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帶在王府後面,緊挨著出城的西門,周圍都是城中富戶的院落,說不上好,但也絕對不差。走進二門,王姨娘熱情的迎了出來,慧珠長著小手跑,撲騰進蘇錦懷里,甜甜的小嘴不停的叫著「姨媽」。
她的心就像柔軟的棉花糖,有絲絲甜,彎下腰把慧珠抱起來,慧珠身後還有兩個十一二歲的姑娘,她猜測應該是我王姨娘另外的兩個女兒,五姑娘叫慧敏,六姑娘叫慧珍,全都笑容燦爛,活潑討喜。
蘇錦問候了王姨娘,懷里的慧珠抓著她頭上的步搖,銀鈴般的笑聲听得人身心舒暢。這時,她們她們身後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慧珠你個小丫頭片子快下來,奉儀娘娘千金之軀,傷著了豈是你賠得起的?娘娘,慧珠這丫頭不听話,都是我們沒教好,您多多擔待擔待,這是我的齊豫,張齊豫……」
娘娘?蘇錦皺眉,在王府能被稱為娘娘的就只有王妃,連側妃也鮮少有人稱娘娘,倒不是不可以,而這是潛規則,是王妃的臉面。可是這人突然這麼叫,不知道還以為她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和王妃叫板。
怎麼到哪里都有麻煩事?
那人仿佛沒有看見蘇錦不喜,笑著把一個七八歲的小推出來,他穿著青碧緞繡直綴,唇紅齒白,不過目光閃躲,畏畏縮縮,聲音細得如貓叫,不像個小,倒像個小丫頭。
她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樣的人哪里像世家,比平常人家小孩都差一點。她更喜歡像慧珠這樣,活潑開朗,聰明伶俐討人喜歡的孩子。
王姨娘看出她的不喜,急忙拉住那人,心里暗暗著急,家里這位是個五谷不分,人情世故不明的糊涂蛋,平日里交際老爺都鮮少帶她出來,哪知她這次開了竅,她以死相逼不說,還鬧著要告老爺寵妾滅妻,老爺這才答應帶她出來,誰知……
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會再做些沒腦子的事,把蘇奉儀得罪了吧?
蘇氏還是個試婚姑娘時,就已經攏住了王爺,現在沒有子嗣,都能和懷有身孕的黃奉儀平起平坐,那黃奉儀,起點兒還比蘇氏高了不知多少。近的還有那劉十二,憑著劉家那臉面,卻到現在還是個姨娘……
在王姨娘周旋下,蘇錦並沒有太在意,只是打定主意不搭理張。清苑是張府別院,院中有一片早開的綠萼梅林,王姨娘引著蘇錦和張到梅林賞花烤鹿肉。
席間,蘇錦都逗著慧珠,張數次把小推出來,可奈何本人不給力,倒顯得只是張的獨角戲。最後在小哭鬧聲中,張消停了下來。
王姨娘一直歉意的看著蘇錦,一轉眼的功夫,張帶著小就不見了,問丫頭,也只有梅書看了她們往梅林深處而去,梅林很廣,囊括了前院和後院,中間雖然有一堵牆,牆上卻是有小門,前院里,張大人和王爺就在梅林賞花議事。
生怕張誤闖,蘇錦和王姨娘重新穿戴好緙絲斗篷,匆匆往梅林深處而去。小道上有雪化的水漬,慧珠這個小丫頭玩兒得不亦樂乎,結果樂極生悲重重的摔了一腳,小屁-股紅彤彤的,哭聲震天,王姨娘無奈,帶著她去廂房換衣裳,蘇錦卻擔心張听到什麼話,以她的智商,隨便說點兒什麼出去,只怕對王爺不好。
她決定帶著梅書和福全繼續找張。走到梅林外院的牆邊,小門微微打開,外面也沒有守門的小廝,蘇錦心中著急,吩咐福全趕快去王爺哪里看看,她自己則和梅書守在門邊。
遠遠地,有清越的男聲傳,「……在下听到一則絕味烤肉良方……以活鹿臀部肉最為鮮女敕,于是有人只取其臀肉,並不殺鹿,待到傷口新肉長成,用刀割下,配以暗火炙烤,味道一流……」
味道是好,可那鹿只怕生不如死!
蘇錦皺眉,不知道那人是誰,卻覺得這個方法太過殘忍。這時,劉稚那熟悉的聲音傳出,「此法倒是新奇,簡直聞所未聞,不過太過血腥,不試也罷……」
接著又是那個清越的聲音,卻並不再說烤鹿肉的事,而是說起了朝堂之事,討論的也是幾位極為受寵的王爺滯留京都一事。留在京都的王爺,和那頭鹿,有什麼關系?
「去年冬天,皇上大肆圈養麋鹿,太子磨刀,東北大營犒賞三軍,太子一名顯赫天下……」
听了這話,蘇錦遍體生寒,腳下的步子怎麼也挪不動,這話說的太直白,誰是圈養的麋鹿,難道不是京都那些炙手可熱的王爺們,原來他們全都是太子的試金石。
她突然就明白了劉稚此時的沉默,王爺,現在連試金石都算不上。而她更害怕的是那個說話的人,如此大膽,不會為府里招來禍事吧?她努力的想前世的事,似乎沒听說過淮南王造反之類的傳言,頓時,心里輕松不少。
「姑娘!」梅書嚇得臉色慘白,眼淚掛在臉上,都快凍成了冰。
「快收拾收拾自己,記住,我們什麼也沒听到,把今天這件事忘得干干淨淨!」蘇錦囫圇的擦著她的臉,手不自覺的發抖,兩人攙扶著離開這兒,走回西廂,缺原本去了梅林的張好端端的坐在房間里。
王姨娘急忙上前扶住蘇錦,「奉儀恕罪,我們在梅林里迷了路,結果自己轉回來了,奉儀喝茶,奴婢替給奉儀道歉……」
她對自己也狠,「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蘇錦自己一沒受傷,二沒受凍,雖然听了些壁根,也沒打算揪著這件事不放,只是心中不和張打交道的心越加強烈了。
「不是沒事嘛,娘娘都沒說什麼,你在這里表演個什麼勁兒!」張低低嘀咕,聲音卻不小,足夠所有人听見。
蘇錦吐血,合著你還覺得自己沒犯錯。她深深覺得自己這麼放過她,是不是錯了。
還不等她後悔完,突然,張推了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出來,她穿著桃紅團花百褶裙,松花緞織掐花對襟外裳,純真迷人,眉目如畫,腰肢盈盈一握,自有一番臨水照花的柔弱之美。
這是個什麼節奏?為什麼她有些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