周瀚的這一半兒一直放在老太妃的私庫里。老太妃和秦氏先後過世,濟安王就將私庫封了,直到方氏嫁進來才又解了封。
等孟馨娘嫁過來。方氏便將周瀚那一半兒轉交給了孟馨娘。
方氏過門之前。都是白側妃和文庶妃一道主持中饋的,小事商議著來,大事則請濟安王拿主意。私庫封著,又是兩個人相互監督掣肘。她們是沾不上手的。
能動那筆嫁妝的。也只有方氏了。
又是清點嫁妝。又核對舊年的單子,最後算一算,總共少了近百樣東西。什麼古玩字畫。金銀玉器,都是厚重值錢的玩意兒。
孟馨娘正愁抓不到方氏的短處,豈有就此罷休的道理?拿著單子去找方氏討要,方氏從頭到尾都沒動過孟氏的嫁妝,轉交給孟馨娘的時候封條都是完好的,自是不認。
一個自認有理,一個問心無愧,雙方僵持不下,鬧得不可開交。
要問孟氏遺失的那部分嫁妝哪里去了,還得從三十多年前開始說起。
那時孟氏初初嫁到濟安王府,驕矜傲慢,不可一世,每每呼喝濟安王,對老太妃也多有輕慢。
老太妃為了打壓孟氏的氣焰,不止給濟安王納了一個家世樣貌出眾的白側妃,還將中饋事務一股腦地交給了孟氏。
有老太妃在背後使絆子,孟氏主持起府務來自是困難重重。偏她沒瞧出老太妃是在整治她,死撐著不肯向老太妃低頭,但凡有個虧空,就拿自己的銀子貼補進去。
傍身的銀子用完了,只能變賣嫁妝。又唯恐被婆婆丈夫知曉看輕于她,將變賣的事情遮得嚴嚴實實,自是不會上冊記賬。
其實老太妃心里跟明鏡似的,孟氏前腳變賣,她後腳就叫人贖買回來,暫且存放在自己的私庫里。打算磨平了兒媳的性子,再物歸原主,讓孟氏牢記她的恩德。
只是還來不及施恩,孟氏就失蹤了。
分嫁妝的時候,老太妃也沒怎麼費心,只是將孟氏的嫁妝單子一撕兩半。照著單子,叫雲媽將周清那一半兒補齊了抬到黎家去。
她大概沒有料到自己會死得那麼早,周漱的那一半兒便那麼放著,沒急著料理。
等到京中傳來先帝駕崩的噩耗,給定國公府平反一下變得希望渺茫,她既悲且憤,只顧著策劃陷害兒媳,逼反兒子,哪里還顧得上什麼嫁妝?只不過留了半張單子給周瀚,連一句遺言都沒有。
周瀚一直以為是自己和方氏害死了秦氏,日子過得渾渾噩噩,加之從未想過老太妃代為保管的嫁妝會有什麼問題,哪里會去核對嫁妝?
三年過後,那半張單子早不知道被他扔到什麼地方去了。
連濟安王都不知道孟氏曾經變賣過嫁妝,方氏又從何而知?接過管家權之後,只將貼有「孟」字樣兒的箱籠給了孟馨娘。
贖買回來的那些,一部分連同先帝那些年賞賜下來的東西,作了老太妃的陪葬品,一部分當成公中物品走了人情,還有幾樣給周湘作了陪嫁。
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經了多少人的手,查找起來難如登天。
孟氏存心要動搖方氏在府中樹立起來的威信,慫恿孟馨娘大肆宣揚,不光府里,連府外都有不少人知道方氏貪墨了孟氏的嫁妝。
濟安王精神不濟,對此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府里的下人見風轉舵,倒有不少人偏向了孟氏。
方氏千防萬防的,卻沒想到孟氏會去翻那陳年爛賬,雖長著嘴,卻不好自降身份,逮著一個人就去跟人家解釋說她沒拿過孟氏的嫁妝,著實落了下風。
孟馨娘佔了上風,愈發趾高氣揚,明目張膽地逼迫方氏交出賬簿和鑰匙。
雖無實證,可那婆媳兩個一明一暗,步步緊逼,也讓方氏頗為頭疼。一時半刻想不出應對之法,只好叫張媽去舜井街走一趟,請了簡瑩來幫她拿主意。
簡瑩听方氏說完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便笑道︰「直路走不通,就繞個彎兒。沒有必要非得正面迎敵,可以圍魏救趙嘛。」
方氏心神一動,「怎麼個圍魏救趙法兒?」
「母妃可有法子將那位手上的念珠偷出來?」簡瑩以問代答。
方氏略一沉吟,「有是有,不過偷她的念珠做什麼?」
簡瑩笑了一笑,附在方氏耳邊低語了幾句。
方氏先驚後喜,「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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