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淵的神色頓了頓,這一刻他瞧向獨孤凌的眼神有些許贊賞。
淮淵的眼皮微微垂下,瞧著棋盤上的棋子以及布局,這些小棋子連成了一個又一個布局,形成了‘氣’,又各自盤旋環繞在黑子以及他的布陣旁虎視眈眈,令他的黑子隨時都有可能被吃掉,特別是左下這一處天元,已經完全失勢了,只要他隨便走一步黑子,這一片的棋子都將被吃掉。
淮淵單手輕輕握拳,放在嘴邊輕輕踫了踫嘴唇,又執起一子懸在空中卻遲遲不下。
獨孤凌見狀,似乎有些得意,嘴角勾起淡淡的若有似無的笑意來。
不過能讓淮淵大人犯難,這獨孤凌確實是有些本事。
石月嬋也是瞧著這一塊臉色泛白,這里不管走哪一步,都會失掉這一片的地勢,之後還會連帶有其他的危機,這局棋就在這一處,淮淵大人從一直佔上+.++風而處于下風了。
然而,就在石月嬋甚至是獨孤凌都以為淮淵也束手無策的時候。
只瞧見淮淵大人忽的嘴角勾起來笑了一笑,似乎是已經贏了棋局一般。
石月嬋愣了愣後仔細看起了淮淵大人的棋局,亦仔細觀察他將要落下去的下一子,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不僅僅是她,獨孤凌亦是瞧著棋局沉吟了起來,亦神色深沉了不少,然而他卻絲毫沒有看出有別的端倪呀?
只是,隨著淮淵大人的第一子落下。獨孤凌立即跟了一子後,這棋局就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淮淵這一子並未落到那一處,而是落到了他這一片布局的另外一處。
還未等獨孤凌想明白,淮淵便再次落下一子,然後這一片棋局又似乎有了些變化。
獨孤凌卻依舊覺得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緊接著,淮淵再落下一子,這一子竟是落到了左下角獨孤凌布局的正中央。
獨孤凌眼神閃了閃,想要下一子棋去將淮淵的氣給斷了,然後將這一片黑子全部都吞噬掉。
卻是將棋子拿在手中一動也不敢動,只是仔細的瞧著棋盤。生怕自己會將旗子下錯了位置。然而他不管從哪個位置瞧,都瞧不出端倪,都瞧不出有任何的破綻會輸掉這一片地勢,就好似明明自己不覺得自己比淮淵差。卻總有一股莫名的奇怪的感覺自己不如他一般。總覺得淮淵高深莫測永遠都要高一籌一般。
這種感覺令他十分不爽。你淮淵縱然是絕世的奇才,縱然是驚為天人的神人,可此刻你在凡間。可此刻你在我的掌控之中,這就夠了!若是他也能贏了淮淵,那就證明這淮淵也不過如此,他不必懼怕,他大可以隨心所欲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大可以想要將石月嬋收為己用,那便可以無所顧忌的去做!
獨孤凌眼神眯了眯,瞧了一眼淮淵又若有似無的將目光落到了石月嬋身上。
石月嬋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雖然沒有看向他,卻不自覺的往淮淵身旁靠了過去。
獨孤凌目光微微一寒,將手里的這一棋子落了下去,一大片黑子毫無意外的被獨孤凌的白子給吃了。
石月嬋都替淮淵覺得可惜,亦擔憂了起來。
然而淮淵卻是一點兒也不慌,再次落下了一子,一點兒停頓也沒有,就好似在布局一個籌謀已久的陣法,只是在等待著敵人落下圈套,連之前的失勢也都是為了戲耍敵人讓游戲變得更有趣的手段一般。
石月嬋沒有看出來這棋局和之前有什麼異樣之處,唯一的變化就是淮淵大人的地勢變得少了許多。
不過,在淮淵大人連續下了兩個相隔甚遠的兩子以後,就完全變了,除了之前獨孤凌被吃掉的那一處地勢以外,其余的白子都似乎落到了黑子的陣法里。
石月嬋瞧的驚喜,她也是此刻才發覺,她之前看這個棋局一直是在霧里看花,一切其實都在淮淵大人的掌控之中。
獨孤凌更是被鎮住了一般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過了半晌連他手里執的白子都不慎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 里啪啦的響聲來。
獨孤凌只覺得自己好似迷了路,他走到哪里都是一條死路,而且不管他往哪里走,都有一股莫名的神力在控制著他,他無法擺月兌這樣的感覺,他若是將軍便是被圍困在城池內無法逃月兌的敗將,他若是帝王那他便是被圍困在皇城中的亡國之君,兵臨城下的感覺也不過如此。
他敗了!
他輸了!
他心灰意冷,他仿佛看見了城牆下那遍地的士兵尸首亦瞧見了帝君即將攻潰城門,他仿佛看見了敵方的大軍即將要沖入城池中將他絞殺!
死或者輸,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他已經無路可走,他已經走投無路,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胸口一股莫名的疼痛涌了上來,夾雜著一股滔天的憤怒以及不甘心,亦隨著一股腥甜兒味兒沖出了口來。
獨孤凌頃刻間從識海的戰場中回到了現實來,用內力壓制住了內心的狂躁,亦壓制住了體內翻涌憤怒的血液,硬生生的不露聲色的將一口血給咽了回去。
獨孤凌神色凌厲的瞧向了淮淵。
淮淵淡淡的勾起嘴角來笑了笑,「獨孤閣下,該你了。」
獨孤凌也是笑了笑,隨後拾起了方才落在地上的那一枚白子,放在了棋盤邊緣,「淮淵大人果真是厲害,某輸了。」
「承讓!」淮淵說道。
獨孤凌站起身子來,說道,「某會遵守承諾不再來叨擾淮淵大人以及石姑娘。」
「好!」淮淵說道。
話音落下,獨孤凌大踏步的離開了這個雅間。
卻是在臨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石月嬋和淮淵,眼神狠辣。
淮淵眼神亦是微微泛冷,瞧了過去,與獨孤凌對視,在肉眼都看不見的情況下,一抹暗紅色的有色而無形的針刺朝著獨孤凌的雙眸刺了過去。
這不是常人能看見的。
包括獨孤凌自己。
然而,獨孤凌這邊卻是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忽的雙眼刺痛,隨後腦中的筋絡就好似被龜裂了一般十分的疼痛,他雙眸頃刻間通紅。心髒也快速的跳動了起來。
獨孤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獨孤凌用內力將不適壓了下去。
然而卻是遲遲動不了腳步。
獨孤凌的貼身心月復手下在門外瞧見他似乎不對勁,便趕緊進來扶著他,卻是觸及他的脈搏發現他的脈搏跳動的厲害,瞬時臉色大變將獨孤凌半扶著半拉著走了出去。帶他進屋療傷調理去了。
然而外人卻是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了。
石月嬋還沒有從方才的棋局中回過神來。「您怎麼眼看著要輸了。最後卻沒有出十子又扭轉了乾坤贏了呢?」
「誰說我要輸了?」淮淵反問道,「我不過是好玩而已。」
好玩嗎?
石月嬋不覺得好玩,反倒是快要被嚇死了。好在最後他扭轉乾坤贏了,但即便是這樣,這過程中她也是要嚇壞了好嗎?
淮淵大人竟然說好玩,這樣的事情也可以玩嘛?
淮淵大人的世界她果然不懂!
「意思是您早就在布局了嗎?」。石月嬋問道。
「是啊。」淮淵說道,「我在布大局,中間有一些小的障眼法,不過這獨孤凌也是厲害了,竟是被他硬生生的破壞了幾處,方才我也有一絲絲的慌亂!」
有嗎?
石月嬋是沒有看出來的,她一直覺得淮淵大人很鎮定。
說罷,淮淵站起了身子來,「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日要準備入宮覲見的事了。」
石月嬋施禮道是後,退了下去,綠蘿伺候她離開了雅間,回到了後院自己的睡房中,洗漱寬衣以後便躺了下去。
石月嬋不知怎麼的,腦海中又浮現了方才的棋局,每一步棋子現在再重新回想起來,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識的感覺了,就好像這個棋局很早很早以前,她就見過一般。
不止是她,連淮淵事後都有一些奇怪的感覺,他回到了屋子里,又將棋局重新下了一遍,將棋局還原。
而另一端,獨孤凌在屋子里正被幾個貼身心月復侍從放在屋子中央,那幾個侍從正在運功給他療傷。
而獨孤凌的意識從方才離開雅間就有些模糊,一直堅持到回了屋子以後,便失去了意識,而他的意識此刻依舊是在棋局之中,並且……並且還是在棋局中的戰場里。
夢回到了不知名的地方……獨孤凌腦海中還在想著方才那一局棋,然而身處的卻是另一個地方……
獨孤凌這會兒身上穿著戎裝鎧甲,這鎧甲不同于普通將士的鎧甲,而是金甲,並且威武華麗。
獨孤凌沒有說話,也無法說話,他瞧見眼前一行丫鬟模樣的人想要詢問什麼,然而卻是開不了口。
那一行丫鬟卻是跟隨著另一行進入屋子內的丫鬟們,跪地拜見他說道,「魔尊,聖女已經按照您的意思沐浴更衣完畢了,只等去。」
獨孤凌感覺到了自己的後頭一動,說道,「起來吧。」
那一行丫鬟起身來,默默跟隨在了獨孤凌身後,獨孤凌威武的邁開步子尋著方向去了,這地方他明明從未來過,然而這一句身體,卻像是十分熟悉。
獨孤凌經過華廊時,穿過水鏡結界的時候,瞧見水鏡結界中的這一具身體竟是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獨孤凌的意識十分震驚,他……這個人是誰?怎麼和自己長得一樣?而且……而且他從來沒有來過這里,竟然知道這個水面一般豎起的東西叫做水鏡,竟然也知道這是個結界,這里究竟是什麼地方?
獨孤凌正在驚詫納悶之余,已經隨著這具身子走到了大堂了,這大堂也十分的玄妙,每個角落里都有類似于五行陣法的東西,並且均是透著壓抑的黑氣,看起來十分的詭異。
然而獨孤凌所處的這具身子卻毫無畏懼,甚至是每到一處都隨心所欲的能將這些陣法收放自如。
獨孤凌又從大堂的另一個大門出去,直奔那邊的廂房,直到到了一處院子內,他才放緩了腳步,「愛妃!」
屋子里的女子應聲,那聲音听起來陌生又熟悉,似曾相似的感覺,卻是一時想不起來這聲音的主子是誰了。
然而,獨孤凌還來不及多想,再走了幾步以後,就瞧見從屋子里走出來一位少女,那少女看起來十分年輕,從身形上來看也不過是十幾歲,然而他卻瞧不清楚她的面相。
明明是陽光明媚,那少女的臉上卻好似是被光暈模糊了一般,任他如何睜眼,任他如何努力都瞧不見少女的模樣。
不過,獨孤凌的意識感覺到了從身子里散發出來的愛意,令他意識中驚魂未定的情緒都得以平緩。
獨孤凌走過去,「愛妃好了嗎?」。
「還沒,殿下等等月兒。」女子有些抱歉又期待一般的說道。
獨孤凌的心都化了一般的感覺,他點點頭,「需要本尊幫你麼?」
那女子身子一頓,卻是輕柔的說道,「不必,月兒很快就好了。」
獨孤凌的身子點頭,他身子的內心很想和此女親近,然而卻是出奇的沒有勉強她。
女子進了屋,也不知道在做什麼,等了許久許久,怕是有一個時辰吧,可獨孤凌意識所處的這個身體,卻是極有耐心的在等待,他能感覺到這具身子的臉頰上露出了笑容來,嘴角勾勒出愉悅的笑意。
女子終于好了,將屋門大開,竟也穿了一身銀白色的鎧甲,方才還有些嬌柔瘦弱的身子忽的變得英朗了魁梧了不少,卻又有著小女兒的嬌態,亦因為鎧甲上被她柔美的線條勾勒的十分好看。
獨孤凌身體的手臂抬起來,隨手一翻,手掌上便多了一個手杖,「拿著,這是用千萬陰魂練就的魔杖,擁有至高無上的法力,一定能保護好你,這次若不是沒有辦法我真的不想帶你去。」他有些心痛的說道,「怪只怪這舉國上下都沒有及得上你佔星術的人。」
獨孤凌看不見女子的表情,只瞧見女子頓了頓以後將魔杖接了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