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你現在去叫他來見見我。」顧宜靜道。
「好。」袁青也不推月兌,應了一聲,便起身而去。
……
南楓館,絲竹之聲不絕于耳,來此之人多是尋歡作樂,小倌們,分賣藝與賣身之別,賣藝就是彈琴,跳舞,唱歌等等風雅之事。
秦久欒也是賣藝不賣身的,他在小倌館彈琴,他的琴藝十分不錯,帶著淡淡滄桑的感覺,收獲了不少中年女子的心。
一曲彈畢,秦久欒起身而回,台下,全是听眾們的掌聲。
「大叔,你跟我去見一個人。」袁青看著秦久欒道。
「去見誰?」秦久欒道,要是老板說要他去陪客人喝酒什麼的,他肯定會拒絕,畢竟他不賣身也不賣笑。
「太妃。」袁青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要是秦久欒真的不認識顧宜<靜,那麼他又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去把剛才的疑問解釋清楚不是更好麼?
而且,太妃是誰?是這草民說不見就不見的麼?人家太妃都指名點姓的說要見你了,你能不去見她麼?
「那好吧。」良久,秦久欒道,他似乎沒有其他要表達的,很平靜,平靜到他根本就不認識那個指名點姓要見自己的人……
他真的一點也不認識顧宜靜麼?
不知。
門推開,秦久欒走進去,袁青就不進去湊熱鬧了,而且華景也出來了。要把空間讓給這兩位你認識我,而我不認識你的……貌似是舊人!
「太妃。」秦久欒對著顧宜靜恭敬一拜。
他對她如此疏離,果然是二十一年不見了……顧宜靜嘆口氣抬抬手。示意他坐下。顧宜靜畢竟出生在武林世家,她做事向來直來直往,少有拐彎抹角扭扭捏捏的。
秦久欒依舊很有禮貌的坐在她的對面,低著頭也不直視太妃的眼楮。
「澤霖,你變了。」顧宜靜淡笑著,看著他開口道。
「人總是會變的,再說。我並不是太妃口中的那個澤霖,太妃大概是認錯了吧?」秦久欒道。
「你真的那麼恨我麼?」說到這,顧宜靜眼中帶著淡淡的水意。鼻頭都酸了。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秦久欒抬眸看著她,那麼多年沒見,她還是那麼美,如三月的桃花翩翩。明艷照人。
「听不懂?秦澤霖。當年……罷了,已經了,你……現在還好麼?」顧宜靜終是沒忍住,一滴淚從眼角緩緩滑落,她低頭不想讓他看到。
「多謝太妃掛心,在下一直都很好。」他不反對也不承認,順著她的話說下來。
「很好?好到要來這里當小倌?」顧宜靜猛然抬頭,剛剛止住淚水的眼楮現在對上他多年不變的眼眸。淚還是忍不住的滑落。
秦久欒無話可說,來這里當小倌。確實是他迫不得已。
他垂眸不敢再去看她的眼楮。
「秦澤霖,不要在騙我了,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認得你,我……不求你能原諒我,但……那麼多年都了,該面對的還是要得面對。」顧宜靜勾唇露出一抹動人笑意,主要是她的臉,無論怎麼笑,都美得動人。
「若是太妃沒有別的可說,那在下就先告辭。」說著,秦久欒想起身。
卻被顧宜靜一聲喝,喝住了,「我話還沒說完,坐好。」既然他一再的把她當成高高在上的太妃,那她也就懶得再辯解什麼。
用下太妃的職權,也是可以的。
「太妃有話就說吧。」秦久欒終是坐下,縱使他現在多麼想出去,多麼想逃離有她在的空間。
「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麼困難?」顧宜靜不再看他,似乎事已成局,而雙方都活了那麼久了,也不再是當年的年輕氣盛,其他的多說無益。
既然都到這個年紀了,也不需要再去計較什麼是是非非。
「太妃說笑了,我並沒有遇上什麼……」他話還沒說完,只听得桌面上有東西敲擊的聲音。
原來是太妃直接將自己手上的玉鐲月兌下來丟在桌上,然後又從懷中將自己出門帶出來的幾張銀票扔在桌上,抬眼看著他,語氣平淡,「夠了麼?」
桌上,顧宜靜剛剛月兌下來的玉鐲,價值千金,而且銀票亂看也有六七張,全是一百兩的,要知道這個時代,最大面值的銀票就一百兩的。
「多謝太妃抬愛,我並不需要這些。」秦久欒道。
「哦,在這里當小倌難道不是因為需要錢麼?還是這錢太少了?」顧宜靜一笑,伸手將頭上的發簪扯下來丟在桌上,畢竟是個太妃,她身上的東西,樣樣不俗,而且價值不菲。
「在下受之有愧。」秦久欒低頭,聲音都染上幾分枯意。
「受之有愧?那好,你不是小倌麼,陪我一夜,這錢便是你的了。」顧宜靜如此說著,心竟然抽痛的厲害,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來此當小倌?
這一角,足以看出他這些年的生活並不好過……
「對不起,我不賣身。」他道,聲音靜默。
「做你會做的。」顧宜靜絕美的臉龐,嘴角上揚,語氣冷淡。
「在下可為太妃彈奏一曲,只是在下的琴藝萬萬受不起這千金之值。」他道,語帶自嘲。
「我認為值得,便是值得。」顧宜靜依舊冷笑,兩個曾經差點就要成親的人,如今相見竟然陌生的不陌生也無法改動。
冷笑,世事弄人……
不再多話,雅間內有一架古琴,靜靜的放在某個角落,他將古琴找出來,便是抱琴而坐,與她相對,一切都安靜下來,靜默無聲,他垂眸,修長的手撫上他膝上的古琴,靜片刻,琴音起。
這是一曲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琴曲,他彈得無心,她听得無意,也許他們之間就像這首琴曲一樣,情已用盡,了無情。
或許,他們的結局就是如此?既,不能相濡以沫,那,便相忘于江湖?
遙遙幾步,他們之間卻感覺相隔天涯,看得見卻永遠觸不到。
一曲終罷,他起身放琴,來到桌前,將桌上的錢與首飾,一並拿起,語道︰「多謝。」
或許,他如此不認她,對她甚至就是一個普通的客人,他們就不會再有來往,然後這輩子就這樣了,就這樣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