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慕紫鳶所說,如果她的碳是在入冬就之前便買的陳碳囤積下來,那她還有什麼理由再逼迫她。
「這是郡主一人所說,妾身怎知……。」
「要是侯爺是在不信,大可審問一邊的人,看一下當日是否是我院子中的丫鬟去尋碳不得。我自幼怕冷,每每深秋時節便要燒炭,若我當時還不自己貼錢銀去買碳,怎能有我如今跟你理直氣壯地爭辯。」慕紫鳶正色說道。
「來人…….」靜靜听著爭吵的慕峰突然下令,所以人不約而同看向了他。
「去臨鳶院中把余下的碳取來。」
「侯爺。」敏訥不敢相信,越矩地跪在了慕峰跟前,「求侯爺不要啊,那是姑娘僅剩的一點碳,沒有她,姑娘還怎麼過活。」
慕峰不看敏訥,對慕紫鳶怒目而視,「明知家中缺碳,卻私藏自用,可有把自己當成慕家人。如今眉兒生產,理應拿救急之用,你可有異議?」
慕紫鳶更想發笑,你的姨娘生產,憑什麼去搶女兒的碳取暖,真是荒唐,但無非是想讓自己妥協而已。
正在此時,產房里又一聲慘叫傳來,眾人心中一驚。
其中一個穩婆面色焦急地跑了出來,手中皆是血,「孩子胎位不正,是腳先出來,可能……可能保不住……」
慕峰大駭,老太太就要暈厥一般倒在貴嬤嬤身上。
「一定要保住孩子!」慕峰斬釘絕鐵地說道。
穩婆是慣在大戶人家里接生的,如今這位貴人的意思是再也明白不過了。這些大院里,遠遠沒有孩子來得重要。
「姨娘……」慕紫瑜哭著想要進去,被如意死死抱住,「您還是姑娘家,您不能進去啊!」
慕紫瑜哭得真真悲切,眾人也是第一次听到一向懦弱如隱形人一般存在的她,叫地那麼大聲。
李姨娘眼楮斜看了一下白卉,唇角一勾,靠近她耳邊小聲說了句,「我還以為你有多慈悲。也不過如此。」
聲音極小。只有她們倆人才能听到。白卉沒有理會她,臉上滿是焦急之情。李姨娘暗暗唾棄了一下,也在等著里面的消息。
產房中叫喊的聲音越來越弱,進進出出的丫鬟婆子端了一盤又一盤的血水。慕紫瑜看著門口。眼楮也不敢眨一下。神情呆滯。
「出來了。出來啦……」里面有人喊道,聲音充滿著愉悅的興奮。外面的人听到,心里也是揪做一團。有人歡喜有人愁。
「為什麼沒有哭聲,為什麼沒有哭聲……」如意抱著慕紫瑜,一驚一乍令她全身無力,兩人相互依靠才能勉強站住。
對啊,為什麼哭聲遲遲沒有傳來?
如意顧不得身份,一頭跑了進去。
砰……
不知撞掉了什麼東西,發出了巨大的響聲,有人在低低抽泣。
「大夫,大夫……」慕峰這才想起早已經在一旁等候的府醫,連忙讓他進去看看。
但是府醫還沒進去,雙手沾滿血的產婆便出來了,手中沒有預想著的嬰兒,哭著朝慕峰跪了下去。
「男孩還是女孩?」慕峰想到的,只有這句。
「是個少爺。」穩婆吸了吸鼻子,「但是……孩子……孩子是個死嬰,在娘胎里頭便就咽氣了。」
「什麼……」慕峰沒有想到心心念念的居然是個死嬰,一時受不住,怒吼一聲。
老太太幾乎哭暈在了貴嬤嬤懷中,直說著慕家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慕紫瑜不顧阻攔跑進了產房當中,慕紫鳶而後也跟了進去。
「姨娘,姨娘,你怎麼樣了?」慕紫瑜坐在凌亂的床邊,看著曾經風情萬種,儀態嬌媚的親娘,如今臉色沒有了一絲血色,如同白紙一般。
「瑜兒,你來啦。」小李姨娘艱難地說著,「我的孩子,我想看看……」
「姨娘你先好生修養著,等你睡一覺醒了,我便抱著弟弟給你看。」慕紫瑜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就讓它這麼流著,滴在手上,滴著小李姨娘蒼白的臉上。
「不……我先要看。」小李姨娘拼盡最後一點力氣,「她們說他死了,死了,她們騙我的對吧,你快去抱你弟弟,快去啊!」
「姨娘……」慕紫瑜不知該說什麼。
「小李姨娘,你看你的孩子。」慕紫鳶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襁褓,蹲在床邊,湊近小李姨娘。
襁褓著,一個瘦小的嬰兒眯著雙眼,身上的污甚至都還沒來得極清理干淨,臉上還有絲絲的血跡。皺成一小團,像個小猴子一般。
慕紫鳶用帕子輕輕擦拭著嬰兒的臉,「這是你的孩子,你瞧這眉眼,多像你啊,誰也搶不走。小李姨娘定早就想好了弟弟的乳名,叫什麼呢?」
小李姨娘貪婪地看著慕紫鳶懷中的襁褓,視線一刻也不敢離開。
「風兒,風兒……」
「風兒,真是個好听的名字。風哥兒要睡覺了,小李姨娘也休息一下可好。」
疲憊的人,終于戀戀不舍地合上了雙眼,沉沉地睡去。是經過了怎樣的痛苦,即便早已體力不支,但也希望看上孩子最後一眼。
慕紫瑜感激地看了一眼慕紫鳶。
慕紫鳶回以一笑,把襁褓交給了如意。
慕紫瑜看著如意把那孩子抱了出去,心仿佛被撕裂成了一塊一塊。那個孩子,他甚至沒來得及看這個世界一眼,便這麼閉上了眼。
曾經,她也曾真真切切地感受過他的存在。雙手覆在姨娘的肚子上,感受他小小生命的動靜。
慕紫鳶看著此時昏睡的小李姨娘,不禁生出了一絲憐憫之意,或許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這種感受了。
前世離得太遠太遠,那痛楚依舊還在,絲毫未有減弱。
等她出了院子之時,已是天光大亮。雪已經停了,但是刺骨的寒風更加冰冷。慕紫鳶抱緊的手爐,感受那一點點的暖意,才不至于讓自己的心完全冷下來。
不敢想象,自己居然在這麼一個冷得發慌的地方,生活了十幾年。捂不熱的不是石頭,是人心啊……
「姑娘。」遠遠的看到一個身影向她走來,梅兒指了一下,「好像是芳容。」
果真如此,芳容一來到跟前,便迫不及待地跪在了雪地之上,「姑娘不好了,大管家帶了人去咱院子,里里外外都搜了個遍,把咱們府的碳全都拿走了,連……連……」
敏訥著急地攔了一句,「你倒是說啊,吞吞吐吐干甚?」
「大管家臨走前奴婢看著他抱了個箱子,奴婢見過梅兒從里面拿銀子,知道那是姑娘裝銀子的箱子。」
「什麼。」敏訥首先跳了起來,「太過分了,這不是要把咱們往死路上逼嗎,沒有碳,連銀子都沒有。餓不死,還會被凍死。」
慕紫鳶滿不在乎,望著那含著苞的梅花,成了這漫天白茫茫中唯一的點綴,「拿便拿吧,左右都是他們慕家的,拿了更好。」
「可是,咱們怎麼辦啊?」敏訥有些擔心。
「院子中還有位財神爺的招財童子,找他要去啊!」慕紫鳶邁開腳步,走入了這雪地當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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