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嫻兒接過綾帕笑道,「我很喜歡,謝謝六妹妹。」
「怎麼可能不喜歡,這麼好的綾帕說不定還是第一次見到吶。」謝妍兒搶白道,然後又沖謝姝兒說道,「平時說你上不了台面你還委屈,你再是庶女出身,也比那起子丟人現眼的人強了不只一點半點,跟她這麼低三下四做什麼?」
謝姝兒似乎十分怕她,被她一說就嘟嘴低頭不敢說話了。謝婉兒拉拉謝妍兒說道,「五妹妹,你忘了女乃女乃的囑咐了?今兒是四妹妹大喜的日子,咱們只許高高興興的。」
謝妍兒方才「哼」了一聲沒言語了。
她們三人穿了一樣的窄袖上衣百褶裙,只是顏色不同。謝家的基因很好,都是生得俊秀妍麗,膚若凝脂。不過,本尊若是打扮起來,容顏似乎還在她們之上。
幾人坐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走了。
周∼嬤嬤悄悄告訴謝嫻兒,听說五姑娘跟西昌伯家的親事沒說成,三母女興許把這事記在了謝嫻兒的頭上。周嬤嬤很是不忿,「既然是說親,就有可能說成,也有可能說不成。她們咋能把屎盆子扣在姑娘頭上呢?……」
第二天天還沒亮,謝嫻兒就被吵了起來。先由周嬤嬤服侍著洗了澡,又吃了綠枝給她端的一碗湯圓。
大女乃女乃朱氏便和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婦人走了來。這個婦人是本族的一個遠房媳婦,人稱謝八嬸子,男人沒甚出息,專靠著她們婆媳會奉迎本家找點事做賺些銀錢。
本來,閨女出嫁是要請有福氣得臉面的全福來給新娘子梳妝的,侯門女出嫁至少得請個上了幾品的官吧。
但謝家顯然沒有打算要為謝嫻兒請全福,或者說覺得她出嫁其實就是出去游玩一趟,一年後便會回家,沒必要費那周折。所以也沒專門去請貴婦人,而是叫了這位謝八嬸子來。這位八嬸子雖然窮酸,倒也是雙親健在,有兒有女,並且十分能說會道。
周嬤嬤昨兒下晌就听萬大嬸說,這趟美差還是謝八嬸子的婆婆去太那里求了來的,為的是想得全福的那兩個紅包。若是那婆媳不去求,或許連這個名義上的「全福」都沒有。周嬤嬤雖然十分為自己的姑娘不忿,但怨氣也只有埋在心里。
她們一進門,劉嬤嬤便笑著拿了兩個紅包遞給謝八嬸子。八嬸子的頭發梳得油光水滑,戴了一根赤金簪,兩朵珠花,穿了件八成新的紅綢繡花褙子,腕上戴了個水色不怎麼好的翡翠鐲子。拿了壓箱底的東西出來穿,還是沒有府里得臉的下人穿得好。
她接過荷包後,笑著高聲說,「四姑娘大喜,四姑娘大喜。」
謝嫻兒站起身笑了笑,請她們坐下。朱氏笑著拿了個荷包遞給謝嫻兒道,「這是我和你大哥給你的添妝,昨兒忙沒顧得上。」謝嫻兒笑著謝過,接遞給了身旁的周嬤嬤。
這時,綠枝和白鴿來服侍謝嫻兒穿嫁衣。謝八嬸子又對謝嫻兒唱了幾句吉祥話,先給她上了妝,接著又給她梳頭、插釵、戴鳳冠。
或許是八嬸子的手藝差強人意,也或許這個朝代的新娘妝都是這樣。這妝一上了,還沒有不上妝好看,雪白的一張臉,小小的櫻桃嘴,有點像前世某島國的藝妓。
過了些時候,就隱約听見了鼓樂聲,朱氏笑道,「迎親的隊伍來了,我也該去前面張羅一下了。」
周嬤嬤偷偷給了謝嫻兒兩塊點心,「今兒最好少喝水,也不能多吃,就先墊墊吧。」
謝嫻兒還是早起的時候吃了一小碗湯圓,早餓了。接過小點心吃了,還覺得餓。周嬤嬤卻不願意再給了,「新娘子不能多吃多喝。」
無法,謝嫻兒又問道,「太極吃了嗎?」。
「放心,餓不著它,我會抱著它先坐車去馬府。」周嬤嬤小聲說。除了綠枝和白鴿會一直陪著謝嫻兒,剩下的幾個陪嫁都會隨著嫁妝先去馬府。
謝家的大家長並沒有讓謝嫻兒去給他們磕頭。到了時辰,大爺謝宗啟便背著她去了前院。謝嫻兒蓋著蓋頭看不到他的臉,但從他僵硬的背部也能感覺到這位大哥跟她的疏離。
坐進了轎子,頓時鑼鼓喧天,爆竹齊鳴。不過,除了鑼鼓聲和爆竹聲,幾乎沒有什麼說笑聲。轎子被抬起來,開始走了,謝嫻兒的心也隨之又糾了起來。這一刻,她雖然有逃出升天的感覺,卻又有了對未來不確定的心慌,和即將投入戰斗的緊張。
在謝府的這些日子,她可以說是放棄了戰斗。因為她知道,這麼爛的局和這麼短的時間,無論她怎樣做,都不會有什麼改變。而馬府就不一樣了,那里一切都充滿了變數,做好了,完全有翻身的機會。只是時間短了些,只有一年的時間,她必須好好把屋,得想方設法留下來,她可不想進什麼家廟當姑子。
對于未來的戰場——馬家,除了朱氏說的一些官方消息,周嬤嬤和綠枝也幫著打听了一些。
馬家是一等勛貴世家,據說馬爺跟著先帝開疆闢土,把大夏的版圖擴了又擴,又多次掛帥把入侵大夏的鄰國打回老家去,在先帝及當今的眼里可謂地位超然。
如今馬爺雖然身患「惡疾」,早就不能上朝理事了,但頭上仍然掛著太師的虛餃。馬公爺幾次代辭,皇上都沒允。當家人馬公爺,如今領著從一品的五軍都督府右都督同知一職,也可謂位高權重。
關鍵還有馬家的基因好,據說馬家男人長得都極其俊朗不凡。而且,馬家的家風更好,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婆媳如母女,還有兒孫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所以許多人家都想把閨女嫁進去。哪怕是鰥夫馬二郎,也是緊俏貨。誰知這麼好的寶貝,卻讓京城「笑柄」謝嫻兒撿了去。
除了馬家和謝氏的高層知道兩家聯姻是「不得以而為之」,只有一年的合同期,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很多人家都替馬二郎抱屈,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鮮花當然指的是馬二郎了。
未來的戰場沒有硝煙彌漫,也沒有刀槍劍戟和撕殺聲,相反還花團錦簇,一團和氣。但謝嫻兒卻能預見到未來的緊張和殘酷,她必須打勝這場戰役,否則她將萬劫不覆。想到這些,謝嫻兒捧著隻果的手又濕潤起來。
一路吹吹打打到了馬府。停了轎,謝嫻兒被人扶下來。接著,手里又被塞進了大紅綢,那個當了替死鬼的倒霉蛋拉著她跨馬鞍、錢糧盆,然後被扶著去拜堂。馬家也如謝家一般,除了爆竹聲,幾乎沒有什麼說笑的聲音。幾個小童的說話聲猶為清晰起來。
「奇怪,二叔這次連紅包都忘了帶,咋還能把新娘子接了來?」一個孩子問道。
另一個孩子老練地答道,「肯定是新二嬸家里太有錢了,看不上那些只裝了銀祼子的紅包。」
一個更小的小屁孩又說了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二哥哥,這個新娘子就是那天把四叔當馬騎的那個人嗎?」。
在幾聲嘻笑中,有人似乎斥責了那孩子幾句,或許還拍了兩下,傳來孩子哭鬧的聲音。前面的倒霉蛋腳步頓了一下,扶著謝嫻兒的人可能也是被這句話震著了,沒看到前面的狀況,謝嫻兒沒收腳步以至于她的頭磕在了倒霉蛋的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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