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嫻兒說道,「大殿下帶二爺去,定是把練鐵技術也作為兩國間的交換條件了。」
馬二郎道,「女乃女乃和父親也是這麼說。」
既然是被當成技術專家帶去的,肯定要有所準備了。兩人便商量著如何準備材料,既要幫著那些小國提高練鐵技術,但又不能把最高端的核心技術透露出去,等等。
兩人談論得有些晚,謝嫻兒第二天就起得晚。當她醒來時,馬二郎已經走了。她坐起身揭開羅帳,一直坐在臥房里的周嬤嬤趕緊把棉襖給她披上,又把羅帳掛起來。
謝嫻兒瞥見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驚詫道,「喲,下雪了。這才十月底,咋下這麼大的雪?」
周嬤嬤道,「是啊,昨兒夜里就開始下了,還不見停。」她把一件貼身小襖幫謝嫻兒穿上,又拿過來一件淺紫色長襖要給謝嫻兒套在外面。這件長襖∼是這幾天才做好的,又大又厚。
謝嫻兒不願意了,嗔道,「嬤嬤,這還沒進入冬月吶,咋把最厚的襖子都穿上了?」
周嬤嬤道,「今天一下子冷了好多,往年的冬月間,也就是這麼冷了。這屋里是燒了碳盆,二/女乃女乃又是才起身,所以才沒覺得冷。過會子你出了臥房,就知道了。快穿上,現在是要緊時候,別著涼。」
謝嫻兒無奈套上大襖子,站在妝鏡台前一看,艾瑪,肥死了。
這場雪一直持續了近半個月。還沒有停的趨勢。
因洪氏的慘痛教訓,只要下雪謝嫻兒就被嚴禁出門。連日來,她只能天天在房里轉圈圈。從最東頭走到最西頭。屋里即使燒著幾個碳盆,也不覺得有多暖和,謝嫻兒穿得多加上肚子大,就像一個栯圓形的球,從東滾到西,再從西滾到東。
真哥兒倒是天天在房里陪著她,而熊大姐則是多日未見了。天氣一冷。熊大姐也不愛動,除了解決生理問題,天天呆在小屋里不出來。飯都是綠枝送進去。
太極則一直呆在福利院,因為謝嫻兒已經感覺出來馬家好像特別「忙」。這個時候把太極派,即使這些人听不懂它的話,但憑它豐富的肢體語言也會猜到一些。
自從老爺子病好後。原來不想站隊的馬家也站了隊。老爺子痴呆前。知道皇上對出生不好但頗有韜略的大皇子有好感,也希望馬家能在關鍵的時候幫幫他。什麼是「關鍵時候」,當然是皇上說了算。但沒想到竇家拉攏老爺子和老慶王爺不成,竟暗中給他們下了迷魂草的毒。老爺子清醒後,當然要清算這筆帳了。
這段時間雖然足不出戶,但家里有個「新聞連播」的「國臉」馬二郎,他每天晚上準時秘密開播,謝嫻兒也知曉了不少國家和馬家的大事。
這場罕見的雪災。囊括了大夏朝的幾乎所有北部地區。特別是遼城一帶,數日大雪。已經壓跨了無數民房,凍死上萬人。上京城的災情稍微小些,也凍死了一些老弱病殘和乞丐,還凍死了許多牲畜。
早些天開始,朝庭就開倉放糧,撥銀萬兩賑災。但是,凍死的人和牲畜的數量還在持續上升。
許多名門世家開始施粥,譽國公府也在其中。每天一早,就在大門口支起兩鼎大窩,煮粥蒸饃,那些窮人和乞丐排著長隊等著吃飯。
這種慈善可以博得好名聲,也能讓京城的一少部分人暫時不被餓死。但解決不了大問題,治標不本。
謝嫻兒就學前世的慈善家做起了慈善,發起了「獻愛心?送溫暖」活動,帶頭捐錢捐衣捐物。這個活動立即受到皇上的肯定和支持,皇宮里的太後、皇後、妃子,順王府、和佑長公主府、馬家、謝家、何家的婦人帶頭響應,京城的貴婦們立即跟風行動起來。幾天內就籌集到白銀八千余兩,棉襖棉褲棉鞋及布料等物近千輛車,這些財物極大地緩解了朝庭的壓力。
竇皇後雖然捐了財物,但私底下卻是咬碎一口銀牙。這麼露臉的事情,自己怎麼沒有先想到。但皇上已經支持了,她不敢打壓不說,還得拿錢拿東西。
九日這天,馬二郎回來說,皇上今天起齋戒五日,禁天下屠宰,十四日將率幾個成年皇子和眾大臣在天壇祭天,祈求天神驅散風雪,撥雲見日。
馬二郎不僅幸運地成為了這些眾大臣中的一位,還是先遣隊員,同順王父子一起準備祭天用的牲畜及祭器,明天起到祭天完成後才能歸家。
十二日是謝嫻兒的預產期,馬二郎實在有些放心不下。在福慶院的時候,他就跟老太太商量,能不能學老爺子泡病號。他的話還沒說完,後腦勺就被老爺子拍了一巴掌,又挨了馬國公的一計掃堂腿,還被老太太臭罵了一頓。
「嫻兒,你生孩子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我真的不放心。」馬二郎垂頭喪氣地說。
謝嫻兒笑道,「家里有這麼多人,我不會有事的。再說,二爺即使在家里,也幫不到我什麼忙啊。你放心去,等你歸家的時候,說不定就可以抱上咱們的孩子了。也說不定,你回來的時候,我才開始生啊。」
馬二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伸開手臂從後面把謝嫻兒攔腰抱住,雙手輕輕撫模著她的肚子。又把下巴放在她的頭頂,悶悶地說,「雖然我幫不上什麼忙,但我就是想在你身邊。那種時候有我在你身邊,也是你的一個精神安慰。你不是經常說,精神安慰很重要嘛。」
謝嫻兒向後靠在馬二郎的身上,頭斜側在他的頸窩下,兩只小手覆蓋在他的那雙大手上。她的眼圈有些泛紅,鼻子有些泛酸。在那個無論是生命還是精神都最脆弱的時刻。她當然也希望最親近的人在身邊,安慰她,鼓勵她。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祭天那麼大的事,若馬二郎敢泡病號,官也就當到頭了。也不怪馬家家長大動肝火,又動了手。
「我跟二爺說過的那個夢,還記得嗎?」。謝嫻兒輕聲問道。
「嗯,記得。」馬二郎說。
「太上老君帶我去的那個世界,妻子稱丈夫的稱謂不是夫君。也不叫爺。夫妻之間,有一種非常親熱的稱謂,曾經在一段時期非常流行。二爺猜猜。叫什麼?」謝嫻兒問道。
馬二郎想了想,試探地問道,「叫郎君?」
「不對。」
「當家的?」
「也不對。」
「那就叫,你原來這麼叫過我的。」
「嗯。這種叫法最普遍。但還不是最親熱的那種稱謂。」謝嫻兒笑起來,「再猜猜。」
馬二郎笑道,「那一定是叫挨千刀的,打是愛,罵是愛麼。」
「胡說什麼呀。」謝嫻兒大笑,拍了他的手一下,「叫愛人。你,是我的愛人。我愛的人。我,是你的愛人。你愛的人。」
「愛——人?愛人!」馬二郎念了兩遍笑起來,「有些肉麻。不過,我喜歡。」
一說起這個稱謂,謝嫻兒想起前世的一首歌。便輕聲哼唱起來︰
今夜還吹著風
想起你好溫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輕松
也不是無影蹤
只是想你太濃
怎麼會無時無刻把你夢
……
親愛的人親密的愛人
謝謝你這麼長的時間陪著我
親愛的人親密的愛人
這是我一生中最興奮的時分
……
馬二郎听著謝嫻兒這首新奇又好听的曲兒,心頭縈繞著說不出的情愫和暖意。漸漸地,身體有了反映,呼吸也急促了。他知道此時自己什麼也不能干,使勁抑制著體內的躁動。
謝嫻兒唱著唱著,也感覺馬二郎身體有了變化,便住了嘴。
馬二郎咬著牙俯在謝嫻兒的耳畔輕聲說道,「壞,壞丫頭,這種時候,你還說這些話,唱這種歌,你不是誠心折磨——你的愛人嗎?」。
一听他這麼說,謝嫻兒撲哧笑出了聲,剛才那些不舍和酸促竟不冀而飛。
冬月十二日午時初,謝嫻兒正坐在東側屋的炕上,透過窗戶看真哥兒和顯哥兒及幾個小丫頭在院子里堆雪人。顯哥兒十日就被順王送了來,還口口聲聲說是來看他小的。
謝嫻兒氣得要命,嗔道,「一口一個小,若我生的是個兒子呢?」
顯哥兒道,「爺爺說,若娘親生的是兒子,就是我的大舅兄。」
那個老不修,真是氣死人不償命。謝嫻兒正月復誹著,突然感覺肚子一陣劇烈的疼痛,還有種往下墜的感覺。
叫道,「嬤嬤,我的肚子好疼,像是要生了。」
周嬤嬤正坐在炕蹋上整理小衣裳和小尿片子,見主子突然叫了起來。她臉都嚇白了,一迭聲地喊著白鴿和銀紅,「快去叫接生婆,快去準備床,二/女乃女乃怕是要生了。」
兩個接生婆一個姓萬,一個姓張。她們一直住在後院,听丫頭一叫,便跑來了上房。
張婆子說道,「二/女乃女乃這是發作了,快去給二/女乃女乃煮碗面,吃了才有力氣生……」
她們把謝嫻兒扶去了後院的一間廂房,這是專門給她準備生產用的房間。屋子早就打整出來了,十二個時辰都燒著碳盆,非常暖和。
謝嫻兒躺上床,接生婆給她檢查了產道。萬婆子安慰著謝嫻兒,「二/女乃女乃不急,產道還沒開,離生還早著吶。」
真哥兒和顯哥兒听娘親叫的淒慘,都嚇壞了。無論丫頭們怎麼勸,他們都不回房,就站在院子里大哭。
顯哥兒哭道,「娘親,我不要小了,痛就別生了。」
真哥兒也哭道,「娘親,一點都不乖,不讓她出來了。」
听著兩個孩子胡說八道,周嬤嬤氣得心慌也無法。
不大的功夫,馬府的女主子便都來了。離得最近的秦氏最先到。接著是張氏,大,二。連老太太都被人攙著來了這里。
天太冷,她們在窗外安慰了一番不時慘叫著的謝嫻兒,便把秦氏留在這里陪她,其余人去上房等消息。兩個哥兒也被大和張氏強行抱進了屋。
到了晚上,孩子還沒生出來。老太太和大、二便被人勸了回去,只留張氏和秦氏在這里守著。
到了第二天,仍然沒有生下來。接生婆說產道已經開了。但是孩子太大,不好生。老太太一听便慌了,又讓人去請有經驗的太醫來這里坐鎮。兩個孩子被送到了秦氏院子。
謝嫻兒也有所準備。已經讓白歐把用「眼淚水」泡過的人參熬了湯。她一直靠著這種參湯吊著命,若是沒有這種湯,她這個剛滿十五歲的小身子骨不知道能不能經得起這種折磨。
一直折騰到十四日未時,孩子才生了下來。是一個八斤六兩的女兒。這是馬家三代唯一的一個姑娘。此時,老太太並不在這里,大、二、張氏和秦氏听說這是個女兒時,都高興不已。
謝嫻兒生了孩子後就睡了,一直到天黑才醒來。當她睜開眼楮時,看見馬二郎已經回來了,正坐在床邊看她。
「嫻兒,咱們有女兒了。咱們馬家終于有閨女了。」馬二郎激動地說。
謝嫻兒在他的攙扶下坐了起來,輕聲說道。「快,快把女兒抱過來我看看。」
周嬤嬤听了,從小床上抱著一個小紅包裹走過來。小嬰孩或許生下來比較大,也不覺得她像其他剛出生的嬰兒那樣皺巴巴的。她正睜著一雙烏黑發亮的眼楮看著謝嫻兒,紅紅的小嘴彈出了一抹笑意,就像被春風拂過的花瓣。
謝嫻兒的心軟成了一灘水,柔柔地說道,「娘的女兒,娘的漂亮寶寶。來,讓娘抱抱。」她原來喊熊大姐寶貝的,所以堅決不能喊女兒寶貝,只能喊她寶寶。
馬二郎看了看女兒,又伸手輕輕模著她粉女敕女敕的小臉,他實在模不夠啊。他邊模邊對謝嫻兒說,「咱們女兒生下的時辰,正是雪停了、雲散了、太陽出來的時候,最是吉利不過。女乃女乃她老人家說咱們女兒出生的時辰好,是有大福的,就直接給女兒起了個應景的名字,叫馬雲。」
謝嫻兒想到前世那張頗具特色的臉,急得差點背過氣去。一下子大叫起來,「不行∼∼不能叫這個名字。快跟女乃女乃說,千萬不能叫這個名字,我不喜歡。」
她的這通叫,把屋里的人嚇壞了,也把孩子嚇哭了。
周嬤嬤趕緊把孩子接,馬二郎摟著謝嫻兒哄著,「好了,好了,快別叫了,咱不叫這個名字就是了。跟女乃女乃說說,再重新換個名兒。」
謝嫻兒見自己把女兒嚇哭了,很是自責,趕緊把女兒接過來抱進懷里,開始喂起女乃來。
忿忿地想著,老太太啥啥都好,就是文化底蘊稍微差了些。這起的啥名字呀,太氣人了。
孩子的大名由第三天早晨回來的老爺子正式定下,叫馬霽朝,意為雪(雨)後初晴的早晨。
此時的老爺子已經恢復了正常,看著神清氣爽。他輕輕喚著重孫女兒,「朝兒,太爺爺的小朝兒。」一張老俊臉激動得通紅。
除了老太太和馬國公父子幾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之前經歷了怎樣的一番驚心動魄。
前天下晌,皇上完成祭天回城的時候,突遭負責保衛任務的一部分御林軍和右冀前鋒營的判軍截殺。御林軍和左冀前鋒營的將士們似乎早有準備,判軍連皇上的頭發絲兒都沒踫到,便被打敗。而負責這次刺殺行動的肅國公世子,也就是竇皇後的親弟弟被當場殺死,肅國公被當場促住。
但是等皇上進了宮,要清算竇皇後和竇家的時候,卻發現太後和四皇子朱得雍被三皇子朱得立和竇皇後劫持了,逃去了哪里不知道。而跟他們幾人在一起的,還有瘋瘋癲癲的馬老國公,他是抱著太極進宮找朱得雍玩被抓起來的。或許竇皇後覺得他還有利用價值,便讓人綁著一起消失了。
馬國公和馬大郎看到站在坤寧宮房頂上的急得喵喵直叫的太極,便放下了一半的心。有了它,肯定能找到馬老爺子。便讓它帶路,在坤寧宮的一間側屋找到了一個洞口。原來,他們是從密道里逃出了城。
朱得立和竇皇後領著二十幾個判軍押著三個人質出了密道,密道口還有幾十人接應。他們一路南行,來到分河。在準備渡河的時候,被太極領著的馬大郎及一隊御林軍追上了。
朱得立利用太後和朱得雍跟御林軍談判的時候,太極悄悄把綁老爺子的繩子解開。老爺子的身體被謝嫻兒調養的棒棒噠,堪比幾個後生崽。他一邊護著太後和朱得雍,一邊還有本事把竇皇後抓住當人質。
朱得立看看竇皇後,再看看幾百名御林軍,知道自己大勢已去,揮刀自刎。
老爺子一回馬府,听說孫果真給他生了個香噴噴的重孫女,那個樂呵。也顧不得休息了,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澡,換了一身大紅的喜慶衣裳,一路小跑來了劍閣。
小朝兒看著老爺子,咧了咧小嘴兒,彈出了一個比花兒還美的笑容。
全文完(未完待續……)
PS︰謝謝親的支持,文文到此就全部結束了。這篇文有太多的遺憾,但因為一些客觀原因,清泉實在沒有辦法按照原來的思路寫下去了。在此,清泉要向對本文寄予厚望的讀者說抱歉,鞠躬再鞠躬,對不起了。清泉覺得,每寫一部作品,就像作者自己經歷了另一段人生。作品不算滿意,也就意謂著這段人生不算圓滿。其實,當清泉決定要提前結文的時候,是非常難過和痛苦的。謝謝似水的人生的生日蛋糕,親也許沒想到,今天是清泉的生日,真是太巧了,謝謝!謝謝VYT的財神錢罐,清泉以後會想辦法把它慢慢裝滿,感謝!兩位親是文文的堂主,可是,清泉辜負你們的厚望了。謝謝260430780,親是第一個鼓勵這篇文文的讀者。也謝謝伊紅妝、傲視£逍遙、淺憶伊人顏、小P悠悠、赫拉@芊琳、簡和玫瑰等眾位親,因為有了你們,文文的評論區才不至于太寂寞。要感謝的人太多太多,清泉一時也想不完。總之,謝謝所有訂閱這篇文文及為文文投票和打賞的讀者,你們是最棒的讀者,包容清泉更文慢,包容清泉幾次停更。寫「養兒不易」那篇文,清泉被罵的最多。但這篇文,清泉被鼓勵被關心的最多。要結文了,清泉似有千言萬語,想對親們訴說。但所有的話都是蒼白的,唯願親們美貌常駐,健康平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