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漱見孟氏如此失態,心知這是被他說中了。
雖不知是什麼樣的秘密,不過從孟氏的反應推測,必然與私德有關,若不然還有什麼事情能讓一個連死都漠然視之的女人惱羞成怒的?
他是鐵了心要挖出這個秘密的,措辭愈發激烈,「看來被我不幸言中了,你果然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丑事,所以回到王府之後,你一直遮遮掩掩,不敢言明自個兒過去三十年的行蹤……」
「住口。」孟氏怒極,往前跨了一步,右臂猛然揚起,卻在周漱譏誚的注視下頓在了半空。
「怎麼,我踩到你的痛腳了?」周漱繼續用尖刻的言辭撩撥她的怒火,「你若不好意思說,我來猜一猜如何?
我听說你嫌我父王靠投機取巧攀附上了先帝,躋身王侯之列,很有些瞧不上他。初初嫁進王府,喬張做致,趾高氣揚,誰都不放在<眼里。莫不是因為這樣與我父王琴瑟不諧,閨中寂寞,生出了不安于室的想法?
看你這臉色,我又不幸言中了?
那我繼續猜,之後你可是與他人有染,被我父王或者老太妃發現,迫于無奈,羞愧出走?不,應該是倉惶出逃才對。
還是說,你瞧上了某個比我父王英偉有權勢的男人,于是拋下了一雙兒女,與他相約私奔了?
抑或者,你出嫁之前就有心儀之人,成婚之後過得不如意,便舊情復燃。于是假借上香,使了個金蟬月兌殼之計,從此隱姓埋名,與心儀之人重修舊好。
再不然就是……」
「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父王的事。」孟氏果然被他一次又一次侮辱意味十足的猜疑激怒了,月兌口喊道,「是老太妃,是你那位自詡高貴的祖母,那個狠毒的老虔婆把我當玩意兒一樣送給了別人。
是她親手給你的父王——她唯一的兒子戴上了綠帽子!」
饒是早就猜到孟氏的秘密與私德有關,听孟氏親口說出這番話,周漱還是驚得張大了眼楮。「你說什麼?老太妃把你送給了別人?
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孟氏心緒激蕩。五官扭曲,在燭光下看起來分外猙獰,「你當真以為她被先帝睡過,就是什麼高貴淑潔的皇後了?她比任何人都狠毒。比任何人都無恥。比任何人都骯髒齷齪……
你以為她害的人只有我一個嗎?你母妃為什麼年紀輕輕就‘病逝’了?那十成十也是老太妃的手筆。」
周漱臉上的驚訝尚未褪盡。又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你胡說八道,老太妃為什麼要把你送給別人?」
「為什麼?」孟氏仰頭癲狂地大笑一聲。「因為我是患有家族遺傳病的孟家的女兒,因為我‘玷污’她那了不起的‘皇家血脈’。
若不是我被姓翟的禽獸覬覦,能為她換來她所需要的東西,我又豈能活到今日?早就同你母妃一樣‘病逝’,躺在黑暗陰冷的棺材里,變成一副枯朽的白骨。
你現在知道你生在一個什麼樣的門第了吧?你現在知道你們身體里流著怎樣令人作嘔的血了吧?你現在知道你們為什麼都該死了吧?」
周漱神色一凜,「你毒害三弟四弟,又栽贓嫁禍于我,就是為了報復老太妃?」
「沒錯,我就是要報復她。」孟氏似乎將周漱當成了老太妃,兩眼怨毒地瞪著他,「皇家血脈?真是笑死人了,不過是無媒苟合生出來的野種而已。
我要斬斷她不擇手段換來的‘純淨血脈’,讓我們孟家的血世世代代的‘玷污’下去,我要讓她無有香火供奉,成為地獄里的孤魂野鬼,永世徘徊,不得超生。
還有你父王,那個無能懦弱、只會牽著娘親衣襟撒嬌的男人,我要讓他好好地嘗一嘗老年喪子、從此以後只能跟著我這殺子仇人所生的兒子相依為命的滋味。
二少爺,等你到了九泉之下,一定要把我在這里的所作所為詳詳細細地講給老太妃听,替我好生欣賞她死不瞑目的模樣兒……」
「還是你親自下地獄講給她听吧。」周漱忽地出聲打斷她,語調無驚亦無怒,只有沁骨的冷意。
孟氏一怔的工夫,就見他手臂一撐,身上的繩子便松月兌滑落,不由得臉色大變。一邊向後退去,一邊高聲地吩咐身後的婆子,「快,快制住他!」
那兩個婆子不經意間听到不得了的秘辛,滿心驚懼,正低頭縮肩瑟瑟發抖,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等孟氏喊了第二遍,才如夢初醒,顫著兩腿兒朝周漱包抄過去。
才一動作,就听「嗖」地一聲,不知從哪里飛出一枚暗器,從半空劃過,帶起一道圓形的殘影。眨眼間就到了近前,倏然一分為二。
那兩個婆子只覺眼前一花,胸口便傳來一陣悶痛,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各自撲倒在地。旋即又听得一串「叮叮」之聲,兩枚古舊的銅錢在孟氏腳邊滴溜溜地打著轉。
孟氏心中大駭,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轉身就要奪門而逃。
「孟氏!」
隨著一個暴怒的聲音,掀起的門簾後頭現出一張鐵青的臉孔。
「王爺?!」孟氏驚呼一聲,頓住了腳步。
濟安王一腳跨進門來,雖然有些縮水,可與孟氏相比依舊高大許多的身軀如山一樣迫近,「孟氏,你這惡毒的女人,合該千刀萬剮!」
「剮」字音落,蒲扇一樣的大手已經揮了出去。
「父王。」周瀚搶進門來,從後面抱住了濟安王的腰,「手下留情!」
濟安王畢竟是習武之人,又在暴怒之下,豈是周瀚這樣一個文弱之人能夠攔得住的?腰身一晃,就將周瀚甩了出去,那只手帶著風聲,重重地扇在了孟氏的左臉上。
這一下可謂用足了力氣,孟氏痛呼一聲,便向周漱站的方向倒飛過去。
「伯爺小心。」隨後涌進門的龍井等人見狀大聲提醒。
一道人影從梁上悄無聲息地飛落下來,不等著地,伸手一扯,就將周漱帶出去一丈多遠。
于此同時,孟氏的身體踫倒了自己坐過的椅子,又擦著捆~綁周漱所用的椅子,伴著一連串 當之聲,重重地摔在地上。
「母妃!」
周瀚被濟安王甩得跌了個跟頭,還沒來得及起身。見孟氏倒在地上動也不動,驚急之下,手腳並用地爬了過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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