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捧起清涼的溪水,覆上這具干瘦得不成樣子的身體,袁青不由嘆氣,以前總是看貧民區的孩子苦,現在自己成了這苦孩子中的一個,真是世事難料。
苦笑一聲,起身上岸,茫茫夜色也不用擔心有人偷窺,況且這里除了她,並無別人。
選了個干淨的地方,躺下,用一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夢中陳年舊事一場一場不斷上演,不過她依舊睡的香甜。
清晨,露水打濕她的衣衫,陣陣蟲鳴將她叫醒,袁青也很應景的來。
肚子咕咕地叫起來,昨天她只吃了早餐,而且並不飽,現在她是真餓了。簡單熟悉過後,袁青整頓精神,抬腳上山,青山翠綠,遠看成景,可真正置身于其中,那就不是想象的那般美好。
一路上,走的揮汗如雨,又要擔心山上的蛇蟲草木,可謂是難走,難走,真難走。
青山中,古木森森,隱天蔽日,各種動物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到處亂串。
一只兔子竄了出來,袁青想捉,奈何兔子很是靈活,袁青只得放棄,在山中大致看了一遍,唯一能吃的東西,就是這滿山的蘑菇了。袁青也不遲疑,找來藤蔓穿蘑菇去了。
穿過層林,另一邊還是山,隱約間,袁青發現不遠處竟有一間,心中一喜,將全身家當(蘑菇)穩穩掛在肩上,朝著跑去。這種感覺柳暗花明又一村。
坐落在平坦的溪邊,四面環山,細看也有一條小路通往外界。
袁青翼翼的走進,尖著耳朵想听內的聲音,只是听了半天,什麼動靜她都沒听出來,她來到門前,伸手敲門︰「有人嗎?」。無人應,也沒人來開門,靜的出奇。
門是虛掩著的,袁青索性推門而進。
‘吱吱’一聲,破舊的竹門開了,一股難聞的氣味散發而來,袁青下意識的掩住口鼻,向屋里看去。
「啊~~~~」一聲尖叫,自袁青口中爆發而出,她呆在門前,臉上虛汗陣陣,腿站不穩的彎下去,這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恐怖的一幕。
她看到了一具尸體,一具爬滿蛆面目全非的尸體。
任是袁青心理素質強硬,在這古木森森的青山中的一間里看到一具陌生且臭氣燻天的尸體,她不可能不怕,她很怕,這種怕是基于本能,基于內心對死亡的恐懼。
這里太陽不毒,算是明媚的好天氣,這個人可能死了一個星期左右,身體高度腐爛,尸臭沖天,卻無人知曉。
袁青強忍著反胃,大著膽子,一步一步翼翼地接近尸體,她前世喜歡看一些懸疑小說,也喜歡懸疑小說帶給她的刺激,但當她真正面對一具尸體時,她還是害怕。
她在房間里看了看,確定沒有第二個人了,心想︰這老頭也挺可憐的,死了那麼久也沒人發現……
這老人是一個孤寡老人,活得也很寂寞,他晚年時無意間發現這里與世隔絕,于是就一個人搬到這深山老林來,度完他孤寂的一生。只是六天前他斷氣了,駕鶴西去,老人也看得開,走時,面容很安詳,奈何這里並沒有第二個人,他的尸體也只能腐爛在家中。
也許是惻隱之心,袁青不那麼害怕了,生老病死,是人必經的過程,誰都逃不掉。如果一個活人去懼怕一具尸體,那又有什麼意思?明知道尸體是不會傷人的,可還是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去懼怕,所為何?自欺欺人罷。
袁青用力搖搖頭,將腦中所謂恐怕故事的情節甩掉,來到尸體前,雙膝下跪,磕了三個響頭道︰「老人家,我並非無意冒犯,只是你在這里也不好,就讓我將你埋了吧。」做完這些,自己也算心安理得。
萬事萬物皆有因起緣果的循環,我們能做的不過多種善因,多結善果,才不枉人生一世。
袁青在屋里找了把鋤頭,走去屋外。
在一處里不遠的地方,袁青干起活來。她瘦小的身子挖起坑來,那叫一個吃力,過了一個時辰,袁青氣喘吁吁,媽的,終于挖好了,累死姐了。前世,這種高強度的體力活,袁青從沒干過,這也還她第一次挖坑,一個字︰累。
她又來到里,用被單將尸體裹住,瘦小的身體是背不動這身材中等的老者,于是袁青有一搭沒一搭的將尸體拖走。
好不容易,她終于將老者埋好,她又跪在老者墳前,‘砰砰砰’又磕了三個頭「老人家,我也只能做到這了,您老安息吧。」
這時天藍風清,綠葉飄動,沙沙作響,這歡快的氣氛似是老者回應袁青的心情。
天過黃昏,袁青把收拾得干干淨淨,將自己采來的蘑菇
洗淨,兌著清水,煮來吃。算來,這一餐是袁青穿來這個世界來,
第一次吃飽的一餐。
這飽餐一頓對減肥的人來說是大忌,可對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人
來說,那就是救命,意外的驚喜。
我前世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袁青想到這一點,差點熱淚盈
眶。人總是要自己經歷過,才知道什麼是苦,什麼是福。
可能減肥者永遠都覺得,那些貧民窟的人其實也沒什麼苦的,
吃得少,有利于身體苗條嘛。
天色已晚,袁青在這已經打掃干淨的里,慢慢睡去。
夢中,一個老頭對著袁青笑,袁青道︰「老人家,你笑什麼?」
「小姑娘,謝謝你呀。」語罷,他消失不見。
袁青反應過來,嘴角染笑,幫助別人,總是會留下善意的。
鳥鳴陣陣,將袁青叫醒,她升了個懶腰,下床,這小小的也是住人的地方,雖然簡陋,但生活必需品也算齊全。
「如果,在黃桐村呆不下去,就和小寶來這里住吧。」袁青心道。
她剛來這個世上,那個小男孩就聲聲叫她,親切而依賴,袁青怎能掉下他不管?袁寶是她這一世的弟弟,也是唯一的親人,就憑這一點,袁青也在心中暗下誓言,不管以後發生什麼,她都會拼盡全力來保護她這個弟弟。
又吃了一鍋水煮蘑菇,袁青也不逗留,迎著朝露向著黃桐村走去,回去的路永遠比進來的路走得快。
袁青踏著輕快的步子,盡可能快的讓自己到達黃桐村,回到她弟弟小寶的身旁。她都離開他3天了,心中自是想盡快回去。
黃桐村,袁家僅有的幾間土木房破舊不堪,勉強住人,在這大火爐似的地方,這些土木房也算經得起這毒辣的烤熾了。
「你那死人死到哪里去了?」惡毒的聲音自一個悍婦口中發出,最惡毒的是,她竟然是對著一個不過5歲的男孩罵出來的,毫無愧疚之心「她死了,怎麼也不帶著你一塊去死?省的老娘還要拿一把糧食喂狗。」
「你才死了,你才是不要臉的狗,嗚嗚。」男孩說著,淚水不住的往下流。那麼小的孩子對著這五大三粗的悍婦的辱罵,能有什麼反抗之力,只能嗚嗚大哭,自從他來到這個家,這婆娘就從沒對他好過。
「還敢頂嘴?看我不打死你這小不要臉的東西。」說著趙氏擼起衣管,作勢就要打向哇哇大哭的男孩。
「住手,那麼小的孩子,你都不放過嗎?」。聲音冷到極點,可能,怎麼都不會想到,這話是從一個小女孩口中發出來的。
「。」男孩失聲叫到,想也不想一個勁地跑向袁青,一把將她抱住「,你終于回來了。嗚嗚,你終于回來了……」
小男孩泣不成聲,小女孩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慰道︰「恩,小寶,回來了。」小男孩就如一塊絕世珍寶,讓小女孩護得翼翼。
「哼,你這死丫頭不是死出去了嗎?怎麼現在又死回來了?又想回我家騙糧食了?你這個下賤坯子,更你娘一樣下賤。」趙氏指著姐弟兩罵道。
「我娘是什麼樣的,等你死了就可以添油加醋了,還有,看在我們姐弟兩年紀尚小的份上,請你這個二娘嘴巴放干淨點。」語氣冰冷強硬,與往日那個唯唯諾諾低眉順眼的小女孩完全是兩個人。
趙氏心頭大駭,剛想開口,門邊一人走進。
「夠了,你這狠毒的婆娘,連兩個那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你……你是怎麼當二娘的?」袁大石指著趙氏,聲聲厭惡,與她成親多年,他真是受夠她的無理取鬧了。
「我怎麼當二娘的?呸,就這世道,我讓他們留在這里白吃白喝的,還不趕他們走,這就是頂好的了,你去外邊問問,看誰願意收留他們,要不是我,他們早就餓死了,難道他們在這里白吃白喝的,受我這二娘一句罵都不行?」趙氏可真會強詞奪理。
「你……你真是太過分了。」袁大石被她氣昏了頭,一時之間無法反駁。
「怎麼?我說錯了嗎?如果他們不是我的親佷女,親佷子,我會把他們留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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