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貨公司替康玉澄安排了一間休息室。
階成愷陪在她身邊,將她抱在懷中輕聲安撫,「對不起,是二哥的錯,我不應該把你獨自留在那里的。」他應該守在試衣間外,畢竟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隨時都潛藏著危機。
她只是靠在他肩上默默的流淚。剛才她真的嚇死了,她以為自己會被強暴,那種恐懼和不安在她心里一直揮之不去。
「好了,不哭,現在沒事了,你不用怕,二哥就在這里陪著你,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他輕聲哄道,溫柔地拍拍她抽動的臂膀。
康玉澄依然沒有出聲,只是哭。
他實在心疼,「你這樣讓我好自責。」看著懷中脆弱的她,他不敢想象,若是他晚了一步,那將會是怎樣的後果。
越想,他的心底越是發毛。
不!他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絕不會!
「我只是嚇到了……」康玉澄哽咽著道。
她不希望他自責,畢竟這一切又不是他的錯。
見她終于開口,階成愷便放心了一半,「你要我怎麼能不自責?是我帶你來義大利的,沒把你照顧好就是我的錯。」他低下頭撥了撥她的頭發,「我沒盡到保護你的責任,是我的錯。」
「不是。」康玉澄搖搖頭。是她自己警覺心太低,開門讓強暴犯進去的,怎麼可以怪在他頭上呢?
「幸好你沒事。」否則他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她抬起哭紅的雙眼看著他。
他輕撫她的臉頰,望著她哭得紅腫的雙眸。「總之,你別再哭了,二哥會心疼。」接著替她擦拭淚水。
康玉澄的心突然變得暖暖的,「好,我不哭,你也不可以自責了。」因為除了受到驚嚇外,她確實一點事也沒有。
階成愷點頭,「好,你不哭,我也不自責。」他讓她靠躺在他的懷里,「你放心,這種事絕對不再發生了。」
她突然覺得這個懷抱好熟悉,好像在她心里眷戀已久。
「你會保護我?」
「傻瓜才會問這種問題。」他輕笑,「我不保護你,那要保護誰?」這種對話在愛情市場上都不流行了,但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康玉澄伸出雙手順勢抱緊他,「嗯,有二哥在,我就不怕了!」
只要有他在就好……這樣的依戀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也不知道。
「對,我有在,你什麼都不用怕。」這樣的對白像哄騙小孩,更像哄騙他自己的心。
突然,她發現剛才的恐懼似乎消逝了大半,是因為這個懷抱嗎?「二哥,你以前抱過我嗎?」她怎麼覺得越抱越有感覺?
他抱過她嗎?印象中好像沒有。「就算是真的兄妹,也沒成天抱來抱去呀,況且你只會嫌我像老頭一樣羅唆,怎會願意讓一個羅唆的老頭抱你呢?」
「是嗎?」
他真的沒抱過她嗎?怎麼她覺得他的懷抱有股令她安心的力量,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躲進這個懷里,胸膛的主人便會為她擋下所有災難,讓她心安。
階成愷點點頭。
如果不是那場讓她失憶的婚禮,也許到今天他仍只是她的兄長,她對他更不會有別的感覺。
擁抱,對他而言是多麼奢侈的事啊。
而他,也似乎感覺到往後他將會為這樣的奢侈付出多大的代價。
他愛她,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只有她裝傻……
「不要踫我……」康玉澄躺在床上,汗濕滿頰,在半夢半醒間呢喃。「二哥救我……」最後,她被嚇醒了。
坐起身後,她不住喘息。
為了不讓階成愷擔心,她忍住恐懼,硬逼自己承認沒事,但,有哪個女人遇到這種事後能馬上平撫心情?
她差點被強暴,在這個讓她一直向往的國家……
夜深人靜,康玉澄心中恐懼更深,因此她下床打開門,走進庭院里。
灰暗的天空中正下著滂沱大雨,听著淅瀝瀝的雨聲,她忍不住走入雨中,試著讓雨水洗滌她的身心,看這樣的難受不安是否能隨著雨水的沖刷而消逝。
這時,階成愷起身下床,想看看康玉澄是否睡得安穩。
悄悄打開她的房門往里頭一探,房里竟然沒人,他不禁心慌,「玉澄!」
她果然沒這麼輕易將白天的惡夢忘記,她嘴里說沒事全是為了讓他心安,這個老是逞強的小女人,可知道這樣他反而會更擔心、更自責嗎?
階成愷連忙在整幢民宿里尋找著她。他的朋友們說得對,只有在面對康玉澄的事時,才能看到他失措的表情。
直到在大雨中見到她的身影,他的心糾結成一團,不住作痛。
「玉澄……」他跟著走進雨中,把身上的外衣月兌下,套上她的肩頭,「你怎麼在這里淋雨,這樣會生病的。」
感覺他的靠近,她轉頭,臉上的淚珠被雨水沖散了。「二哥……」他怎麼會出來找她?難道他也一夜難眠,注意著她的動靜嗎?
「走,我們先進去吧。」
「不要。」康玉澄反身退開。她覺得淋些雨會讓她好過些。
「你別這樣,如果生病了……」他擔心她的身體。
「你不要管我好嗎?」她突然吼叫,「我連讓自己淋個雨的權利都沒有嗎?我只是想讓自己的心靜一靜,你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別理我!」
她真的不故意要凶他的,只是心里已承載不了更多。
「不行。」階成愷吼了回去。「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康玉澄再也忍不住無助地大哭出聲,「二哥,我覺得自己身上好髒,無論我洗了幾次澡,那種惡心的感覺還是洗不掉!」
他將她擁進懷中,「玉澄……」他知道此時說再多都是多余的。
一偎進熟悉的懷抱里,她抬頭,見到了他擔憂的神情。「我剛才作惡夢了,整個夢里都是那個可怕的男人……」好可怕!
「我們明天馬上回台灣,離開這里,從此再也不提這件事。」離開這個惡夢,也忘了這個惡夢。
她點頭,「嗯。」也許他的提議是對的,離開這里,對她而言比較好吧?
「二哥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遇到這種事,我會保護你,一輩子保護你。」他像是哄著受驚的孩子。
康玉澄抬頭,望著身前這個真情流露的男人。
「一輩子保護?」一輩子,那是多麼沉重的承諾,而他卻毫不猶豫地許下誓言,她發現,階成愷在她的心里越來越不一樣了,他讓她放心地依賴著,以前她怎麼沒有這種感覺?
也許是在百貨公司里出事的那一刻,她就應該知道自己對眼前的男人而言有多重要了,那時她雖然受了驚嚇,整個人像失了魂一般,但她還是清楚的記得階成愷是怎麼痛扁那個想侵犯她的男人。
從來不生氣、脾氣好得沒話說的二哥,竟然像想殺人一般,把一個身材高壯的男人打得倒地哀號,那是她不曾見過的,溫文儒雅從不惹是非的他,竟然有殺人的沖動,那一刻,她看到了不同的二哥,一個為她而失控的男人。
階成愷點點頭,「除非你不再需要,不然我就這麼一輩子保護你,好嗎?」如果能因此讓她安心,那更好。
她靠在這個讓她依賴且漸漸依戀的懷里。「好。」就一輩子吧!
「那……」他低頭輕吻了下她的額際,「我們可以別淋雨了嗎?」
康玉澄點頭,然後踮起腳尖,唇緊緊與他的唇相貼,雙手圈緊他的頸項。
她突然好想狠狠地吻這個說要保護她一輩子的男人……
對于她的舉動,階成愷先是一愣,看見她閉上眼後,他也放肆的縱情于這一吻中。
反正他要的從來就不是妹妹,而是……情人。
為了忘記在義大利發生的不愉快,階成愷刪去了水都威尼斯的行程,直接帶著康玉澄搭機返台。
回到台灣來後,他們的關系變得不一樣了。
「虹光」PUB里。
階成愷默默喝了口手中的威士忌。
今天是他和大學時期的死黨每月的聚會日,只是原本的四人團體,如今成員越來越多了。
「就因為去了一趟義大利?」望著沉默不語的階成愷,再看看隔壁桌和他親愛的老婆坐在一塊聊天的康玉澄,裴君臨忍不住發難。
去一趟義大利回來,妹妹就變成了情人?
賀全也隨著裴君臨的視線往臨桌一望,「她真的把你哥忘得一干二淨?」
之前,他們都知道階成愷極疼愛康玉澄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妹妹,也知道她是他大哥的未婚妻,一直以來,階成愷沒透露過半句,他們也以為康玉澄在他心里只是個妹妹,沒想到這個悶葫蘆竟然把他們三雙眼楮全瞞過了。
而且,他們總覺得階成愷不是只有這件事情瞞著他們,他心里好像壓著很多秘密,從認識他到現在,從沒見他真心笑過。
階成愷依然沒有回話。
倒是丁聿隨替他說了句,「你們這麼大驚小敝干嘛?不知道誰老是說感情這回事是就是奇妙,不能言喻,只能意會?」說完,他看了看賀全。
這位可是最跌破所有人眼鏡的一個,花心大少竟然想婚?呵!有誰能比他有看頭?
賀全白了丁聿隨一眼,接著又看向階成愷。
「你就不怕她哪天忽然想起什麼,到時候豈不是更混亂了?」
他只是關心好友,雖然大家都知道康玉澄之前對階成懌的迷戀是不能提的話題,但不提,不代表她不會自己想起來。
「就是啊。」裴君臨認同這一點,難得他和賀全會有相同的意見。
放下手中的酒杯,階成愷淡淡地一笑,「走一步算一步吧。」誰教他遇上的是感情的難題。
這種話竟然會從他的嘴里說出來?賀全搖了搖頭,「一點都不像你。」
「這對你不公平!」裴君臨听不下去了,什麼叫走一步算一步?這樣的感情有何保障可言?
「你們放心吧,我不是會做傻事的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成愷,我們祝福你,卻不贊同你這麼做。」丁聿隨有些沉重地道。「不過,我們不是你,不知道怎麼做對你而言才是最好的,但你要記得,不論結果如何,有我們在。」難道每個人的戀情都該轟轟烈烈才正常嗎?唉!
階成愷點頭,「我知道。」身旁有他們這幾個朋友,一向是他最欣慰的事。他望了裴君臨一眼,「不論哪一方面,你總是比我們幸運多了。」
裴君臨是裴家的寶,生來就含著金湯匙,腦筋動得比別人快,遇上什麼事也總有人幫他處理好,就連父母替他安排的婚姻,恰巧也是對的人,他婚後和妻子恩愛的程度可說是羨煞旁人。
說真的,他有時還真嫉妒裴君臨這樣的好運。
「不會吧!我還以為只有阿會說這種話。」裴君臨沒好氣地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他們是真不懂還是故意找他麻煩?
賀全聞言,笑著說︰「沒想到你也有同感。」不過,這種話出自階成愷的嘴里實在不妙!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丁聿隨在一旁听著,心里盤算著要在什麼時候推好友一把,將他推進幸福的行列。