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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吃吧,桂記的翡翠湯包和燒麥,商記的小米南瓜粥還有蓮子百合紅棗粥,這還有份兒米粉,這些是在小區樓下買的豆漿油條,趕緊過來吃,一會兒涼了。」
蕭熠邊說著話,便邁步往廚房走,不一會兒就拿出碗筷盤子,將買來的早點一一放進去。他的態度誠懇殷勤,熱情的不行,只是,若仔細看他說話時面上的神情,便能發現,這人眸中更多的情緒是窘迫和訕然。
沈傾對蕭熠那張臉沒興趣,就也沒仔細打量他,走過去餐桌旁桌下,到了聲謝就開始吃早飯,倒也不推辭客氣了。
蕭熠就說,「別謝來謝去的了,涼了味兒就跑了。」
蕭熠用餐習慣好,餐桌上幾乎不說話,這次倒是例外,一會兒給沈傾夾燒麥,一會兒夾湯包,一個勁兒勸,「你嘗嘗,都是京都的老字號,老子拍了半個小時隊才等著的,幸好去的早,不然你今早都吃不上了。」
又說,「別只吃米粉,喝點粥,商記粥鋪開了百余年了,也是老鋪子,他家的粥都加了藥材,算是藥膳吧,平常吃的人也多,隊伍都排到廣場去了。」
沈傾有些嫌棄的看著面前碟子里放著的燒麥和湯包,忍了忍,到底還是夾起吃了,也興許是不堪蕭熠這張嘴喋喋不休,她這頓飯比平時吃的快了不少,幾分鐘後,便吃飽了,留下蕭熠還在嘮叨:「唉。你這用餐習慣不好,都說細嚼慢咽才是養生之道,你這是幾百年沒吃飯了,狼吞虎咽的不知道最傷胃?」
沈傾懶得听他念叨,她允許他進門,可沒想要一直荼毒自己的耳朵,讓自己受罪,就跳著腳去客廳了,拿起茶幾上的手機,撥了導師的電話出去。說了昨天的情況。順便請了一星期假。
恰好再過幾天就是考試月了,最近一段時間課程重,導師那邊似乎考慮了好一會兒,才批了沈傾的假。不過。為了走流程。還是讓她將醫院開的證明保存好,回去後交上去,以證明她不是在逃課……
蕭熠這片刻倒是安靜。自個收了底,吃完飯,就把餐桌上的東西一收拾,該丟冰箱丟冰箱,該扔垃圾桶扔垃圾桶,至于剛用過的碗筷和盤子,還是繼續堆著吧。蕭六爺他自從出來自立門戶起,就沒干過洗碗做家務的事兒了,手生,干不來了……
「你昨天晚上說要查我綁架的事兒,有消息了麼?」
兩人都坐在客廳沙發上時,沈傾就開口問蕭熠了,她這是第一次主動和蕭熠說話,蕭熠不免有些受寵若驚,但一想到昨晚查到的真相,一時間也不由訕訕的模模鼻子,有些開不了口。
昨晚那事兒,說起來還真是讓人無語,那綁架案的起因,仔細追究起來,竟還在他身上。
涉案主謀就是原來和皇庭合作的,主營重五金金屬的那家大公司新任掌門人——原大boss的獨生子。
要說這事兒還真湊巧了,因為那新任掌門人是個名副其實的富二代,吸。毒、玩女人、賭博五毒俱全了,最後甚至因在澳門賭博,將名下股份輸在賭場里,事情被曝光後,牽連的公司名聲敗壞,股份大跌,競爭對手公司還拿股份說事兒,公司風雨飄搖,差點就破產了。
到這關頭,原本的合作公司,不管是為了名聲,還是產品質量,亦或者是基于對掌權者的不信任,都果斷終止合約,其中自然包括合作大頭皇庭公司。而皇庭公司的這一步棋,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加快了那家公司的破產,所以,自然被那富二代暗恨在心。
可惜,就是想要報復蕭熠,那富二代也有心無力,萬般痛恨怨懟之下,只能把攻擊和發泄的矛頭,定格在最新確定和皇庭重金屬合作方案的Z省沈氏,于是就又有了昨晚沈傾被綁架報復一事……
「所以說,都是因為那個合作案引起的?」
蕭熠不甘心的點頭,竟有些委屈,「我也沒想到啊。」當初純粹是私心一動,就鬼使神差的把那合作方案給沈源了,要知道後邊還有這一出,甚至還把她弄傷了,他就是再怎麼想討好老丈人,也不會尾巴都沒清理干淨,就定下那合作啊,現在還有些懊悔了。
沈傾此時面色卻很緩和,點了點頭對蕭熠說,「不怪你。」
蕭熠心中狂喜,還在做夢想,是不是沈傾對他起了心思,所以不怨懟他,就听沈傾又說,「那合作案你敲定我爸爸的公司合作,本來算是好意,不能出了事兒就怪在你身上,你是無辜的。」
是吧是吧?蕭熠欣喜過往,差點撲過去抱住沈傾吧唧幾下,頭一次覺得,這丫頭片子還是挺體貼人的。
沈傾卻又道:「怪只怪沈氏還不夠強大,不夠讓人忌憚,才會讓人當成軟柿子捏……」
蕭熠:「……」
兩人又簡單說了幾句,沈傾就開口送客了,蕭熠卻磨磨蹭蹭不想走。他當翹家boss當的心安理得,這種不是特別忙碌,又不需要做重大決定的時候,公司的高層對他的行蹤都沒多大關心,哪怕他繞著地球轉都沒人在意,所以,他現在很閑的,踫巧她也很閑,兩人可以做個伴啊。
沈傾听完蕭熠的建議,狐疑的看他一眼,「不用了,多謝。」「砰」一聲關了門,那門刮起的風貼著鼻尖掃過,有些疼啊。
蕭熠盯著那關閉的門看了有兩分鐘,最後還不甘心的將皮鞋貼上去,想踹一腳……算了,好歹那女人家的門,要愛屋及烏不是?蕭熠就碎碎念著開了對門房門走進去,斟酌片刻。就拿起手機給未來岳父打電話。
按照蕭熠估計,沈傾絕對是那種報喜不報憂的女人,綁架的事兒,肯定不會主動對她爸說,可她不說,不代表沈源會一直不知道啊。事實上,若不是他使了個小手段,讓昨天經手這案子的警察,晚一點通知沈源,說不定沈源現在都在來京都的路上了。
心里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又念起昨天在高速路口逮捕的幾個綁匪。蕭熠冷嗤兩聲,一邊琢磨著,怎麼使手段在監獄里招待那幾個不知死活的,一邊耐心等待手機被接听。
那邊沈源一听自家閨女昨天晚上差點被綁架了。心髒差點嚇得蹦出來。他這閨女真是他的心尖子、眼珠子。和前妻離婚後,為了怕後娶的妻子虐對女兒,讓女兒受罪。他也斷了重娶的心思,這輩子真是為女兒活的,閨女就是他的老命啊。
听了蕭熠的話,沈源連正在召開的例會都不開了,立馬散會往機場趕,一路上都在從蕭熠嘴里套取得有用信息,听到蕭熠說,嫌疑犯已逮捕,自家閨女已經被送醫院治療過,早飯也吃過了,而這些都是蕭熠幫襯的,沈源說不清心中什麼感覺,但原本心里存著的,那點對蕭熠的敵意,卻不知不覺消散了許多。
沈源到京都時,都半下午了,他是直接去往閨女住的小區的,此時沈傾也吃過了蕭熠帶去的豪華午餐,午休起來,正捧著本雜書,一邊吃著蕭熠準備的果盤,一邊喝著花茶。至于蕭熠……為了不讓沈源覺得威脅感太足,早在沈源來之前,就主動避出去了。
沈傾再次見到父親,驚訝過後就無奈的開口,「您怎麼又來了?」
且不說沈源的暴躁心疼,抱著閨女恨不能踹口袋里,以後走哪兒跟哪兒,卻說時間轉瞬又是五天,沈傾綁架一案徹底定案,主犯和從犯全部落網,判決也都下來了,那些人毫無疑問被全部收監,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更久,外加補償受害者各種損失費,零零總總的,加起來數目也不小,竟也有十萬了。
沈傾的腳早已消腫,現在即便沒有人攙扶,也能走一段路了,估計再過幾天,骨頭長好,就能自由活動了。
沈源還想再陪閨女一段時間,可諾大的公司也需他坐鎮,且和皇庭公司的合作,也進行到緊要時候,他這大boss缺席不得。就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反正再過一周左右又要來京都,而且,自家閨女也要放暑假了,到時候有兩個月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想想美好的前景,這段時間也不難熬了。
臨走前,沈源又糾結的和蕭熠說了會兒話,一來再次感謝蕭熠在關鍵時刻伸出援助之手;二來,還是擺月兌蕭熠幫忙照顧沈傾一些,若是沈傾再有個頭痛腦熱、或是傷手傷腳,他知情了,一定盡早告訴他。
前一點沈源說的誠懇真摯,後邊拜托的話,沈源卻糾結的不行,哪怕是坐在回程的飛機上,還默默懊惱,別不是又坑了閨女。可這事兒還真是只能拜托給蕭熠,誰讓他就住閨女對門呢?他閨女那是個悶性子,還一貫都報喜不報憂,有了蕭熠在旁邊看顧,他倒是可以第一時間知道閨女的身體狀況;可若是這方便了蕭熠獵取閨女芳心、行不法之事呢?想到這里,沈源又頹喪了,早知道剛才那拜托的話就不說了。
他這邊懊悔不已,那邊蕭熠卻像是得了尚方寶劍一樣,現在走路都帶風,和沈傾說話都有底氣。哪怕被煩不勝煩的沈傾冷冰冰的盯視了,他還會笑的「謙遜無奈」的回一句,「沒辦法,你爸爸拜托我照顧你,我不能言而無眼不是?」
這樣的次數多了,便連沈傾都對蕭熠時不時的登門沒脾氣了。蕭熠卻也知道投其所好和見好就收的道理,每次過來不是帶著沈傾喜歡的零食飯菜,就是帶著沈傾每周必看的雜志和報刊,偶爾還會陪沈傾看會兒熱播的國際武術大賽,對各個評委和主持人、參賽者的情況都能說上一二,且點評精練到位、切中肯綮、一針見血,倒真是讓人刮目相看;而若是沈傾露出不耐煩和疲乏的神色,他也會立馬轉換話題,或是主動提出離開,識相都這個地步,哪怕早先對他有偏見如沈傾,此刻也不能說,還厭煩著蕭熠。
畢竟這人若真當朋友相處起來,還真挺不錯的,見識廣博,眼界廣闊,知情識趣,穩重妥帖,誠懇真摯,侃侃而談的樣子,尤其顯得意氣風發、俊美高雅,竟是讓人移不開眼。
大概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沈傾和蕭熠的關系開始變得密切起來,閑時兩人竟也會相約去爬山或攀岩,亦或是滑雪、沖浪。同為運動中的一把好手,兩人相處起來,竟也越來越默契和投契,漸漸的,兩人的關系便在朋友之上,卻愛情未滿的地步了。
轉機發生在沈傾大三上半年,那晚她照舊在原來時間回小區,卻因為風雪來臨,好似有些感冒。因為藥房和醫院所在的方位,和她「回家」的路截然相反,她便沒了看病的心思,干脆直接回家。
反正她身體好,病了不吃藥也能扛過去,就也沒有太在意;而她在意的,卻是沒有在固定時間、固定的地點,見到那個男人……
蕭熠這一晚沒有回來,沈傾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直到時間指向十二點,她才收回了飄向玄關的眼楮,放下懷中的抱枕,回了臥室洗漱睡覺。
心中那點說不出的失望,像是濃酸一樣,一點點腐蝕著她的心,她感覺心里空落落的,而原本該填上的東西,卻至今沒有填上。
躺在床上時,頭更疼了,鼻塞更嚴重了,她翻來覆去睡不著,由感冒引起的不舒服,在此時放大了無數倍,一點點折磨著她的身體、她的心,讓她難受的抓緊身下的床單,雙手張開又握成拳,卻不知,自己真正想握住的,到底是什麼。
半夜里雪下的更大了,整個世界便的尤為靜寂,沈傾渾渾噩噩間,似乎听到對門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她努力睜開眼,對面的門便被輕輕的關上了,他回來了。
沈傾的呼吸無端便輕松起來,緊抿的唇角,也不知在何時,微微扯開一點弧度。
漆黑靜寂的臥室內,她將身子往被子里縮了縮,好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