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近傍晚,西方的天空卻沒有半點嫣紅,抬頭看一眼灰蒙蒙的天,柒尚伊又重重地低下頭去。
「看來是要下雨了。」幻櫻的修為提升之後,對周遭的環境比較敏感,「坐穩了,我要加快速度了。」
柒尚伊沒有做聲,只是靜靜地在幻櫻的背上趴了下來,整個人都貼在了它的背上。
「小柒姑娘?」杜若正忙著將院子里的藥材收進屋里,看到柒尚伊從天而降顯得很是吃驚,「紫鳳大哥和樂平姑娘已經離開了,你沒有收到他們的信麼?」
「收到了,我是來找你們家的,他在麼?」柒尚伊將藥瓶緊緊地我在手心里說,其實自己並不確定申三會在藥廬,只是方才一時沖動,便叫了幻櫻過來。
「哦,先進屋坐吧。」杜若連忙笑著將柒尚伊讓進屋里,然後又去倒了茶過來,「姑娘來的可。巧,本不在的,不過來信說今日回來,瞧著時辰,估模著也快了,姑娘且坐會兒吧。」
「嗯,謝謝。」柒尚伊擠出一絲笑容,她如今十分的緊張,看著藥廬滿院子的藥草,和列架里的小藥瓶,柒尚伊默默地緊張起來。
「姑娘可是有什麼要事?」杜若在一旁看著柒尚伊,只覺得她神情恍惚,猶豫了許久,便輕聲問了一下。
柒尚伊被她這一問,拉回了思緒,連忙搖了搖頭,將手心里的藥瓶彎手塞進了衣袖里。轉頭看了一眼屋外,「估計快要下雨了,我幫杜若收拾藥草吧。」
「不用了。」杜若連忙伸手攔住柒尚伊,「沒有多少,免得弄髒了姑娘的衣服,姑娘且坐會兒喝杯茶,我去收了便進來。」
柒尚伊只好點點頭,一個人靜靜地坐著,幻櫻倒也乖。靜靜地趴在一旁,連桌上的糕點都不曾踫。
等涼了一盞茶,也坐乏了。柒尚伊便慢慢地起了身,天色已經晚了,再不回去,恐怕是趕不上門禁了。
「姑娘不等了麼?」杜若正在收拾著剛收進來的藥草。見柒尚伊起身往屋外走。連忙跟了出來。
「不等了,」柒尚伊說著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也不知道申三會不會來,就算來了,也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就做了,「這天恐怕要下雨,我還有門禁在身,就不多等了。」
「那姑娘可有什麼需要轉告的?」杜若又問。
柒尚伊輕輕搖了搖頭。伸手模了模懷里的幻櫻,幻櫻听話地跳到地上變大了。
「姑娘且等等!」杜若見柒尚伊執意要走。連忙又叫了一聲,「怕是要下雨,姑娘且在站一會兒,我進屋替姑娘取一把傘。」
「嗯,謝謝杜若了。」反正都等了這麼久了,也不在乎這一點點時間,拿把傘以防萬一也是好的,杜若點點頭,趕緊進去拿傘去了。
院子外忽然傳來了幾聲腳步聲,柒尚伊立馬警覺了起來,方才放下的心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
「小柒……姑娘。」看到柒尚伊,申三顯得也很是驚訝,拿眼示意了一下跟在身後的半夏,半夏便乖乖地退到一旁去了,「來了怎麼不進屋坐?杜若呢?」
「回來了。」杜若正好拿了傘出來,忙接了話,「小柒姑娘來了一會兒了,等了許久不見來,正要回去呢,可巧來了。」
「哦,方才在路上耽誤了一會兒,」申三輕聲答了一句,又看向柒尚伊,「屋里坐吧,可是有什麼急事?」
柒尚伊遲疑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屋內,握了握自己藏在袖子下的手指,搖了搖頭,「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柒尚伊抬頭看了一眼申三,他也看著自己,滿臉的笑容,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人,自己居然懷疑這樣一個救了自己許多次的恩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怎麼了?」一向瞧慣了柒尚伊有話直說的樣子,如今見她吞吞吐吐的,申三反而更著急了,「小柒姑娘有事不妨直講。」
柒尚伊低頭糾結了一下,抬頭看向申三,「陪我往外走走吧。」
申三看了一眼屋外,這天氣還往外走,不過因為是柒尚伊提出的,所以他倒也沒有拒絕,伸手拿過杜若剛拿出來的油紙傘,很禮貌地讓到一旁,「小柒姑娘請。」
柒尚伊沒有,靜靜地與他並肩走著,幻櫻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跟上去。
「小柒姑娘可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兩人走了許久,申三才開口打破了沉默的局勢。
柒尚伊暗自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這才停下腳步,看向申三,從袖子里模出了小藥瓶。
可巧,這個時候天空下起了雪籽,申三趕忙撐開傘,舉到柒尚伊的頭頂,然後對柒尚伊笑笑,「居然是要下雪了,倒是比下雨好多了。」
柒尚伊一愣,遲疑了一下,將手心里的藥瓶又緊緊握住,真的要懷疑他麼?如果不是他,那該多令他傷心,如果不是他,自己這樣做可就是恩將仇報了。
「沒事了,小柒姑娘接著說吧。」申三見柒尚伊有些遲疑,而且也沒準備挪動腳步找一個地方避避,所以便笑著讓柒尚伊繼續說。
「算了,回去吧。」柒尚伊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決定放棄,垂下手,將方才拿出來的藥瓶又重新藏回了袖子里。
「小柒姑娘。」申三一把伸手拽住柒尚伊的手,他早已經注意到了,也知道柒尚伊有話要說,「有什麼話便說吧,你這般,我們倒是越發生分了。」
柒尚伊回過頭,看了一眼申三。是啊,我們是,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
「申三可認得這個?」柒尚伊抬起手攤開手心。那小藥瓶正靜靜地躺在手心里。
「這個?」申三遲疑了一下,「這個不是我托半夏與你包好的藥丸麼?」
「嗯。」柒尚伊點點頭,拉開塞住藥瓶的塞子,倒了幾粒藥丸在手里,「你聞聞。」
申三低頭嗅了嗅,立馬神情便變了,柒尚伊知道。他是一個醫者,他能瞬間便聞出來藥里面的異常。
申三眉頭一皺,這藥丸里面的痴情水的味道雖不是很濃郁。但也能輕易聞出來,自己定然是沒有放的,那,申三遲疑了一下。腦海里立馬閃現出半夏的身影來。
「聞到了沒?」柒尚伊見申三沒有。問了一句。
「痴情水,」申三緩緩說,然後抬頭看向柒尚伊,心里盤算著該如何跟她解釋,現在說是半夏所為,恐怕柒尚伊也不一定會。
听著從申三嘴里說出來真相,柒尚伊愣了愣,她原以為他會否認的。沒想到。
「這個藥丸……」
「是我給你的。」申三搶先說,「都是我做的。你知道我對你,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
柒尚伊一下子愣住了,她不知道該如何接住申三的話,手中的藥瓶也掉落在了地上,柒尚伊就這麼呆呆地望著申三,良久,才苦苦地擠出一個笑容,「原來真的是你!」
「小柒姑娘,我……」申三終究是沒有說出半夏,但看著柒尚伊如此看著自己,不免又不舍起來,擔心她從此就記恨自己了,忙伸手要去拉她。
「不要踫我!」柒尚伊一聲大吼,甩開申三的手,然後抬頭對著申三便是一掌,亦如早上劈到枯松的一掌,申三慣性地躲開了,手中的油紙傘落在一旁,方才下著雪籽的天空現在正在飄著大朵大朵的雪花,一片片緩緩地落了下來。
柒尚伊惡狠狠地瞪著申三,氣得淚水都快出來了,「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間就是為了這些麼?」柒尚伊說著從衣袖里甩出一塊黑乎乎的令牌,正是之前拼盡全力從慕容殷手里奪回來的驅魔令,「你要的,給你,這是我欠你的,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你怎麼知道……」申三看了一眼落在腳邊的驅魔令,愣愣地抬頭看向柒尚伊,原本自己沒有說出半夏就是不想讓柒尚伊知道自己最初的目的是為了驅魔令,可是她怎麼就知道了?
「在本辰行宮,我听到了你和半夏的對話,因念著你的恩情,以及對你的信任,我才沒有揭穿你,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原來我在你眼里,就是一顆棋子,你救我的,我王兄的,如今都還給你,從此,恩斷義絕!」柒尚伊盯著申三惡狠狠地說,原來早在行宮那日,柒尚伊便瞧見了半夏的背影,因為好奇所以偷听了二人的談話,知道申三的目的也是為了驅魔令,其實驅魔令在自己受傷並沒有什麼用,若申三主動跟自己要,自己也會給他,所以柒尚伊當時並未說開,可如今再想想,只覺得他對自己做的一切就是一個局,一個巨大的騙局!
「小柒姑娘!」申三見柒尚伊轉身要走,連忙欲上前挽留,不想從空中落下一個巨大的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正是變大化的幻櫻,柒尚伊回頭看了一眼,絲毫沒有猶豫便跳上了幻櫻背上,讓它盡快離開!
申三抬頭看了看,又低頭瞧了瞧腳邊的驅魔令,彎腰將它撿了起來,又氣憤地將它狠狠地扔了出去,如果沒有這些,自己何苦會被柒尚伊恨。
半夏一襲紅裙慢慢地走撿起了被申三仍在雪地里的驅魔令,然後又輕輕滴走到申三身旁。
「,有了驅魔令,您就可以……」
「啪!」半夏話未說完,臉上便挨了一掌,嘴角滲出了血絲,她捂著臉,看了一眼申三,又乖乖地低下頭去。
「屬下知罪。」那藥丸里的痴情水確實是半夏所為,目的就是為了讓柒尚伊可以盡快喜歡上申三,這樣她就會心甘情願地將驅魔令交出來,因為,驅魔令除了紫鳳家族的人,旁人是無法啟動的。
「你走吧,」申三說著伸手拿過我在半夏手里的驅魔令,「本尊身邊留不下你了。」
「屬下……遵命!」半夏說著咬了咬嘴唇,沒有忍住眼淚,空空地雙手無力地垂在身旁。
申三看都沒看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了,半夏畢竟跟了自己太多年,狠不下心要了她的性命。
柒尚伊到達萬靈閣的時候,正趕上門禁下鑰,那守門的弟子瞧著是她,趕緊客氣地將她讓了進去。
「大師姐,您……」那弟子本來還想提醒一下柒尚伊大師兄回來了,可愣愣的柒尚伊早已經木木地沿著廊子往後走去了,一路上所有的弟子見了她,都好奇地看著趕緊躲開,他們倒真是從未見過柒尚伊如此落魄的樣子。
「小柒!」夜滄訣回到萬靈閣,听說柒尚伊出去了,便先去拜訪了浮荼師尊,剛跟浮荼師尊出來,便瞧見了頭發上掛著水珠,神情黯然的柒尚伊,趕緊緊張地過來扶住了她。
「你這是怎麼了?」夜滄訣扶住柒尚伊緊張地說,她身上的衣服因為雪花落在上面,都已經濕透了,夜滄訣握了握她的手,兩手冰涼。
「你怎麼來了?」柒尚伊緩緩抬起頭,對上夜滄訣焦急的眼神,只說了一句,便整個人昏在了夜滄訣的懷里。
「讓開!」夜滄訣趕緊將柒尚伊攔腰抱起,沖出圍觀的人群,急急忙忙地往萬靈閣後院的藥廬跑去,萬靈閣醫術最好的便是韓啟真人了。
「放心吧,並無大礙,只是受了寒,再加上急火攻心,所以才會昏倒,灌一碗姜湯,過一會兒就會醒來了。」韓啟真人說著便從柒尚伊的邊站起了身,心疼地看了一眼躺在病上的柒尚伊,再又抬頭看了一眼夜滄訣,轉身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年輕人啊,都逃不過一個情啊。
听說柒尚伊沒有大礙,夜滄訣才稍稍放了心,看了看病上的柒尚伊,心疼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就知道你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可怎麼連自己的身體也糟蹋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