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權蘇醒絕對是個好消息,可這在顧眉景預料之中的清醒,卻把明臻醫生,包括柯政委、鄭武等人在內的幾個軍人都唬的不輕。
中午時听顧眉景說,蕭權可以傍晚醒來是一回事兒,但是,人真的醒了,他們又覺得他們受到了驚嚇。
事實也確實如此,哪怕他們身為軍人,見多了各種槍林彈雨、懸疑怪異的事兒,對于那些都已經見怪不怪,可面對顧眉景這手段,還是有些受驚的。
關鍵還是因為明臻醫生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太高了,這位主可是能將還有一口氣的戰友救活過來的,可是他們軍區死命從別的軍區挖角來的「鬼見愁」,他在他們這群兵痞子心中,那就是活命的信仰,可就在他說過,蕭權要到第二天中午才能蘇醒後,蕭權卻如他媳婦所說,提前到傍晚就醒來了。
……說好的醫術的高明程度,和頭上的白發、臉上的褶子成正比呢?蕭權那嬌滴滴的小媳婦,若說是音樂、跳舞的一把好手,他們還能信服,可就這麼個小姑娘,要不要一再的刷存在感?都快要把他們嚇尿了!!
眾人跑過來圍觀時,就見蕭權已經在喝粥了,他媳婦親手喂著,那個溫柔勁兒啊,真是看得人牙疼。
眾人七嘴八舌,「老大,你這就醒了?」要不要這麼給你媳婦爭氣啊?她說什麼時候醒你就什麼時候醒,你說說,你這不是妻管嚴是什麼?嘖,以前誰說你訓妻有方的,把那狗崽子拉出來,亂棍打死!!!
蕭權瞅一眼說話的人,沒回話,繼續喝粥,顧眉景拿著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又小聲的笑問他,「喝完這些再喝點雞湯好不好?我在砂鍋里煲了一下午了,很香的。」
蕭權點點頭,顧眉景眉眼間的笑意就更濃了。她背對著門口的方向,眾人看不見她的神情,自然也沒听見她的話,不過看蕭權那麼個乖服勁兒,哎呦,牙酸的要掉了。
眾人就又嚷嚷著說道:「老大,你知道你睡了幾天不?都八天了,你說說,你要再不醒,弟妹怕是哭的眼楮都看不見了。」
又有人揶揄道:「老大,你要不要感謝感謝咱們兄弟?還是咱們兄弟商量著,把弟妹接來照顧你的,嘖嘖,要是沒有弟妹愛的呼喚,你能這麼快醒來?所以,還是感謝感謝咱們兄弟吧。」總覺得這邏輯似乎哪兒不對勁兒,哎呀,等會兒再想吧。
幾個大男人嘴巴開開合合,不停的說著話,蕭權眉頭就蹙起來了,深邃的眼楮看過去,「不用訓練?」
「那個,這不現在是飯點麼?」
「對,對,咱們是趁著吃飯的功夫過來探望的,回去後不定有沒有吃的了,今晚上不會餓肚子吧?」
「那要不咱先回去吃飯,一會兒再過來?」
「有道理。」
一群逗比的對話把顧眉景逗得不輕,卻也沒有貿貿然的插嘴,只是小心的喂著蕭權吃東西。
好一會兒後,蕭權用了小半碗粥,又喝了小半碗雞湯,顧眉景才讓其余幾人幫手,把床放下來,讓他躺著休息。看著旁邊三個砂鍋,有些犯愁了,恰此刻鄭武端著大碗過來了,吃的滿面油光——顧眉景把給蕭權準備的食物,分了一半給他,再大的胃口都該吃撐了,原本以為他會吃不完,沒想到竟全吃了。
病房內其余幾個漢子見狀,俱都不平了,「我說鄭小二跑哪兒去了,這麼久沒見人,感情是吃獨食去了。」
鄭武就說,「什麼叫獨食,明明是兩人食好不好?老大也吃了你們沒看見?」
呵呵,人家吃那是理所應當,誰讓藥膳是人媳婦煲的,粥也是人媳婦煮的,老大吃那叫順理成章,可你這小子就不同了,不就和老大一起住院麼,怎麼讓人家救了命,還要蹭人家的吃喝?這也太沒臉沒皮了!!——就是蹭吃蹭喝也該是他們啊,他們可是在外邊守了整整八天了,額,關鍵是,那雞湯是真香啊,他們口水一直在流,弟妹你難道就沒看見麼?
顧眉景听著這些人扯皮,末了就好笑的說,「我煲的雞湯有些多,粥和豬肚湯也做了好多,砂鍋里還剩了不少,你們要是不嫌棄,就一人喝一點吧,涼了就腥了,不好喝。」
幾人扭扭捏捏的說,「那多不好意思啊?」
手上的動作卻全然不是那回事兒,抱著三個砂鍋就出去了,「那個啥,弟妹一會兒我們替你把東西送回廚房,你們擔心了啊。」
鄭武捂臉吼,「形象,你們這幫牲口,形象呢……」
走廊中傳來回話,「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鄭小二你有多遠滾多遠。」
顧眉景趴在蕭權懷里笑的不能自已,天天和這麼群逗比在一起,蕭權竟然還能一如既往保持著名流貴公子的風度,真是,太難為他了。
外邊的人吃過飯,病房中顧眉景也和蕭權說了缺日常用品的事兒,蕭權就道:「先讓他們把我宿舍的拿過來用,等會兒你寫個單子,明天有人出去買東西,讓他們順便捎過來。」
顧眉景笑著吻吻他的唇角,「好。」去了護士站,要了筆和紙過來,將今天晚上就要用到的日常用品都寫下來,一會兒讓其余幾人去蕭權宿舍搬,又另外寫了一張購物單,準備待會兒讓幾人交給購物的人,明天給幫忙帶回來。
林穹和吳凱幾人是典型的吃人嘴軟,正不好意思時,就听說顧眉景讓他們幫忙,還有啥話說的,幾人立馬拍著胸脯應下,扭頭就叫人一起去搬東西了。
二十多分鐘後,幾人就送來了一些用品,臉盤、毛巾、牙杯牙刷、熱水瓶。剃須刀、剃須膏等等,連帶著將蕭權的拖鞋和漱口水都拿來了,仔細的不得了。
稍後明臻醫生又來給蕭權做了全身檢查,得出結論說不錯後,就留下了蕭權身上要還的藥和紗布、碘酒等物,交由顧眉景給蕭權更換,隨即就帶著小王護士離開了——醫院里醫生和護士都緊缺,尤其是有大批出任務回來的軍人時,整個住院部都是滿的,現如今有個懂醫的自動送過來了,不用就太浪費了。其實,他們還想著物盡其用,要讓蕭權媳婦暫時去中醫部坐鎮幾天,可想到蕭權那張黑臉,……算了吧。
蕭權的病房中,就只有一張病床,林穹和吳凱等人離開時,就特意去拎了一張折疊小床過來,讓顧眉景晚上睡在這上面,另外還給拿了兩床厚實的被子,這才說說笑笑的離去。
房間中的人都走光了,此刻也已經八點半了,收拾收拾就可以睡覺了。
顧眉景就接了瓶熱水,湊合著給蕭權擦擦臉,準備給他刮胡子。
男人的胡子總是長得特別快,有時候只是一晚上的功夫,下巴上就冒出一層青色胡渣。蕭權在家時,是每天必須要剃須的,這次因為出任務的緣故,不知道多少天沒正經收拾自己了,頭發長了許多,臉上的胡渣更是密密麻麻圈住了整個下巴,看起來別提多滄桑。
不過,有胡渣還是好的,最起碼可以稍微掩飾下瘦削太狠的面頰,以至于顧眉景之前只以為蕭權瘦了很多,可此刻把胡須刮淨,他面頰上的骨頭都咯的顧眉景手疼了,才知道這人瘦的多厲害,這得是受了多大罪啊。
顧眉景心疼的淚眼汪汪的,一邊輕巧的將他下巴處的白沫刮下來,一邊努力不讓剃須刀在他臉上留下傷口。
等胡子刮淨,又涂上護膚的東西,此刻他看起來神清氣爽,才有個人樣,可惜,就是太瘦了。
顧眉景心疼的抱著人,忍不住抱怨,「就不能有一次全須全尾的回來?每次見你都慘兮兮的。」
蕭權悶笑出聲,骨節勻稱的大手將她的下手握在手心,語聲低啞的說,「這次是意外。」
顧眉景瞪他,「那次不是意外?」氣不忿的想咬他,卻又舍不得動口,手就在他腰間滑啊滑,最後就輕輕捏了一下下,「你都不把我說的話放心里,讓你多照顧著自己,注意別受傷,結果呢,我每次見你,你都比上一次傷的更重,你說話不算數。」
蕭權還有心情逗她,「上次沒受傷。」
上次確實沒受傷,可上次她差點車禍,為此他折騰了她一晚上,讓她長記性。結果呢,這人明顯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她受點驚嚇,就跟要他命了一樣,而他自己傷的命都快沒了,還有心思逗她。
顧眉景眼角噙著淚,真個惱的不行了,使勁兒在他腰間掐了一下,「讓你不把我的話放心里,疼了吧?活該。」
蕭權倒吸一口涼氣,真是被掐疼了,不過其中做戲的成分居多。她再怎麼狠心,也舍不得下重手,不過他的態度卻要放端正,真要是把人惹怒了,氣跑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蕭權剛才喝湯時,身上又出了一身汗,加之身上這件病號服已經穿了好幾天了,也是該換了,顧眉景就給他擦了擦身,順便小心翼翼給他換上新的病號服。
這人這次倒是沒使壞,關鍵是有心無力,實在傷的太重,上身中了三顆子彈,一顆在肩膀,一顆在肺葉,還有一顆是直沖著他心髒去的,他避開了致命的地方,可子彈也只是射偏了一些,仍舊中在心髒,其余兩顆子彈,一個在大腿上,一個在膝蓋骨處,如今疼得很,也使不上力,即便想做壞事,硬件條件也不允許。
不過,對比下午時給他擦身,那時他昏迷不醒,顧眉景自然無暇顧及其他,可這次,這人就這麼直勾勾的瞅著她,那地方還蠢蠢欲動,顧眉景真是想掐他了,這男人可真是,命才剛抱住,腦子里就開始填上黃色畫面了,欠揍呢。
給他收拾好,蕭權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好很多,雖然面色還有些病弱,不過整個人的精氣神卻是大變樣了。
又給他換了藥,將窗戶稍稍打開通了會兒風,將帶血的紗布都清理出去,屋里也收拾一下,整個房間就干淨清爽了,和之前截然不同。
顧眉景放開了電視讓他看會兒,自己去衛生間洗漱,回來時換上睡衣睡褲,關掉電視,準備在旁邊的小床上睡。
蕭權卻開口說,「過來這睡。」
顧眉景看著他漆黑明亮的眼楮,搖搖頭,「你身上沒一塊兒好地方,我要是不小心踫著,你肯定要疼,我還是睡這里吧,等你好了再和你一塊睡。」
這個「一塊睡」怎麼听怎麼有歧義,顧眉景忍不住囧了囧,蕭權也笑了出來,卻還是招手讓她過去,「睡一會兒,等我睡了你再睡小床。」
顧眉景抿著唇,好一會兒才勉為其難說,「好吧。」動作卻積極的很,一點也不像勉為其難的樣子,反倒有些迫不及待,不免又讓蕭權好笑的勾起了唇。
顧眉景也覺得自己這樣「狗腿」不大好,可是,就是想距離他更近一點麼,他們都一年多沒見面了,她想他,想寸步不離的挨著他也不行麼?他可是她老公,他們睡一張床,誰能說閑話。
顧眉景就小心的側著身,在蕭權一側躺了下來,蕭權往另一側輕挪了挪,顧眉景立即制止,「不要動,要是傷口再撕裂了,還得流血,還得換藥,多麻煩。」
小心的掀開被子鑽進去,嬌軟的身子貼著他硬硬的手臂,兩手一攏抱住了,「你困麼?」
走廊上有輕微的腳步聲走過,護士長在交代小護士們,夜里起來看一看幾位重癥監護患者的情況,腳步匆匆過去,門前又恢復了寂靜。
蕭權搖搖頭,「之前睡多了。」
「可是你醒了以後就沒睡過了,已經好幾個小時了,現在睡好不好?等你身體好了,我再陪你說說話。」
蕭權就點了點頭,「好」,側首親了親她的唇角,顧眉景笑的眉目如畫的微抬起身,在他薄唇上印了下,這才又摟著他的胳膊躺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