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郡拔出短劍與白虎肩並肩做最後的拼死搏斗。這是她第一次殺人,當她見到人類的鮮血濺在自己的臉上、身上時,她有種莫名的興奮,一種嗜血的興奮。
傷口的疼痛也已經麻木了,血依然在流,韶郡怨恨地瞪著他們。
「殺!」人群中不斷傳來呼喊。
韶郡的眼中一片赤紅,她絕望著眼前的腥風血雨,面容猙獰無比。難道我真的是毀天滅地的亂世天女?要被所有人所誅殺?
太不公平了!
就算死,也要和他們同歸于盡!殺光他們!耳邊似乎有個聲音在對她說道。
韶郡揮舞著手中的短劍在尸首橫飛中慘笑了起來,聲音淒厲。白虎奮力保護在她身畔,它已經中了許多刀,傷口血流不止。
韶郡?
風祈不知韶郡為何大笑,還笑得那麼慘烈,他總覺ˋ得身邊的人快變得不是韶郡了。
「韶郡!」他吼道。
韶郡一驚,身上的戾氣瞬間消失無蹤。她茫然地看向風祈,風祈也不解地望著她。
我這是怎麼了?她丟掉手上的短劍,呆呆地注視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眼中流下了紅色的淚。
「不要,我不要這樣!為什麼我一定要死?為什麼讓我來到這個世界?我不屬于這里啊,我不要死啊!讓我回家,我要回家——」
韶郡發出了崩潰的嘶喊。
這撕心裂肺的喊聲令眾人心中一震,手中的動作遲緩了。
雷子延這次沒有參戰,他轉首看向身邊被捆綁住的林汐吟和嬋媛,他們正用憤怒的目光瞪著自己。這次的確是他和九皇子熒惑串通好一起跟蹤他們上山的。呵呵,連一向敬重我這個師兄的師弟都用這種充滿恨意的眼神瞪著我,也許我真的做錯了……
騎在三騅馬上的熒惑也望著人群中絕望痛哭的少女,眼中有絲迷茫。我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殺了天女國家就不會**了嗎?百姓就能豐衣足食了嗎?這些問題只要帝王能好好治理國家一樣可以解決的不是嗎?殺了這無辜的少女世間就會少了作惡之徒嗎?
熒惑陷入了沉思。
大地一聲嘆息。
白虎終于支撐不住倒在地上。隨著他沉重的喘息,鮮血便從口鼻中流出。這樣的場景就像很久以前白虎族被滅族時一樣,自己也是這麼奄奄一息道躺在尸體中。只是這次不再是孤單一人了,心中不僅僅只是復仇了,他還有要保護的人啊,韶郡在哭,她在哭,他不能丟下這個哭得這麼傷心的女孩啊……似乎在記憶的最深處也有個女孩在自己面前這麼絕望地哭過。
對不起,不要哭啊。
風祈很想這麼和她說。
「不要死!風祈你不要死!」韶郡哭著,使勁地搖晃著白虎。白虎吃力地睜開了眼不舍地看著她,這一眼包含了多少的含義,包含了糾纏著他們前世今生的羈絆。
韶郡以為自己又陷入了夢境。
她看到了漫天紛飛的雪花,天地間一片純白,在天地的交接的地方站著一個人,陽光在他身後反射出耀眼的芒光,看不清他的臉……
忽然白虎雙目大睜,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怒吼。
韶郡只覺心口一涼,低頭看去,一柄短劍刺中了她的心口。那是她之前丟掉的短劍。頭頂傳來了周倩儀得意地笑聲。
「我殺死她了,我殺死天女了!」女子大笑了起來。
白虎掙扎著借著最後一點力氣猛撲上去,一口咬斷了女子的脖子。笑聲戛然而止,周倩儀瞪著雙目與白虎一同倒了下去。
「倩儀!」
「三妹!」
有人驚呼道卻不敢再。在場眾人無不變色,他們紛紛退後不再去打擾。他們知道白虎和少女都已傷重致命無力反抗,等待他們的必定是死亡。
韶郡慢慢爬了,抱起白虎的頭無聲地哭泣。
烏雲遮住了月光,老天像是听到了韶郡的悲鳴,天邊兩道藍光急飛而來,一男一女從天而降。他們寬大的衣袖在身側飛舞,猶如翩翩蝴蝶,衣服上繡有藍白生雲紋樣,女的頭上也像嬋媛一般插滿了象征二十八星宿的銀簪。
沒錯,他們便是十巫中的巫彭和巫真。
兩人一落地便立刻從懷里掏出兩顆白玉藥丸給韶郡和風祈服用。
起先,韶郡緊緊抱著昏迷不醒的白虎不肯吃藥。巫真溫柔地對她微微一笑,道︰「吃了這藥你和他都不用死。」
韶郡半信半疑地看向巫真,見對方眼神真摯,轉念一想,大不了一死,便不再猶豫吞下了藥丸,頓時一股清新溫暖的感覺將身體包裹。
「十巫想干預我們麗芳的事嗎?」。耳中傳來不遠處熒惑不滿的聲音。
巫真轉過身面向眾人,憤憤道︰「你們不能殺他們,不然這天下蒼生就真的要毀了。」
眾人听了這話紛紛面露疑色,很是不解。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熒惑又問道,艷麗的唇也抿緊了些。
「這是天啟的後半段銘文。你們自己看吧。」說完巫真長袖一揮,夜幕中突然出現了一行金色的文字,眾人仔細一看,上面寫著︰
神子西來,白虎鎮天。
「神子西來攜白虎鎮天女。他們是神子和白虎,是與天女抗衡拯救天下的人。」巫真緩緩解釋道,「而你們差點就錯殺了唯一能拯救蒼生的兩人。」
此言猶如晴天霹靂,令眾人噤若寒蟬,面面相覷。
韶郡卻不想再听下去看,一陣倦意涌來,此刻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覺,于是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上昏睡了。
****************************若有若無的曲聲在腦海縈繞著、盤旋著,佔據著所有的思維,頭腦想要裂開般地疼痛……
韶郡痛苦地申吟了一聲。
「醒了醒了!」嬋媛那歡喜的聲音響了起來。「快叫巫彭哥哥來看看!」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沖出了房外,「砰」一聲,那人似乎是撞到了什麼東西疼地直抽氣。
終于腳步聲漸漸遠去。
韶郡顫動著雙睫,緩緩睜開了眼。眼前景物模糊,腦子依然暈暈乎乎的。
「韶郡!」嬋媛馬上關心地湊上來拉住了韶郡的手。
「韶郡,你沒事……太好了……我擔心死你了。」淚水滴在了韶郡的手上,一股溫馨的暖意驅散了她心中的寒冷。
「嬋媛……」韶郡張開干裂的嘴唇發出了嘶啞的聲音。
「你需要什麼?我幫你去拿。」
「風祈……」韶郡澀聲問道,掙扎著想起來。「風祈他……」
嬋媛按著她說道︰「他沒事,你不用擔心。白虎族的人傷口能自動愈合,相比之下你的傷反而比他重呢。你不要亂動不然傷口又要裂開了。」
韶郡放松了下來,濃濃的倦意又襲來,她再度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